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婍紘

    「是沒事……」

    單婷審問似地再次將臉湊近她。「說，和董事長有沒有關係？」

    常麗穎心虛地雙頰泛紅，眼珠子瞟向別方。「哪有，別亂猜……」

    「喝！」單婷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大叫一聲。「真的和董事長有關？」

    「噓、噓！」常麗穎慌張地拉近單婷，小聲道：「別嚷嚷。」

    單婷嘴角奸詐地微微揚起。「那還不老實招來？」

    「好啦，中午一起到『雅築』吃飯，我再跟你說？」

    「一定？」

    「嗯。」常麗穎保證地點點頭。「一定。」

    「那好。」單婷一臉奸計得逞的笑容。

    「真受不了你，我要到業務部找點資料了。」說完，常麗穎幾乎可以說是落荒而逃。

    一進了業務部，才剛轉過牆角，常麗穎便瞥見一群人正圍在一起竊竊私語，於是她連忙又退回牆角，仔細聆聽。

    「喂，你的消息正不正確呀？董事長今天早上真的和那姓常的一起進公司？」一名女性職員不太相信地問道。

    「真的，是我親眼看見的。」另一名女性職員肯定地說。

    一聽到自己的名字出現在眾人的討論話題之中，常麗穎胸口一窒，手心微微出汗，她想立刻轉頭離開，但又想知道他們究竟說些什麼。

    思索了半天，掙扎過後，她決定繼續聽下去。

    「那姓常的看來不簡單……」

    「是不簡單，聽說她是『常氏企業』老闆常志南的獨生女。」

    「什麼！？」眾人聞言，無不驚訝。

    「就是報上說的那個常志南？自殺的常志南？」

    「沒錯，就是他。」

    一名嘴巴刻薄的女姓職員立即尖聲訊道，「哼，她還真有辦法，自己家道中落，就趕緊另尋金主。」

    「還以為她有多了不起，不過是一名上流社會的交際花？！」

    「就是說嘛，不要說沒應徵就進公司，才進公司短短不到三個月就爬上了專案經理的位子，原來靠的就是坐在董事長大腿上的媚功？」

    「哈哈……」一群人聞言，全都笑得人仰馬翻。

    晶瑩的淚珠早已滑下她的臉龐，常麗穎再也聽不下去，才想轉頭離開時，不意撞上一堵人牆。

    「林先生？」

    林維方體貼地遞了張面紙給她。「別哭了。」

    「你都聽到了？」

    「嗯。」他歎了一聲。「辦公室文化就是這樣，每一家公司都無法避免。」

    「我知道……」

    「事情的真相我也不方便多問，因為這是你和董事長之間的私事，我只希望你凡事小心些就好。」

    「嗯。」她知道他指的是上回對她說的事。

    「好了，中午用餐時間到了，快去吃飯吧。」林維方拍拍她的肩膀，接著進了業務部。

    眾人一見是林維方，趕緊做鳥獸散，他冷眼掃視整個辦公室，冷著聲音道：「公司是請你們來講八卦的？」

    辦公室裡沒人敢吭聲，只是彼此暗中交換著眼神。

    林維方又冷著聲音道：「再讓我看到一次，就停職處分！」

    突然間下起了大雨，常麗穎心情沮喪地撐著傘，獨自漫步在人行道上，準備到「雅築」與單婷碰頭。

    她低著頭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心裡為方才同事對她的評語而傷透了心。她就這樣走著、走著，一點也沒有注意到有部車子跟在她身後。

    厲遨正要回公司，一眼就看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他立即心疼地想上前叫住她，無奈車子在對面車道上，他必須先將車子回轉。

    「小林，跟著常小姐。」厲遨望著車窗外，人群中那一抹令他心疼的身影。她怎麼了？怎麼看來不太開心？

    小林是公司的司機，厲遨有時候會讓小林開車。

    「是，董事長。」

    在一個紅燈之後，小林終於在車陣中找到回轉的機會，就在車子逐漸接近常麗穎時，另一輛紅色跑車突然在厲遨的車子面前緊急煞車，為免撞上對方，小林也趕緊踩了煞車。

    「搞什麼，究竟會不會開車呀？」小林忍不住咒道。

    「沒關係，我在這下車。」

    厲遨不以為意，正要打開車門下車之際，常麗穎突然轉頭回來，厲遨以為她發現了自己，正要上前打招呼，沒想到她的身子反而往紅色的跑車靠去，蹲下身子將臉靠近車窗，與車子的主人說話。

    厲遨眉頭皺成一道死結，他認得這輛跑車，是汪仲的車子。

    汪仲在這裡幹什麼？他又與她有什麼關係？

    於是厲遨停住了腳步，為了不讓對方發現，他趕緊坐回車內，冷眼靜觀一切，表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董事長？」

    「等等，先別開走。」厲遨沈聲道，目不轉睛地瞪著前方擋風玻璃外正在上演的一幕──

    「你上哪去？要不要我送你？」汪仲早已打開車門下車。

    「唉呀，怎麼跑出來了？」常麗穎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趕緊將傘朝他遞過去了。

    原本正在失魂中的常麗穎聽到有人喊她，在倏地回過神後，才發現汪仲正搖下車窗，熱絡地朝她揮手，於是她禮貌地上前打招呼，沒想到他會冒雨下車。

    「沒關係，不礙事。」汪仲率性地用手拂去臉上的水珠，迷人的笑容吸引住過路女性的眼光。

    常麗穎趕緊由包包中掏出紙巾替他擦掉臉上的水漬。「呶，擦一擦。」

    厲遨在車子裡望見這一幕，胸口頓時像有把火在燒似的，直想冒火，又好似剛喝了一整缸的醋，胃裡直冒酸氣。

    她居然和汪仲有那樣親密的舉動？

    汪仲是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既俊帥又性格，他們兩人站在雨中共撐一把傘，怎麼看都像一對戀人，厲遨英氣的眉宇間鎖著極為複雜的情緒，心裡不斷猜測他們見面的動機。

    因為不管他怎麼看，二人都像是約好的。

    他們早就認識了嗎？上回在餐廳裡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抑或是更早便相識了？

    突然之間，他不禁猜測她是否早與汪仲聯盟，接近他只不過是要探得他公司的商業機密？

    而之前與他共度的三日，是否也是她的把戲之一？難道她是假裝昏倒？

    厲遨越想越有可能，依她當時的經濟困境，汪仲若給她一大筆錢，並且提出合作的計劃，任何人在那情況是很可能會答應的。

    一想到這裡，厲遨胸口的火苗燒得更旺，他真恨不得當場上前質問二人。

    「對了，你上哪？要不要我送你？」汪仲在擦掉了臉上的水漬後道。

    「不用了，我只是要到前面的餐廳和同事吃飯。」常麗穎禮貌地笑道。

    「男同事？約會？」

    「不……」常麗穎笑道。「女同事，只是一起吃個飯罷了。」

    汪仲的淘性令她不禁笑開了，一掃方纔的陰霾。

    「吃飯呀？」汪仲俊臉上露出一抹興味，隨即又露出可憐的神色。「真是好命，我可是忙到現在都還沒吃哩。」

    「那你要不要和我一道去？」她毫無心機地問道。

    汪仲佯裝考慮了下。「這樣吧，我知道一家好餐廳，不如你和我一道去？」

    「這不行……」

    「沒關係，呶──」汪仲取出了手機。「打電話給你同事取消約會，我恰巧有一些公事找你談。」

    「這樣……」一聽是公事，常麗穎不禁猶豫了起來。

    「嗯？」汪仲將手機遞給她。

    幾經考慮之後，常麗穎決定和汪仲去吃飯，至於單婷，只得待會兒回公司再向她道歉了。

    「那好吧。」

    「請。」汪仲頗有紳士風度地替她開了車門。

    「謝謝。」

    常麗穎收了傘，坐進汪仲的車，完全沒有發現不遠處那一雙如鷹般的冷眸正將一切盡收眼底。

    「你上哪去了？」

    常麗穎一回到公司，單婷便尖聲迎了上來。

    「對不起。」她連聲抱歉。

    單婷擺起不悅的臉孔，指著手上的腕表。「你知不知道我在餐廳裡等了多久，一個人坐在那白等，跟個傻子一樣！」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突然有事……」

    常麗穎正要向她解釋在路上巧遇汪仲的事，汪仲在用餐間向她透露在近期內可能會向「遨洋企業」下大量訂單之類的話，令她高興得不得了。

    如果這筆大案子在她手上成交……她不禁開始想像厲遨對她另眼看待的讚賞眼光……「算了、算了。」單婷無奈地擺擺手，打斷她的話，趕緊拉著她道。「快點，董事長剛才親自來了電話，要你一回公司後就上去見他。」

    「他找我？」

    「對呀，快去吧，他似乎挺急的。」

    一聽厲遨找她，她的心中立刻漾滿了一股暖意，才一個早上不見，他就急著見她？

    「喔，好，這就去。」

    常麗穎原本愉悅雀躍的心情，在見到安妮那張冷漠且隱約懷著敵意的臉孔後稍稍收斂。

    「嗨，安妮。」她禮貌地打了招呼。

    安妮冷冷睨了她一眼，維持著冰涼的語調，指著厲遨辦公室的大門道：「董事長請你一到便立刻進去見他。」

    「好，謝謝。」安妮的眼神及態度，樣樣都令她極不舒服，於是她趕緊進了厲遨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