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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文 / 千江水月

    「你打算怎麼做?」

    媚兒笑著,星翼卻感到毛骨悚然——她的笑,竟顯得邪惡異常:「我會送給白虎族長一份賀禮,你照著我的話做就是了;記住,不擇任何手段,就算要將她與朱雀同等對待,我也不反對!」

    星翼沉默著,媚兒怒道:「聽見沒有?」

    「玄武遵命。」星翼恭敬的俯下身子——他發現,自己愈來愈不瞭解蒼龍了。

    第八章

    就一如蒼龍所願,琅琊是自動上門的;當星翼再次遇見她,也才不過隔了二日。

    「喂!」他順著聲音看去,只見琅琊仍是坐在樹梢上,手中仍是一條皮鞭,不同的是,除了她,還有一個男人;濃眉大眼,鼻若懸膽,怎麼看,都是個俊逸的男人。

    但,星翼知道——他,即是他……那個朱雀口中、蒼龍心裡欲殺的天歆。

    星翼停下了腳步,樹上的兩人一躍而下;星翼看著琅琊:「又見面了。」

    「我是特地來的。」她甜甜一笑:「你不是說過,一定還會再見面的嗎?」

    星翼聽了,只是一笑——他的確說過,但……是指她的死期,而非像現今的談笑風生。他看了琅琊身旁的男人一眼,琅琊才懶懶的說:「他就是我二哥,白虎天歆。他硬要跟來的。」

    「我是很好奇,我妹子口裡的奇特的人是誰?」他眼睛直盯著星翼:「果然是一表人材,難怪她會……」

    「你說夠了沒有?」琅琊瞪了他一眼,臉略略紅了:「嘴巴就是不安份,才會被爹爹看輕的;連第一次見面的人,也是這樣。」

    天歆卻像沒聽見似的,雙眼仍是直視著星翼,對於他眼中的霸氣,星翼只是嘴角一揚,臉上掛著一抹笑意:「不愧是白虎二子,果然氣宇非凡。」

    對於星翼的贊詞,天歆似乎很是滿意的一笑:「這我可不敢當;只怕琅琊可不這麼想呢!聽琅琊說……你是這兒的人氏?」

    星翼濃眉一挑:「算是。」

    琅琊見兩人一言一語的,竟沒有自個兒說話的餘地,忍不住嘟著嘴:「談夠了吧?二哥,你也該回去了。」

    「喂?趕人啦?嫌我礙眼不成?」天歆睇了她一眼,才又看著星翼:「跟你談話,倒還算投契,改天見個面,如何?」

    星翼聽了,眼睛只管盯著天歆——這句話,可是他自個兒說的,他笑得頗耐人尋味的:「對於白虎的邀請,星翼可真是備感榮幸!」

    琅琊看著星翼:「喂,我今兒個才知你的嘴巴倒挺會說話的!」

    星翼看了她一眼,也不多言:「天歆兄,我還有事,得先走了。」

    琅琊看著他的背影,不禁罵起天歆:「都是你,把他嚇跑了!」

    「你這丫頭,倒為了一個不相識的男人罵起我來了!」天歆取笑著:「怎麼?你愛上他啦?」

    「你管我呢!」琅琊飛紅了臉:「總比你下流來得強多了!若碰上寒武門的玄武或是蒼龍,小心你的狗命!」

    「奇了!你咒我幹什麼?」天歆笑看著琅琊:「說真的,若真是遇上蒼龍,非把她弄到手不可。」

    琅琊冷笑:「你這句話……可別被琅琊聽見了。」

    天歆笑得曖昧——朱雀那雪白的胴體仍似在眼前;她已是美若至此,何況是蒼龍?想必更有另一番的風韻了。琅琊瞪著他:「你夠了吧?回家了!」

    「還請族長慢行,代我問候朱雀皇女。」紫袖輕聲的說道,隨即遞上一隻剔透的玉塊:「只怕……藥治身,無法治心;蒼龍皇女,你該是瞭解這一點的。朱雀皇女遭遇此劫,亦是命中注定,只怕你得多加費心了。」;蒼龍苦笑了一下,接下了她遞上的玉塊:「方纔神君的話你也聽見了,我還能有什麼辦法?」

    紫袖看著蒼龍:「你向來是果決聰慧的,何不與宿女、玄武商議對策?」

    媚兒搖搖頭,眼裡含著淚:「緋兒已因我之故,清白受辱,我又怎能再拖累他人?」

    「總之……小心行事!」紫袖退入洞內:「快走吧!」

    媚兒見石門關上後,不禁發起怔來……習坎人坎,失道凶也,此仍大凶,無法脫身;不只是朱雀,連自己也難逃此難!

    瑤瑟神君占卦已是如此,何論宿女與自己呢?只因私心於琅琊,所以寒武先祖讓朱雀受苦來迫使自己阻斷心念嗎?

    媚兒神思恍忽的,卻聽得一陣低沉的聲音:「總算遇見你了。」

    她忙將玉塊收入袖中,只見琅琊自林內走來;媚兒見他如此甘冒大不晦的來到這神殿,急問道:「你知不知道這兒是什麼地方?」

    「我當然知道,」他目光停留在她臉上:「這兒……是你救我的地方,也是我們互剖心跡的……」

    「夠了!」媚兒逼近他:「互剖心跡?我如何知道是真是假?」

    琅琊看著她:「我已背叛族門,沒有取了你與朱雀的性命,甚至與父親敵對,還不夠嗎?」

    「當然不夠!」她冷笑著:「若真是如此,為什麼朱雀會遭天歆的侮辱?為什麼你們要處處逼迫?」

    琅琊看著媚兒……朱雀遭天歆侮辱?他憶起天歆那狂妄的嗓音——你得蒼龍,我得朱雀——他說的,全真是應驗了;琅琊蒼白著臉,只聽得媚兒一字一句的;「我要你……殺了白虎天歆,將他的腦袋高掛在寒武石洞前的白樺林。」

    「殺了天歆?」他看著媚兒,卻只見她黛眉深鎖,淚水盈眶:「琅琊,我不想殺你,更不想與你敵對……但,我不得不這麼做,若你下不了手,也請你別阻礙我。」

    琅琊不及反應,她突然反身將他拉進了石洞內——那有著濃濃藥氣的洞穴;他看著含淚的蒼龍:「你還是得殺了我,是吧?」

    「不……」她咬著唇,將身上的雪貂披肩拉下:「只有今天,我們還能在一起;下次——就是敵人了。」

    他訝異於她的舉動:「媚兒,你……」

    她不讓他有疑問的機會,媚兒即吻住他冰冷的唇;那混合了寒梅與藥氣的香味,琅琊擁緊了那雪白的軀體。

    媚兒一翻身,將他壓制在石床上;琅琊看著她:「媚兒,你在玩火;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輕吐馨香,依附在他耳畔:「我要你記得我;就算我殺了任何人,你也不能恨我。」

    她解下了他腰上的束腰,嫣然一笑卻掉下了淚——她是自願的,既然不能愛這個男人,但也無憾了。

    熊熊的火光,映出了石壁上交錯的人影;琅琊吻著她的頸項,卻是心痛如絞——他們的相遇是錯誤的,上天注定兩家是世仇,又為什麼要讓兩人相愛進而殘殺?

    媚兒回到寒武石洞,卻見宿女早已佇在洞口,那神情竟是百般莫測的冰寒;而一班侍兒正怯生生的盯著她的臉瞧。

    「你可回來了!」宿女嗓音略顯僵硬的:「去瑤瑟那兒——需要這麼長的時間嗎?」

    媚兒睇了她一眼,隨即緩緩回答:「宿女,我向來自有分寸;難不成——你懷疑我會背叛族人不成?」

    「只怕——身在曹營心在漢;你若把持得住,我也不用如此擔憂。別忘了,朱雀皇女可是一面鏡子,白虎的冷酷無情,可完全應在她身上。」

    媚兒冷笑著,直逼向宿女:「我是什麼身份,我不是不知道,用不著你三番兩次的提醒我!你不是說——我向來穩重的嗎?為什麼現今又是如此?」

    為什麼?

    宿女嘴角輕揚:「蒼龍皇女,我說什麼,你應該很清楚才對,用不著我說得明白!老族長已亡,你身上背負的,不僅僅是你與朱雀的性命,還有上千個族人的生死。可別為了兒女私情而種下寒武門滅亡的敗因!」

    媚兒盯著她,嘴唇也因憤怒而咬得血紅——就是因為私情難了,她今日才會落得如此難堪的下場,既殺不了白虎,又保不了族人。

    「宿女,用不著你的耳提面命,我自有了斷!」媚兒冷冷的說,隨即喚了另一名侍女:「朱雀皇女呢?」

    「在後花園子。」侍兒答道,媚兒待要轉身。面對著宿女,眼裡看不出任何喜怒:「宿女,我知道該做什麼,你不用多慮;緋兒的仇,我是一定會要回來的。」

    「別忘了……你的承諾。」她答道,媚兒拂袖直往後園子去,只見一群孩童在嬉戲,園裡的杏花也微微綻放,無數的鳳蝶翩翩飛舞著。

    一名小女孩穿著紅衣,頭上梳了小髻,手裡拿著一枝杏花,見了蒼龍便盈盈笑著:「族長,這枝杏花給你!」

    媚兒微微一笑,接了那枝杏花,看著臥在榻上的緋兒,不禁憶起了一句詩:浩蕩光風無畔岸,如何鎖得杏園春?

    如何鎖得?

    今日她以貞操獻予琅琊,便是以斷自己後日的退路——如果她殺了白虎的任何人——

    「你怎麼了?」

    媚兒睇了一眼,只見星翼那俊俏的臉含著笑:「怎麼魂不守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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