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千草
他蹙起了眉,「我記得我是說讓你帶我熟悉周圍的環
境,而不是……」已經搞不清究竟是她帶他熟悉環境,還是他陪她來看比賽。
「煩!」她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直接一腳踩上了白色的NUI皮鞋。以阻止身旁人接下來的長篇大論。看比賽的時候,她一向不習慣身邊的人太多話。
「唔……」一聲悶哼,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腳,雖然用來踩他的不是三寸高跟而是平底球鞋,但依然疼痛,「你……」
「怎樣?」她滿不在乎地哼著聲,「知道痛就把嘴巴閉上。」省得在一旁吵得她沒辦法安心看比賽。
「你應該要遵守和我的約定。」事到如今,他只能用這話來提醒她。雖然之前定下約定的目的只是為了多和她相處,但卻不喜歡她對他敷衍的態度。
「我有守約。」被他煩得受不了,她說著她想到的歪理,「看比賽有助你瞭解當地的人文環境。」也算是熟悉環境的一種。反正當初只是說熟悉環境,並沒有說具體的地點。
「那這爆米花呢?」他指著手中被她硬塞著的爆米花。
「比賽的空檔時可以……」哇,好精彩的一記後旋踢。康雯雯話未說完,隨即被眼前的比賽所吸引。乾淨利落的一腿,時機方位都拿捏得恰倒好處,讓對方連閃避的機會都沒有。
「……」從來沒有人會這般漠視他,她是第一個。而他,明明可以一走了之,卻沒有走。
比賽如火如荼地展開,一招一式,無不吸引康雯雯的目光。
他靜靜地看著她專注的神情。在他看來,比賽並沒有太精彩,最多只能算是一般水準而已,但她卻看得如此認真,他所沒有見過的認真表情,「你很喜歡跆拳道?」他問道。
「廢話。」否則來這裡幹嗎?「跆拳道和別的不同,在攻防一體的同時,注重的是腿法的多變,若是沒有做到很好的呼吸的調節和精神力的集中,是很難把它發揮出來的。我自己也在練,不過,看比賽還是喜歡看男子的賽事。」聊到自己喜歡的事物,她難得多話,只是眼光依舊盯著比賽場上。
「男子賽事?」他疑惑道。
「對,男女先天體格差異,即使可以做到同樣的動作,但力道以及身體的衝撞還是會有所差別。」平心而論,她認為男人的體格更適合來練跆拳道。也正因此,赫泉每每總能夠打贏她,讓她從進人靜森的那一天起就處在赫老頭的管制之下。
「總之就是看起來很帶勁,真想自己也下去比試一下。」她不無感歎,最好能一舉打敗赫泉。
「跆拳道……真的有那麼好嗎?」他無法理解她的那
份熱誠,對他而言,在賽台上對打的兩人只是打人者和被打者的區別。
「當然。它不僅是在考驗人的技術和體能,更在考驗思想和精神。」這也是她喜歡跆拳道的原因。
「不過——你可能不太能理解吧……」她回過頭掃視著他,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身高雖然是夠高了,但就體格而言卻偏瘦。而且,她實在很難想像他頂著張斯文有餘威武不足的面孔穿上道服練跆拳道的樣子。.「有力量真是好啊。」把目光轉回到賽場上,她似在對他說,又似在自言自語。
「有力量——好嗎?」他詫異於她的話。
「當然好啊,不僅能保護自己,更能保護你所想要保護的東西。」靠自己是最真實的。而她,喜歡把真實體現在力量上。
他怔怔地看著她,他從來沒有想到在她的口中會聽到這樣的話,這似乎是她的另一面,他所沒有看到過的一面,卻又像是平時早已看了不知多少遍的一面。
保護想要保護的東西?薄唇微微地抿了抿,修長的手指撥動著額際微卷的劉海,他——有嗎?有想要保護的東西嗎?
驀地,長長的睫毛輕輕揚起,漂亮的眸子如黑潭,深且不見底,然後眸子定在清澈的雙眼上,他凝視著她的側面,出了神……
香格里拉飯店一樓的西餐廳,三千多平米的大廳,仿照著歐式的建築風格,又帶著些許的東方風情,刻著精美浮雕的圓柱林立於餐桌之間,在烘托氣氛的同時,也把餐桌之間隔離成了一個個小的空間。
「哇,看得好爽!」隨意地扭動了一下有些發酸的脖子,康雯雯邊吃邊說道。全神貫注地看了三個多小時的比賽,精彩的程度沒有讓她失望。
對於武術方面的比賽,她一向都興趣濃厚,在觀摩別人的比賽中,往往自己的實力也會得到一定的提升。平時沒有注意到的弊端,在看別人打鬥時,可以有所發現,算是得益匪淺。
「華矢紋,這頓真的是你請?」左手拿刀,右手拿叉,她開始進攻起面前的牛排。能吃就不要浪費是她的優良美德,平時對於這裡她是能看不能進,憑當老師的那點微薄薪水,吃一頓就等於吃掉她半個月的伙食費。雖然當警局行政總長的老爸和當律師的老媽收入都頗高,偶爾不介意地給她來點資金補助,但還沒有多到可以讓她當千金大小姐般亂花錢。
「對。」點點頭,華矢紋看著對面人的狼吞虎嚥。她是頭一個在他面前吃得如此「暢快」的女人,絲毫不在乎女人的矜持。一個上午的比賽,從八點開始到近十二點才結
束。餓得前胸貼後背的她,一聽說他要請客,馬上把他帶到了這家飯店。
「唔……」她嘴裡嚼著牛排,順便拿起桌上的瑪格麗特喝了一口。既然有人明確表示會付餐點的賬單,那她就可以吃得更加了無牽掛。
想來帶他熟悉環境也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差,至少就這頓午餐來說還不錯,可以吃一些平時吃不起的東西。
他看著吃得意興正濃的她,手輕輕地端起了托盤上的咖啡,輕啜了一口,「今天的你很認真。」他對著她評價道,腦中閃過的是她在看比賽時的表情。
「認真?」埋首於食物間的腦袋抬起,「食物?」她疑惑道。是指她吃東西時嗎?
他歎了一口氣,她怎麼會想到食物?「是你看比賽時。」聚精會神看比賽的她讓他吃驚,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認真的表情。
「哦,」原來他指的不是食物,「可能吧,畢竟我還挺喜歡跆拳道的。」她聳了聳肩膀答道,繼續專心致力於牛排。
對於喜歡的事物,她會認真也不奇怪。雖然最初是因為老爸那個窮極無聊且可笑的家庭警察計劃,她才被迫去接觸跆拳道,但練久了,倒也喜歡上了。而且還喜歡了這麼多年,算是難能可貴。
嚥下了最後一口牛排,她看著自己面前空空的餐盤,然後目光游移到了他面前的餐盤,「給我。」她指著他點的卻還沒動過的牛排,一臉的垂涎之色。若是他不吃的話,她倒不介意幫他消滅乾淨。浪費糧食是會遭天譴的。
他好笑地看著她,她的霸道昭然若揭,他想當做沒看到都不可能,「給。」他自動地把牛排遞到了她的面前。他的胃口一向不大,況且在看比賽時吃的爆米花已經使他有了七分飽。
「唔……」看來他很懂得識時務的道理,和小時候比起來有天壤之別。她不客氣地接過牛排,目光在看見他的手掌而愣了愣。
寬大的手掌上,特別是修長的指上,佈滿了一層厚厚的繭,實在很難把他的手心和他那斯文儒雅的面容相聯繫起來。
「你的手掌為什麼會有繭?」她奇怪道。在她的印象中,他應該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擔的類型。
「因為彈鋼琴。」手掌上的繭從他開始彈鋼琴時就伴隨著他了。
「鋼琴?」
「對,從小就有了。」在他們初次相見的時候已經有了,她卻到今天才發現。
哦,她都忘了他是學音樂的,「聽說你這次演奏會的票已經銷售一空了?」她切下一塊牛排放至嘴裡,邊吃邊問道。所謂聽說,即是聽自個的老媽說的。老媽甚至還說
他是音樂界裡十年難得一見的天才,被譽為是音樂界裡的貴公子。
好惡!貴公子?她倒是看不出他哪裡像貴公子了;要她來說,她會說他是白開水,平平淡淡,不但沒有味道,連溫度都沒有。
「嗯。」他點頭道,「你想來看?」
「免了。」她對古典樂一向沒有多少的欣賞細胞,「對了,我和你出來的事你沒和華叔丘姨他們說吧?」她一邊切著牛排一邊問道。雖然事先沒有和他通過氣,但相信他應該不會笨到把他們之間的約定告訴父母。
「說了。」薄薄的雙唇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什麼?」她沒有聽清楚他剛才說的話。
「我和我父母說了。」他重複了一遍,「說了回來的三個月內由你來帶我熟悉周圍的環境。」
「你——說——了?」切牛排的手停了下來,康雯雯咬著牙瞪著華矢紋,酒足飯飽盾的好心情一下子由上升轉為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