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千草
「你明明就有。」他提高了音量,氣她的不承認。早上六點,他到她家找她的結果是她已經出門了,晚上十一點,他得到的答案是她還沒有回家。她甚至連帶地把手機也關了。
「沒有。」她同樣提高了音量,拒絕承認這個事實。
「有!」
「……」他沒有往常的優雅與從容,看上去有著不安與焦急。什麼時候白開水又變回到了小時候的汽水了?他居然在和她爭吵?!自從從美國回來後,還是第一次和她起爭執。
「好吧,就算我有好了。」她把手中的雜誌放在桌上,「我躲你又怎麼樣?有哪條法律規定我不能躲你?」只不過,說「躲」字,感覺上多少遜了點。
「為什麼要躲我?是因為那天我吻了你嗎?」
吻?「你還好意思說那個吻?!」吻字猶如一根刺,刺中了康雯雯的中樞神經,「你知不知道那天你在發燒啊,居然還敢吻我,口腔接觸是會被傳染的,如果不是我身體強壯,現在早倒下了!」她狠狠地戳著他的胸膛道。該死,她要說的根本不是這個,重點應該是他根本就不該吻她,而不是發燒會不會被傳染的問題。怎麼話到口中,居然會變了樣?
「對不起。」三個字緩緩地由華矢紋的口中吐出。因為發現自己真實的心意,太急於想要表明,以致於他沒有想到感冒傳染的問題。
「啊?」她愣了一愣。
「不過我只是為沒有想到你會被傳染的事而道歉,至於我吻你的事,我是決不會道歉的。」他定定地看著她道。吻她,是因為愛她。
呃?這是什麼歪理?是她被吃豆腐耶,他還這麼光明
正大地站在這裡義正辭嚴地對她說不會道歉。
重重地拉下他的領帶,她仰頭盯著他,「你欠揍嗎?」這是她所想到的惟一的理由。
他任由領帶被拉著,俯下身子,讓兩人的視線平行。黑色的眼瞳透著一絲的澀然,「我愛你真的讓你這麼不能接受嗎?」
他的澀然讓她愣了愣。不能接受?倒不如說是難以想像,更何況——「你哪裡愛我了?」她朝著他吼道。除了一個星期前的那個晚上莫名其妙地對她說愛她,順便趁她的腦袋混亂之際撈走了她一個吻之外,她實在看不出他哪裡愛她。既沒有浪漫地看電影,也沒有手牽手地在湖邊漫步,更不要說是像電視劇裡一般捧著玫瑰花跪倒在她的面前了。
「沒有嗎?」他撫著額際,為她的話感到無奈,「如果我不是因為愛你,又怎麼可能讓你帶我去所謂的熟悉環境,會因為你的一通電話而在深夜跑去PUB,更不會在那裡彈鋼琴了!如果我不愛你,根本就不可能讓你在我身邊!」他用力地說道。對於不愛的人,他從來都不會留戀。
是嗎?這是他愛人的表現?不過——「等等,你在PUB裡彈鋼琴又關我什麼事?」
高大的身子僵了一僵,「因為你的話。」
「我的話?」康雯雯訥訥地重複道。她有說什麼特殊的話嗎?她怎麼不記得。
「赫泉。」華矢紋淡淡地開口道。忘不了這個從她口中聽到的名字。
「赫泉?」這關赫泉什麼事?
「你說你在意他。」也讓他嫉妒那個叫赫泉的男人。
她有說過嗎?「那又怎麼樣?」
「你——是愛他嗎?」聲音中有著自己都沒發現的退卻。
「愛?」康雯雯好笑地看著華矢紋,音量不自覺地提高了好幾度,「我愛赫泉?怎麼可能,沒有被他氣死已經是萬幸了。」這大概是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話了。若她愛赫泉;恐怕日夜都要倒轉了。
她的話,讓他的心彷彿鬆了一口氣,「那為什麼不接受我?我們是未婚夫妻,不是嗎?」他直視她的眼,伸手撫著她的發,小時候討厭至極的身份,現在卻欣喜著他和她之間存在著這種聯繫。
「馬上就要不是了。」她指他們的約定。算算時間,再過一個月左右就是解除婚約的時候了。
「是啊,會由『未婚』成為『結婚』。」他點頭應聲道。
結婚?什麼和什麼啊!「我記得應該是要解除婚約吧。」.
「若是結婚了,未婚夫妻的婚約自然會解除。」他自有一番解釋。
「華矢紋,你想要毀約?」
「只是更改約定。」
「你……」可惡啊!「信不信我在你的臉上留下幾個記號,讓你演奏會的時候『美美』地出場啊!」那天晚上,她只是在他脖子以下的身體部位打了幾下,現在,她依然樂意在他脖子以上的部位打幾下。
「……」他沉沉地凝視著她,伸手輕撫過她的臉,「愛我有那麼難嗎?」他愛她,理所當然地也希望她愛他。付出,亦要有所得。
憂鬱的聲音,讓她扯著他領帶的手緩緩地鬆開。他的話讓她疑惑了。
愛他?並不難,一張優雅怡人、足以迷惑從八歲的小女孩到八十歲的老太婆的俊顏以及像模特般衣架子的身材,真的要愛上他也許是件很容易的事。
但是——這會讓她渾身起疙瘩。
小時候的印象已根深蒂固,現在再來談愛總覺得怪怪的。
「而且我可以陪伴在你的身邊,給你買你想吃的東西,當你有不愉快的時候,讓你有個可以發洩的地方。」他見她不應聲,繼續施以利誘。
怎麼聽起來好像老媽當年用來騙她進教堂的話啊。
「你是真的愛我?」即使已經知道了答案。
「是的。」
但是——「若我不愛你呢?」說得有些猶豫與不確定,但除了這句話,她想不出還能說別的什麼。
眼眸輕轉,薄薄的菱唇揚起一絲淺淺的惑人笑意,
「那麼,我會讓你愛上我的。」是啊,他一定會讓她愛上他……
「茶……」
「……」一杯龍井茶出現在矮几上。
「我的巧克力派。」有個未婚夫也許還有點用。
「……」一盒巧克力派也很「識相」地出現。
「唔,還有蛋糕。」不錯耶。
「……」默默地,一塊蛋糕緊跟著出現,順便附上切蛋糕的小刀。
「彈琴。」他的琴聲有助於她消化食物。
悠揚的琴聲立即環繞在房間內。溫情的情緒與明亮歡快的氣氛交織而成,活躍的華彩樂句活靈活現地描繪出了仿若女孩心靈的一面,在端莊的同時,仍然不失歡快與活躍、爽朗而天真的稟賦……
熟悉的樂聲,好似以前曾聽過一般。康雯雯停下了口中的零食,抬頭望著坐在鋼琴前半垂眼眸彈奏的人。
現在的他,和那天在琴房裡彈奏的他有所不同,雖然仍是同樣的人,同樣的音樂,但嘴角上卻透著淡淡幾不可
見的淺笑。把那種遙遠、不真實的感覺一下子縮短了。
唔,他真的是很好看。再一次地端詳著華矢紋俊雅的側面,康雯雯在心中下了定論。憑心而言,有一個才華出眾,長得又斯文優雅的未婚夫真的不錯,也許是女人都會愛上這樣的男人吧。一個可以說接近完美的人。
那麼——她呢?會愛上他嗎?
而愛人可以有那麼容易嗎?當他靠近她的時候,當他用著最堅定的聲音對她說,他會讓她愛上他時,她迷惑了,迷惑在他如墨似星的黑瞳中。
他怎麼可以愛她呢?他們不是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開始了不斷的爭吵以及打架嗎?長大後不是應該再繼續延續下去嗎?可是他的一句「我愛你」卻把一切都給打亂了。
連帶地,把她的心也給打亂了……
琴聲悠悠而止,修長的手指劃下最後的音符。華矢紋轉過頭,清澈溫柔的雙眸對著沉思的眼瞳。
「在想什麼?」他走到她的身邊,坐下問道。.「沒什麼。」康雯雯回過神來,拿起了放在盤子裡的蛋糕,「你剛才彈的曲子好像那天在琴房裡彈過。」她邊吃著蛋糕邊對著他說道。
他點點頭,「對,是貝多芬的《獻給愛麗絲》,一首迴旋式結構的鋼琴曲,這是我至今為止彈得最少的一首曲子,可能總共彈過不到十次吧。」
「十次?」不會吧,那麼少?「那為什麼我老聽到你在彈?」他回來後,她聽他彈鋼琴的次數少得可憐,用十個手指來數綽綽有餘,但卻已經有兩次是聽他彈這首曲子。
「因為你適合它,看見你讓我有想彈這首曲子的慾望。」他含笑道。她總能莫名地讓他聯想到這首曲子。
「適合?」
「讓我有看到純真天使的感覺。」
「天使?!咳!」康雯雯直覺下巴掉地,一口蛋糕卡在喉嚨裡,「你在說長著翅膀,會在天堂裡到處飛的天使嗎?」她努力地把蛋糕嚥下,不敢置信地指著窗外的碧空問道。
「除了那個,還有別的東西叫天使嗎?」他輕拍著她的背,同時拿起了一張紙巾細心地擦拭著她的嘴角。
敢情她沒會錯意,「你眼睛有問題了嗎?」她瞄著他的眼睛,懷疑有這個可能性。她像天使?倒不如說是像惡魔來得好,若是給赫老頭聽見這個可笑的形容,八成會狠狠地嘲笑她一番,「你看我是哪點像天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