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千萩
「好,我知道了,那等妳好一點我們再上路吧。」
「有水嗎?我想漱個口。」
「有,妳等我一下。」
漱完口重新上路,許是該吐的都吐光了,她的臉色慢慢恢復正常,也沒再死賴在窗邊閉眼呻吟。
「好奇怪哦,為什麼一碰上暈車只要吐一吐就會舒服多了?」這是她長久以來的疑問。
「呃……這我也不清楚,因為我從來沒有暈車過。」
「真好,我好羨慕不會暈車的人。」
果然不到五分鐘,車子緩緩駛入一處藏於小徑中的館子,古意盎然的外觀,加上內部橘黃色的燈光,讓整個建築別具風味;且餐館的名字為「野外客棧」,恰好與其環境相呼應。
泊進綠蔭蔽天的停車格上,周圍已有一堆車子,顯示這兒生意極佳。
「好特別的地方,而且真的好像古代的客棧。」她好奇地讚賞著。
「是啊,下車吧。」他笑說:「這裡的料理也很好吃哦!」
「歡迎光臨……啊,是吳先生啊,歡迎你來。」一名四十出頭、打扮入時的女人熱絡招呼道。只要是熟客,她都能一眼認出,並叫出其姓氏。
「我帶了朋友來,給我個小包廂好嗎?」他點頭致意。和這位老闆娘雖不是那麼熟稔,但他每禮拜都會來幾次,因此見面總不陌生。
「好的,翠玉軒可以嗎?」她親切有禮地望向孫華潔。「看得到鯉魚池也看得到山景,你的朋友一定會喜歡的。」
「那就麻煩妳了。」
「我來帶路,這邊請。」
走在古色古香的穿堂上,孫華潔像個鄉巴佬不斷左右張望著,講究的樑柱和華麗造景看得她頭昏眼花、驚歎連連,不自覺地跟上他的腳步,拉住了他的手臂。
「噢,好厲害哦!那些一大花瓶都是骨董吧?」
「是啊,」他會心一笑,對於她心不在焉的舉動佯裝不知情。「它們確實是骨董,但不是花瓶。」
「那要是有人下小心打破怎麼辦?」
「怎麼辦?」他仔細想了一下。「這我不知道,或者妳可以打破試試?」
「那還是算了。」她咋舌答道。
在女主人的頷首帶領下,他們進到一間裝潢別緻精巧的獨棟屋子裡,脫了鞋,她選擇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骨碌碌的雙眼像是感染了主人的笑意而變成半月形的樣子,那模樣清純可愛,讓吳柏彥失了神。
「吳先生?」
「噢,什麼事?」在她的叫喚中他才回到現實,有些尷尬地一笑帶過。
「這是這一季新出爐的菜單,等您看好後再按服務鈴就可以了。」
「好的。」
「梢後會先為您送上熱茶。」女主人揖身後退出去,順手將和室的門帶上。
「妳想吃什麼?」
孫華潔面色困惑地翻看菜單,小臉蛋皺成一團。「有好多我沒聽過的菜名耶。」
「是啊,這裡賣了很多平常吃不到的野菜和山菜,像是川七、過貓菜、野人參、山芹菜、山茼蒿……這些菜吃起來都很特別,妳可以試試。」
「那就你點吧,我什麼菜都吃的。」
「真的?連苦瓜也吃嗎?」
「吃啊,青椒、茄子、芥菜我都吃。」
「妳真是個不挑食的好女孩。」他莞爾一笑。
「當然嘍,不挑食的人才可以頭好壯壯、健健康康。」她又伸出一根手指頭,像在說教似的。
他忍著笑。「那我再叫個山藥百合湯,還是妳想試試高山雪蓮雞湯?」
「隨便啦,都給你決定,反正我都沒吃過。」因為肚子太餓了,她懶得去思考想吃哪樣的問題,只要能趕快讓她吃到食物就好了。
「放心好了,我會想辦法讓妳吃飽一點的。」他好似會讀心術一樣,輕易就看出她心裡的想法,害她不好意思地開始傻笑。
「呵呵呵。」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色陸續上桌,有滑蛋過貓、炒金針花、山苦瓜、炒蚋仔、炒山豬肉、山藥百合湯,她在食指大動之餘,也抓起筷子預備大開吃戒。
「吃啊,在等什麼?」看她定格下動,他有些納悶。
「你可下可以喊一下『開動』?我在家吃飯都要聽到這兩個字,不然不習慣呢。」
他很大聲地噗哧一笑,被她打敗了。
「好,那我們開動吧!」
「嗯!」
說來不可思議,他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心裡就有難以言喻的滿足與幸福感,她是這麼樣純真自然、毫不矯揉造作,就算會害羞,吃東西時也不會客氣。
「我想問妳,妳怎麼會出現在那個小鎮?」吃到一半時,他總算提出這個一直想問的問題。
「噢,因為我外公外婆住在那裡呀。」她答。「那你呢?我才奇怪你為什麼陰魂不散的出現在那兒。」
「咳咳,我可不是為了追妳追到那兒去,妳別誤會了。」他眨眨眼,優雅地舉杯暍著芳香甘醇的香片。
「所以?」
「我爸也住那鎮上。」
「哦?」什麼叫緣分,今日全叫她明白了。
「所以這就叫天意。」
「什麼天意啊。」
「天機不可洩漏。」他故作神秘地一笑。
「哼。」
才不理他,她要吃飽飽地回家,不管他說啥撩撥人心的話,她都要無動於衷。
「你是做什麼的?」
「我?我和朋友合夥做生意,開了家PUB店。」
「PUB?」她立刻想到什麼。「啊,對哦!那個韓京岳是你朋友。」
「京岳?」他更加錯愕。「妳認識他?」他以為她下雨那晚純粹是伸出援手,沒想到他們竟然認識。
「嗯,本來不認識,只是每天看到他癡癡站在樓下,後來經過下雨那晚就認識了。」兜了一圈,她才發現這陣子之所以過得混亂,全是從那個雨夜開始的。
「那……你們應該沒有交集吧?」問的時候膽戰心驚,雖然明知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沒有,我只是很好奇他和孟築姊之間的恩怨情仇是怎麼回事。」她照實回答。
「妳也認識沈孟築?」他更詫異了。
「是啊,她住我們家隔壁棟,以前我要考高中的時候,我媽還請她幫我考前惡補了三天,你知道的,因為她是補習班老師。」
「妳們很熟?」
「不不不,除此之外一點也不熟,她都嘛酷酷的不愛說話,所以我們家沒人敢跟她熟。」她一副畏懼模樣,猛搖頭。
「我跟她也不熟,我只知道京岳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她恨死了京岳,所以京岳這笨蛋才會天天跑去站衛兵。」
「看得出來,不過韓先生應該不會再去了吧,那天孟築姊好凶好凶地罵他,叫他絕對不准再來,不然她就搬家。」
「這樣也好,要不我們這些做朋友的,怎麼勸他也沒用。」
「可是……他真的好癡情哦!」她忍不住以同情的口吻說道,眼光一度變得迷離。「不管是寒流來襲還是傾盆大雨,他都會站在那裡等一個晚上,一天一天地等下去,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妳喜歡這種男人?」向前微俯,他危險地瞇起視線。
「也許吧!癡情的男人誰拒絕得了?」她不怎麼認真地聳肩回答。
他沉不住氣了!直起腰桿,他挪動座位坐到她身側,她則是心慌地看著他的動作。
「你……你幹麼?」
「我也想看夜景,不行嗎?」
「噢,當、當然可以啊。」
話雖如此,他也太靠近自己了吧,兩人隔了不過一個摯頭的大小,隨著夜風拂吹,他身上屬於男人的陽剛氣息,一度打亂了她的呼吸。
「那我呢?」
「嗯?」她不解地轉頭。
望著欄杆外的點點星光與萬家燈景,他聲音低沉地問道:「像我這樣的男人,妳會拒絕嗎?如果我想愛妳,可以嗎?」
「這…」他的話猶如鐵錘狠狠敲開她的心房,她的思緒激烈翻滾,和他毫不掩飾的話語滾在一塊,什麼都無法想了。
「可以嗎?」
再抬眸時,他已來到眼前,她的鼻尖輕輕刷過他的唇,她驚惶地倒吸口氣。
「你……你要幹麼?」好笨的問題是不?但她總不能直接閉眼說:吻我吧!
「要吻妳。」
他說到做到。他的唇隨著語音落下而落在她微啟的唇辦上,她震動著,全身像是通了電似的一陣戰慄。
但他的吻很輕很輕、似有若無、如鵝毛撫過她的唇,不著痕跡。他存心挑弄她的心湖,要她沒有抵抗地為他迷醉。
她不敢動彈,眼睛閉得好緊好緊,一股沒來由的甜意湧上四肢百骸,她竟沒有勇氣推開他,然後賞他一巴掌。
是因為期待已久嗎?
還是因為她確實喜歡上這樣的男人?
可以確定的是,她討厭他若有似無的輕拂,那讓她的心更亂、更亂,繃緊的神經像是稍微一彈便會斷裂。
在他真正把唇壓在她唇上時,她的世界天旋地轉,果真有種暈頭轉向的感覺。
而他的手則悄悄滑到她的腰際,好讓他可以專心三思地品嚐她,享受佳人在抱的真實與親暱。
她害怕他會有進一步下軌的舉動,儘管心神蕩漾,還是忍不住伸手將他一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