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綺文
是夢嗎?還是幻境?
千尋無法置信的掩面輕泣,想不到自己還能夠和他再度見面。
感覺到手背土滴上滾燙的液體,沈封眉頭一緊,緩緩地睜開眼睛,在望見啜泣不已的千尋後,他霎時清醒,漾開許久不見的笑容,他毫不遲疑地一把將她攬在懷裡。
「尋兒,我的尋兒,你終於醒了。」緊擁著她,聞著混著淡淡馨香的藥草味,沈封感覺到寬慰和踏實。
「這真的不是夢嗎?」千尋柔順的窩在他厚實的懷裡,淚沾濕了他胸前的衣襟。
「我的傻尋兒。」沈封淡淡一笑,他伸指輕抬她小巧的下巴,讓他得以看清她清艷絕倫的容貌,但在見到她滿臉的淚痕,他不覺心頭一緊。
「怎麼哭了?」他柔和的低頭吻去她頰旁的清淚。
他嘴旁隱約冒出的鬍碴子扎得她有些麻癢,千尋睜了眼睛將他俊朗的面容瞧個仔細,只見他面容大為消減,整個神情在隱約可見的鬍碴子襯托下,顯得有些疲憊。
他為了她而憂心得如此憔悴!千尋素手輕輕撫上他依然俊逸的面頰,此刻她的心裡溢滿雀躍的感動,又是欣喜又是心疼。
她怎麼又哭了?是傷口又碰痛了嗎?沈封不明所以的輕皺著眉,有些憂慮地在她結痂的手臂上細細的檢查著。
「是不是傷口很痛?」
千尋搖搖頭,身上的傷雖然還痛,但他對自己關懷的情意卻更加令她動容。
「瞧你疲倦的都不成樣了,真不曉得這幾日你是怎麼折磨自己。」千尋有些責備的理了理他略微凌亂的頭髮。
「簡直是夜不成眠、食之無味。」沈封淡淡一笑,將她柔滑的小手溫柔的包裹在自己的大掌裡。
她柔柔一笑輕輕地靠在他的肩頭,過了半晌這才問:「對了,你是怎麼救我出來?還有咱們好像還待在淮王府別館裡。」她望著這間極為眼熟的房間,分明就是她一直暫住的靜風閣。
沈封微微一歎氣,將事情的始末朝她緩緩地說明,當她在得知淮王爺李豫和沈子修將方玉蘿押解上京的事時,她心頭有些莫名的遺憾。
「其實方玉蘿也著實可憐,若不是她十八年前尚有一絲憐憫之心,要不世上早就沒有千尋這個人了。」
「你說什麼?」沈封不太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其實我是唐家血案惟一存活下來的遺孤……」千尋將自己的身世淡淡的道來,也讓在一旁聆聽的沈封聽得驚愕不已。
他雙眉緊皺的輕撫著她略微激動的背脊,直到她的情緒漸漸平復。
「阿封,當初若沒有我那禽獸不如的爹對你外公不守信義,我想這一切的悲劇就不會發生了。」千尋滿臉歉意的深深自責。
「這又不關你的事,當時咱們都尚未出世,只能說是上一代的恩怨。不過總算今世都做了一個了結了。」
沈封愛憐地揉著她柔細的黑髮。
他不怪她就好了。輕點著頭依靠在他的懷中,她有些釋懷地緩緩一歎,感歎方玉蘿曲折不幸的命運。
沈封溫柔的安撫著她,直到她再度安穩地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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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過開滿蓮花的水池,穿過一道彎曲的小橋,千尋終於發現淮王府別館裡的另一個絕美天地。
她欣喜的走進滿是花草香的小徑,段一會,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澄澈明淨的小湖。
四周垂滿蒼翠青蔥的楊柳,隨著微風的吹拂,傳來陣辟令人迷醉的清香。她展開笑靨的閉上雙眼,吸了幾口淡然的大地氣息後,這才又睜開眼睛。
這一個星期以來她都乖乖地待在靜風閣裡養傷,方才要不是沈封出府去迎接李豫和沈子修,她怎能臨時偷個空閒出來透氣,進而發現這一處寧靜清幽的小湖。
小湖旁有群小東西啾啾而鳴緩緩移動,千尋雙眼晶亮的走上前定神一瞧,是一群色彩艷麗的水鳥。
她驚喜的悄悄上前,雖然腳步刻意放輕,但仍是驚動它們,只聞一陣啼嗚,水鳥們急遽的震翅飛向湖心。
哇!千尋笑嚷著仰著俏臉,瞧著這渾然天成的壯麗影像。
它們飛了一會又不約而同的飛回草地上方盤旋,而後更是全然無懼的落在千尋的週身。
一直以為只有山林裡的鳥獸無懼於人,想不到在這淮王府別館深院會有這難得的安然景象。
千尋甜美的笑更深了。
她像活躍於山野間自然,和週身時而起飛的水鳥們追逐玩鬧,如銀鈴般的咯咯笑語伴著輕吟繚繞的鳥鳴聲,將這寧靜的水湖點綴得更加鮮活躍動。
李仲陵遠遠地就被這幅動人的美景擄獲,他驚喜地望著許久不見的可人兒,在多日的靜養下她可是愈來愈見嬌柔。
滿腔的情戀瞬間驟發,望著這副絕美的景觀,心頭隱隱的懸念卻在瞧見她時愈加深種,李仲陵不禁忘情的奔上前去。
千尋盡情的仰倒在軟柔的草地上,任調皮的水鳥們在蛐身上、頭上不住跳躍,正當她放肆地享受這許久不曾有過的快活時,一個她十分熟悉的身影無端地打擾了這份快意。
「千尋!」李仲陵蹲低身子,俊臉上有著雀躍般的欣喜。
他突如其來的造訪讓千尋有著些許的怔愣,察覺出自己正不雅地仰躺在地時,她有些慌亂的掙扎起身。
帶著俊朗的笑意,李仲陵不慌不忙的拉著她的小手助其站起,而千尋則是有些靦腆的連聲稱謝。
他們之間何時變得那麼疏遠?
只不過是個再簡單不過的小舉動,竟然就讓她連番道謝,起身後就連拉著她的手也讓她給掙脫。
李仲陵有些不悅地望著不住在衣上輕拍灰塵的她,在她別過臉不敢望他時,他慍怒地扯過她纖細的手腕強迫她望向自己。
「千尋,你為什麼躲我?為什麼這幾日我去靜風閣外就讓守衛給攔下來?」
感覺出他的不悅,更加讓她肯定他對自己的愛戀依舊有增無減,千尋對他頓時感到萬分歉疚。
「小王爺,你聽我說,其實我……」
「小王爺?連稱呼都變得生疏,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你會對我像對一個陌生人?」李仲隆憤怒的扳緊她瘦弱的雙肩。
「我……」他的手勁之大痛得她只能紫斂著眉,話不成語。
眼見她秀眉微蹙,如秋水般的眼眸有些驚恐,李仲陵才驚覺自己失控,他驚駭的急速放開她,還她自由。
略撫了撫還有些疼痛的雙肩,她咬咬唇瓣終於將所有的誤解朝他道來,「其實這一切都是個騙局。」
「騙局?」李仲陵挑挑眉完全不明所以。
「我在繁雲樓棲身是我故意下的一個局,目的就是找出十八年前唐家滅門血案的兇手,而我在認識你之前就和阿封相遇幾次,甚至還讓方玉蘿將我們逼進枯井裡……」
李仲陵臉色難看的仔細聽她說來,在說到她被他救回府後故意依順時,臉上瞬時刷白。
想不到她不但沒有愛上他,還為了沈封而甘願留在淮王府別館裡冒險,進而還利用他。
「我和你大哥並不是故意隱瞞你,只是事情牽涉過大……」千尋著急的解釋想得到他的諒解。
「他不是我大哥。」李仲陵咬牙切齒的撇清。
他寧願不要這個突如其來奪走他一切的人,如果可以選擇,他情願所有的一切都沒有變。
「仲陵,別這樣。」千尋幽幽的一歎,看他極為怨憤的神情,對他開始同情。
仲陵?她終究肯開口喊他的名字,但他卻絲毫沒感到任何喜悅,因為他知道她這一聲是為沈封而叫的,她眼中的冀望也是為著沈封,而她深切的期盼他能原諒沈封。
沈封、沈封!她的心裡全都是他,難道她真的對自己沒有絲毫的愛戀?
「千尋,不管之前如何我一點都不計較、不在乎,我只問你一句話,此刻在你心中是否有我的存在?」
揪著心緊握著拳頭,李仲陵希望能由她嘴裡得到些慰藉,只要她點一點頭,就算是要他上刀山下油鍋,他都會排除萬難全力地擄獲她的心。
但在她還未有任何表示時他就絕望了,因為由她眼中他瞧見滿滿的歉意,像是萬把利箭無情的戳刺他不住淌血的心。
「為什麼?」紅著眼,李仲陵怒吼著百般的不服氣,難道他三番兩次對她吐露的愛意還不足以令她動容?
千尋歉然的搖搖頭,「因為我的心早就屬於沈封了。」
簡單的一句話,就將他對她的癡戀全完排拒,也作了個再完整不過的解釋,千尋感到萬分抱歉的望了他最後一眼,而後緩緩地朝來時路離去。
眼睜睜地瞧著她遠去,就像這樣的永遠離開他的生命,不會和他有任何的牽扯,難道他就如此甘心的任沈封掠奪他應擁有的?
李仲陵頹然無力的跌坐在地,彷彿天地間已了無生趣。
閉上眼,千尋那張清麗的臉蛋還清楚的在腦海裡翻飛跳躍,任他怎麼努力還是無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