第16頁 文 / 千萩
「父親大人,我把人找來了。」
「二小姐好。」奶媽忙不迭朝她請安。
堂四川無動於衷地側身說話。「好好勸她吃飯,我是不會心軟的。」
「我知道了。」堂歡鈺聳聳肩,用著滿不在乎的口吻回答。
「二小姐.那這些吃的就……」奶媽怯生生的。
「放著吧,我推進去給她吃。」堂歡鈺將推車接手。
「就麻煩你了,二小姐。」她畢恭畢敬的,同時恭送堂四川離去。「老爺慢走。」
「可以了,奶媽,你去休息吧。」
「謝謝二小姐。」
未經敲門直接進了堂愛鈺的房裡,堂歡鈺對著范西關及林木森兩人擺擺手,三人一進去便將門緊緊關上兼反鎖。
這是間很Pink、很青春、很粉嫩的少女房,粉紅色的被單。枕頭、棉被、床柱罩紗、窗簾、地毯,上頭印滿各式各樣的草莓圖案,小紅莓壁紙上掛著幅鑲金邊的山水畫。說是「山水畫」其實並不符合,因為這山叫作「草莓山」,潺潺溪水映著落日殘紅,整幅畫皆為粉色調,配合著房內風格走向一氣呵成。
見到來人,原先躲在枕被裡的堂愛鈺立刻直起腰桿大吁一口氣。
「你們總算來了!」
「愛鈺!你在耍什麼笨啊!」叉腰豎眉,范西關的眼神表情儘是責備之意。「西瓜我……」
「廢話不多說,你肚子一定餓了吧!」像在變魔術一樣,堂歡鈺從外套口袋、長褲口袋與後邊褲袋裡掏出一包包蜜餞、巧克力、餅乾和草莓軟糖,堂愛鈺見了立即飛撲上去,樂不可支地將這些東西攬進懷裡。
「哇——都是我最愛吃的!」
「對你夠好了吧!」搓了下鼻尖,堂歡鈺狂成二五八萬,站成三七步,白皙面容上有著洋洋得意的光彩。
「真是知我莫若二妹你呀。」她感激涕零地猛點頭,急忙撕開巧克力填肚皮。
「堂愛鈺!你到底在想什麼?你曉不曉得你違背了咱們的計劃?」范西關沒好氣的大力坐到床沿,對她怒目相視。
「我……我知道啊……」看到西瓜,她囁嚅地放低音量,嘴巴倒也沒停。
「還記得咱們的計劃嗎?你應該是在上班時間打電話給馬耘康,告訴他你要搬到林木森的家去住,然後看他會不會立刻飛奔回去,會不會求你不要走,說些噁心巴啦的話來留住你,結果咧,」她愈說愈是光火、「你一定是被鬼附身,才會改口跟他說你要過生日,叫他下班後回家吃飯,還事先要歡鈺跟你阿爸透露你在哪裡,要他來抓你回去,我看你簡直是瘋了!」
「生日?」堂歡鈺像個沒事人似的,坐在一旁跟著吃餅乾。「你的生日不是在七月?」提出個沒有人理的疑問。
「我只是……只是不想用這種方法逼他說出真心話。」她黯然的將蜜餞塞進嘴裡細嚼慢咽。
「難不成你想等他自己開口?」范西關氣壞了,擺出「你蠢斃了」的惱火表情。「你已經忘了你當初大費周章接近他的目的了嗎?你都忘了嗎?」
「我沒有忘!」壓住蜜餞袋發出刺耳摩擦聲,堂愛鈺憂憤地搖頭。「我怎麼可能忘,我喜歡他、我要當他的女朋友!」
「這就對了,那你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再騙他了,真的真的不想再撒謊了!,」她一鼓作氣地喊,眼睛閃著再堅定不過的光芒。
「愛鈺……」被她這麼一吼,范西關愣住,然而堂歡鈺依舊少根筋的繼續吃著零食,還搶過大姐手中的,搞不清楚餓肚子的人是她還是堂愛鈺。
「所以我決定賭一賭,賭他到底會不會主動來追我。」是眼淚嗎?她只覺眼瞳表面漸漸濕潤,視線有些模糊了。「如果他會,就表示他心裡有我,這樣不也和計劃一樣?而且我如果繼續留在他家,我會受不了的。」
「這就是你決定回家的原因?」
「……還有一個原因是,我阿爸很擔心我,我不能再讓他擔心下去。」抿著唇,她不爭氣的吸著幾欲滴下的鼻涕。
范西關定定地望住好友良久,接著便倒過臉來和男友林木森交換默契的一眼。
「好吧.你贏了。」
聽到這句,堂愛鈺愣然的抬起頭。「什麼?」看錯了嗎?她怎麼覺得西瓜的表情不那麼凶了。
「你阿爸沒告訴你嗎?他來找過你,不過都碰了釘子。」
「他來找過我?」她杏目圓睜。
「因為聯絡不上你,他找上了我。」
「他找上了你?」她呆滯地重複一次。
「對!他找上了我!」范西關也跟著木然重複。
說不上這又驚又喜的感覺如何形容,堂愛鈺只覺心臟跳得厲害,一股熱氣由下往上衝至腦門。「怎……怎麼會?」
「算他聰明,那天我去參加李曼恬的生日舞會遇過他,所以他找上曼恬的老公幫忙,透過曼恬找到我,干求萬求要我一定要帶話給你。」
「真的?他說了什麼!你快告訴我!」顧不得眼淚狼狽落下,她焦急地拉住范西關的手臂直搖晃。
「他還能說什麼,不就是希望你給他一個機會。」
「機會……」
「是啊!追求你的機會。」
「追求我?」她難以置信地再將眼睛瞪大。
「幹嘛那麼吃驚,你別忘記你現在可是大美人一個。」
「我……我……」堂愛鈺支吾兩聲,忍不住撲進范西關懷裡喜極而泣。「西瓜,我好高興……我真的好高興哦……嗚……」
雖然翻白眼,但范西關的臉上早洩漏了溫柔的訊息。「說你笨你真的很笨,這有什麼好哭的!」裝得很凶,但手卻輕輕拍撫她。
「因為人家真的很高興嘛……」她哭哭啼啼地抹揩眼淚鼻涕。「好像在做夢啊……我真怕他從此以後就不理我了……」
「他才不敢。」
「那……那……」她趕緊抬起淚水滂沱的花臉,伸手抽取面紙胡亂擦著。「那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攤開手,范西關無奈地長歎口氣。「打個電話給他,要不然呢?」
「可是,我要說什麼?」
「嗯……看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把你想說的統統說出來吧,反正……」她眼兒一瞟,退後幾步來到男友身側,落落大方地挽住他的手臂。「反正已經沒有我的事了。」與他深情對望。
「包括實話嗎?」她戰戰兢兢地嚥了口唾液。
「隨便你,既然計劃已經沒用了,你就依著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她怯怯的。「西瓜,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誰要生你這個笨蛋的氣,我日子過得好好的,作啥跟自己過不去,而且還是跟個笨蛋生氣。」她不以為然地努努唇。
「那你為什麼離我那麼遠?」堂愛鈺有點不平衡的瞄了林木森一眼。「還故意在人家面前那麼親熱。」
「開玩笑!那天把木森借給你演戲我已經很吃虧了,不好好補償他怎麼行?」她笑著倚在男友肩上,而林木森僅是微笑不言,完全沒有那天的痞子氣息。
「好嘛,算我欠你們的,我會還的。」她不甘願地說著。
「好啊,等你和那個馬先生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時候,再好好請我們吃一頓吧。」
「我會的。」堂愛鈺紅著臉回答。
「不打擾你偷吃了,我們先回去了。」
「嗯。」
臨走前范西關又回過頭道:「如果還有什麼事,記得隨時跟我電話聯絡。」
「我知道。」
「好好加油吧!我走嘍。」
把人送走後,堂愛鈺忍不住暗爽的握拳叫了一聲,哪知當她轉身面向床鋪,她的尖叫聲卻提高了足足十倍以上。
「堂歡鈺!」
「嗯?」從一堆零食中抬起頭,她的嘴巴滿是巧克力渣和糖粉渣,似乎不明白姐姐作啥對她尖叫。
「你……噢,我輸給你了。」拍著額頭,堂愛鈺真的昏倒了。
有這麼樣怪裡怪氣的一個妹妹,她想不舉白旗投降都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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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蕩蕩的,冷冷清清一如兩個月前。
望著空無一人的床鋪,馬耘康難掩落寞的黯淡神色,慢慢走至落地窗邊,將緊閉的窗簾整個拉開,讓浸了月光的夜色映入沒有開燈的漆黑房內。
是因為習慣了兩個人的生活嗎?所以一旦黑夜來臨,就感覺有股寒意直往心底竄升,不管睡時蓋了多少被子,他仍會覺得冷。
習慣了她睡前的悅耳笑語,少個人叨絮不休就覺得太過清靜。
習慣了她洗澡時傳出的走音歌聲,突然間聽不到就渾身不對勁。
少了她,就像缺了電池的鬧鐘。
少了她,就像缺了一支腳的椅子.都是不完美的。
他一再的歎息,一再的歎息,落落寡歡、失魂落魄地坐到躺椅上,獨自面對著黑暗,也面對著無窮盡的寂寞。
「唉……」
這已經是他今晚第兩百二十五個歎息聲了,雖然孤枕難眠,但時間到了終究得乖乖躺上床,要不明天一早又要睡過頭了。
「不知道那個范西關究竟有沒有替我把信息帶到,唉,要是連她都不肯幫忙.那我該怎麼辦才好?」臨睡前,他對此事仍然耿耿於懷,嘴巴嘰哩咕嚕個沒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