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熾情狂濤念香雲

第10頁 文 / 齊萱

    「你保證自己會依約前來?」

    「否則你可以到會稽郡山陰縣的一心園去要人。」

    「那是你住的地方?」

    「是我至親所在。」楚楚早已盤算好,屆時要將兒子暫時托給端木愷的母親,他們母子雖然不和,可是卻一樣疼愛小樁,交給他們照頎,自己絕對能夠放心。

    「好,我答應你明年春天再來,可是你也必須答應我至少待足半年。」

    「森迎柏,你聽說過有人在吃第一口時,便發現飯是餿的,卻還會將整碗都吃光的事嗎?」她斜睨著他,毫不留情的比喻。

    「我會讓你明白我絕非一碗餿飯。」迎柏聽懂了。

    「師妹!」彭鶴在大約十步之遙的地方喚她。「這兒有傷兵。」

    「就來了。」她先回頭應道,再轉過來對迎柏說:「明年春天,待我忙完手邊的事後,自會修書通知你該於何時到江陵對岸的油江口接我。」

    「楚楚——」迎柏還想再做進一步的確認。

    但她已邁開腳步,甚至還因無法全然放心,而切切叮嚀道:「如果在那之前,你擅自闖到江東去找我,那今日的約定便一筆勾銷!」

    當日她講得斬釘截鐵,而他們後來軍務也的確繁忙。所以一直到幾日前至油江口接她為止,迎柏始終不曾妄動,亦不曾向任何人打聽她這些年來的種種。雖說因女大夫罕見,她的行事舉止必是眾所矚目,要打探她的事情絕對不難,可是迎柏卻希望兩人可以真的重新來過。

    重新來過,果真有望?

    「熾濤,迎柏?」趙雲的叫聲,將他喚回到現實中來。

    「什麼?」他卻仍有些茫然。

    「在想什麼啊,都出神了,只有酒仍一杯接一杯的喝,你酒量雖好,可也禁不起這樣的牛飲吧?」

    諸葛亮在一旁撫掌而笑。「還說婚事要從長計議,我看熾濤在這兒的,根本光只有人,而沒有心。」

    「確然,」趙雲跟著笑道:「那等欣賞完接下來的這支舞後,我就放兩位回府去吧。」

    他輕輕拍一下手掌,屏風後馬上傳來悠揚的琴聲。

    「這是江東周瑜所做的『長河吟』嘛。」諸葛亮幾乎一聽即知。

    「好耳力。」趙雲讚道。

    「與其說是好耳力,還不如說是我們兩邊的軍師將才,心意頗能相通。」迎柏再進一杯酒說。

    然而接下來舞進廳中的人影,卻讓他所有的笑意都凍結在臉上,這是……那是……是今日的楚楚?或是昔時的若水?

    舞者雖有五人,卻明顯以她為中心,就像她們所穿的舞衣,其他四位皆著淺綠綢服,只有她穿淡粉紗衣,寬大的袖子,舞動起來,就如同紛紛墜落的花瓣一樣,在象徵河面的一片綠波間浮沉蕩漾。

    趙雲與諸葛亮一個聆樂、一個賞舞,聽得稱心,賞得如意,只有迎柏如坐針氈,加上那在她旋舞之間,所散發出來愈顯濃郁的幽香,更是將他刺激得坐立難安。

    氣人的是,這一切似乎都沒有逃過她的眼光,因為她的舞姿愈形曼妙,笑靨更加迷人,而眼波流轉,彷彿能勾魂攝魄,那就更不在話下。

    好不容易捱到一曲既畢,迎柏終於忍不住起身往她走過去,並且不顧其他舞孃的閃避驚呼,一把扣住她的手後,就要拉她往外走。

    「熾濤,這是怎麼回事?」趙雲率先發難。

    「家務事。」他還來不及開口,她反倒已經氣沉神定的答道:「是不是?迎柏。」

    「我們回去。」逼不得已,迎柏也只能小聲的對她說。

    「你是在命令我嗎?」她仰起經過簡單妝扮,便艷光四射的臉龐,笑著輕聲問他。

    「不,」迎柏已幾近咬牙切齒道:「我是在請求你。」

    「很好,」她抽回手來,先向趙雲及諸葛亮行禮如儀,自我介紹為「思萱的代母」,然後才在兩人略顯錯愕的對視下,泰然離去。

    迎柏「砰」然一聲推開房門,只見楚楚連抽下髮簪的動作都未曾稍停,更沒有回頭看他的意思,起身迎接的禮儀,自然也付之闕如。

    「楚楚!」

    她依舊坐在銅鏡前,慢條斯理的邊梳那頭瀑布似的長髮邊說:「中郎將,你走錯房間了吧?」

    他仍繼續走到她身旁來,意外發覺恢復一張素臉的楚楚,竟比巧扮盛裝時,令他更為心動,不禁忽忽若狂。「為什麼?為什麼要那樣做?」

    她似乎早就料到他會有此一問,動作卻還是那麼的從容,先放下梳子,再緩緩旋過身來,抬起頭仰望他道:「一時技癢,你不介意吧?畢竟在座二人,皆為你的至交,能跳一曲給他們欣賞,也算是我的榮幸。」

    「子龍尚未娶妻,孔明膝下猶虛。」他盯住她看的眼神,開始起了微妙的變化。

    「那又如何?」

    「你應該知道你為何而來。」在他眼中燃起的異樣光芒是什麼?妒火嗎?很好。

    「當然知道,因為你威脅說如果我不來,你就要到江東去,破壞我原本寧靜的生活。」

    「就因為這樣,是不是?」迎柏猛然蹲下,並朝她俯過身去。「因為你認定我破壞了你的生活,所以你也要干擾我的。」

    「不過是跳一支舞罷了,也能干擾到你?中郎將怕是言重了。」

    「跳舞或許不會,但賣弄風情可就——」

    楚楚沒有讓他把衝口而出的話講完,「啪」的一聲清脆巴掌,立刻讓其實話一出口,便也後悔的迎柏住了口,但這一記耳光,卻也同時打散了他原本生起的歉疚。

    於是積壓已久的熱情以憤怒為火種,瞬間燒盡了他所有的理性,迎柏一個長身,便將楚楚壓倒在毯上。

    「放開我。」她太清楚這個男人的殺傷力了,絕不能任由他得寸進尺。

    「這個後果,你早在賞我耳光以前,就該慎思。」話一說完,雙唇便緊隨而下,吻上她那令他思之盼之,但此刻卻以冰冷回應的緊閉紅唇,任憑迎柏如何以舌尖挑探,以唇瓣輾轉,楚楚就是不肯讓步。

    非但如此,她還劇烈掙扎起來,卻不知如此一來,原本因為她對親吻冷淡,而深感挫折的迎柏,心中不但立時燃起一線希望,也連帶撩起無限的渴望,遂吻得更加熱烈,原本撐持著自己身子的雙手也跟著放開,變成將她整個人都壓在身下。

    他的吻開始往下移,移到了她經過拉扯而敞開的頸間,貼上那疾速跳動,教人心疼兼心動的脈搏。

    「不要拒絕我,若水,不要再拒絕我,我——」

    是那句「若水」,讓她原本已微現鬆動的心防迅速回硬,若水、若水,在他眼底心中,自己終究是那個在雪夜裹,毫不猶豫便對他投懷送抱的舞孃!

    「放開我。」她還是只有這一句話。「森迎柏,放開我!」

    「不,我不放,絕不再放,若水,我——」

    隨著一聲:「我叫楚楚,楚楚!」的大叫而來的,是她伸手扯落梳妝台上種種什物落下的巨響,然後兩人便同時聽到一個夾雜睡意和驚恐的聲音。

    「爹,娘,你們怎麼了?有沒有流血?有沒有受傷?是不是又不要萱萱了?」

    迎柏兀自全身僵硬,楚楚確已使勁推開他,起身往思萱衝了過去,並將她顫抖的小身子擁進臂彎裡。

    「沒事,沒事,我們只是打翻了東西,一起跳到地上去找而已,萱萱乖,沒事,爹和娘都沒事。」楚楚再三的安慰及保證。

    「那爹……?」已經沒剛才抖得那麼厲害的思萱在相信楚楚的話以後,又馬上關心起父親來。

    「你娘說的對,萱兒,爹也沒事,下回再找東西時,我們的動作會輕一些,絕對不再吵醒你,讓你害怕,對不起。」

    沒有想到他對孩子竟會如此溫柔,還肯講道理,不過在感動之餘,楚楚的心中卻也難掩一絲疑惑:這麼理性,真的適合一個年方三歲的娃兒嗎?

    「萱萱會乖,只要你們別再丟下我不管,萱萱一定會更乖、更聽話。」

    這話是什麼意思?楚楚正想進一步追問,思萱卻因為終於放下心來而打了老大一個呵欠。

    於是她立刻改變了主意,將她抱起來往內室走道:「你累了,娘陪你回房去睡覺。」

    一直等到她再度酣睡,迎柏才對著坐在床榻旁相伴的楚楚說:「我不知道她今晚睡在這裡。」

    「打從來到你這裡,我就讓下人把思萱送過來與我同住了。」

    「該怪我,怪我因不敢貿然接近你,而忽略了這項改變。」

    楚楚先為思萱掖好被子,再起身往外走,輕聲但冷寂的說:「剛才你可沒有表現出絲毫『不敢』的樣子。」

    「楚楚,我——」兩人已來到廊上。

    本來走在他前頭的楚楚突然止步回身,讓他一併打住了話頭。「對了,我叫楚楚,森迎柏,下回莫再喊錯。」

    「剛才的事情……我很抱歉。」

    「除了抱歉以外,我也希望你勿再輕犯,」她的態度,完全沒有受到他道歉的影響,還是那麼的冷硬,跟她在呵護思萱時的慈藹體貼,截然不同。「否則別說是我可能會考慮答應你要求的半年了,就連原先同意待滿三個月之事,我都可能隨時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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