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齊萱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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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清光緒二十七年
雨水後杭州知縣府宅舒園「韋大人,送到此處即可,請留步。」過曲廊,轉石階,遠離喧鬧依舊的主店後,載皓便回身佼道。
「不,不,」韋龍連連擺手堅持著說:「貝勒爺大駕光臨,湊巧遇上小女文定之喜,本應大大熱鬧一番,偏偏貝勒爺您交代不可大肆張揚,又早早便要回房,小的真是多有怠慢,罪過、罪過。」
「韋大人恁地多謙,今日是你韋府大喜之日,我不速前來,已屬驚擾,哪裡還談得上怠慢兩字:只是載皓這幾日兼程南下,委*有些疲憊,所以才想早點上床安歇,掃興之處,還請韋大人海涵。」
「不敢,不敢,」韋龍仍然哈著腰,肅立於一旁道:「貝勒爺這麼說就言重了,本來總督大人遲遲未至,我還以為他老人家公務纏身,不克前來喝我準備的水酒一杯,誰曉得就在我已經想差人過去拜請時,前門已傳:「總督大人到;」
哎呀,真教人喜出望外,原來總督大人稍有耽擱,是為了說服貝勒爺略移貴步,再至小的陋園一遊,這實在是意外的驚喜,意外的驚喜。」
韋龍心想:當前正值朝廷與進駐北京之八國代表為去年戰事斡旋議和之際,誰人不知和親王奕禎次子載皓的聲名呢?他不但是武衛中軍的統領,而且甚受慶親王奕劻的倚重,在隨同李鴻章李大人與外人議和時,特要載皓隨侍在旁,當其貼身護衛,光是這一項,便已足以讓和親王府的聲位在皇親群臣當中,起碼尊貴上三分。
尤有甚者,去年歲末,皇太后為散一散大夥兒心頭的悶氣陰鬱,特頒懿旨賜軍機大臣關湛之幼弟關浩,與和親王府的蔚綠格格成親;自己小小一個杭州知縣,再加上彼時東南各省王學兩江總督劉坤一劉大人等發起自保運動,勉強得以偏安一隅,當然趕不上在西安舉行的那場盛事,事後聽人描述起豪奢的迎娶場面,還真是大大神遊嚮往了一番。
想不到就在自己幫幼女辦文定之禮時,總督大人自為小小的宅園帶來載皓這名貴客,聽說他昨日午後才抵達杭州,隨即造訪總督府,此刻因幾杯佳釀下肚,頗現疲態,便在自己的力邀與總督大人的苦勸下,答應借住府內一宿。
有機會招待這位目前聲譽正隆的貝勒爺,韋龍的心情,直可用「受寵若驚」
來形容,載皓的來臨,幾乎就要搶盡幼女文定在他心中的份量了,哪有不使出渾身解數來討好、奉承的道理?
一思及此,韋龍馬上又慇勤有加的說:「既然貝勒爺疲累,那我就不再饒舌了,待會兒我吩咐他們送上一壺上好龍井茶來,還盼貝勒爺不嫌棄,多少潤一下喉,解個渴。」
「謝謝大人美意,」載皓再拱拱手,內心雖已略生不耐,但臉上依舊不見波動的說:「我自己進房裡去即可。」
本來韋龍還欲堅持,非得送他進「滌塵襟」去不可,但見載皓堅定的眼神,終究作罷,反正早些時他已吩咐妻妾火速派人前來整理過。舒園的格局陳設,自然無法與和親王府相比,較之其在杭州城內的別館--新月園,恐怕也是遜色多多,但在全園最幽靜之處留宿一夜,應該還不算是太過委屈的吧。
「那我就在這目送貝勒爺,萬祈貝勒爺今晚在淺窄的舒園內,能夠得一好夢。」
「載皓便討你這一好口採了。」說完微微揖身,然後便立刻轉身進屋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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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疲憊,但自八國聯軍攻打北京城以來的近一年間,載皓早已習慣戎馬倥傯的日子,於是在洗過由韋龍派來的僕伉服侍的熱水澡後,整個人頓覺神清氣爽起來,反而又不像方纔那麼渴睡了。
這舒園是典型的小型園林,完全迥異於北京城內那些畫分景區的大宅院,而是僅以一方水池為中心,周圍的環形遊園動線,則多以沿牆的長廊形成,間綴以堂、榭、亭等建築,一來可以坐賞園景,二來還可以空出中央的空間充分利用,感覺上較不顯得壅塞。
自己今晚所居住的「滌塵襟」就位在池旁兩側,內部築成船店、榭舫,是刻意要取臨水的感覺,達到如在池上船中的效果。
載皓走到亭旁抬頭仰望萬里無雲的天際,一台明月當空,更顯得夜涼如水,教人捨不得就此上床去。
夜涼如水?載皓想不到自己腦中竟會泛起如此詩意的一個字眼,唇追不禁泛起一絲自嘲式的苦笑,想必是閒情拋置已久,這陣子別說是別人了,就連自己每日對鏡整理衣冠時,都有如見「莽夫」的錯感。著來等議和事定,自己真有必要徹底放鬆心情,好好的休著一陣才是。不,想做的事,能做之時就該去做,何必非要等至以後呢?眼前不正是最佳的時機?
舒園府內諸人再加上前來道賀的賓客,此時都還在主廳內歡談暢飲,這後園一隅除了他之外,恐怕就只有三、兩位留守的小丁了,何不就趁現在心情正舒暢時,好好賞景抒懷一番呢?
心意一決,載皓便順手捉起扣搭在椅上的烏亮斗篷出門去,走過池上曲折的迴廊,再往北追築於假山的六角小亭邁步。
雖為小亭,但面積卻也不小,前頭甚至還有一方小院,內置湖石、植竹叢、種芭蕉,雨水後向來是草木萌動,欣欣向榮的期間,載皓凝神一著,果見鮮黃的菜花、蚌紅的杏花和雪白的李花相映成趣,雖不若白天時絢爛繽紛,但夜風中隱約可辨的花香,倒也另有一番情趣。
載皓有種身在夢境之感,信步踏上石階進入亭中後,忽見圓桌上備有石墨硯台,走近一看,不禁更覓詫異,因為筆尖猶濕,蜇在扇面的墨痕亦尚未全干,可見這幅扇作才完成不久,為何狃不見畫扇的人呢?
載皓知道杭扇是杭州素來著名的傳統手工業,早在北宋中葉已有生產,其中又以黑紙扇和檀香扇最為著名,王府內便有多把。
黑紙扇更因長年進貢朝廷之故,同有「貢扇」之稱,小者不足四寸,大的可拂暑取涼,甚至送能遮陽蔽雨;阿瑪每至夏日,必手執皇大後轉賜之扇,頻頻拂搖,載皓明白那表面上驅熱的手勢,實則在彭顯皇太后對他的厚愛啊。
至於額娘則偏好具有天然香味的檀香扇,輕輕一搖,清香四溢,最愛它「扇存香存」的特點。
但眼前扮在桌面上的這把扇子,卻不是黑紙扇,也非檀香扇,雖然扇子本身亦稱得上精巧,不過賦予它生命的,卻絕對是那幅栩栩如生的月夜圖,把這園內的清寂靜悄,和皓月清風,全都包容在並不算太大的扇面上,左側甚至還題有一行小字。
載皓情不自禁的俯身,先暗讚一句,「好一手娟秀的草書;」才悄聲吟道:「明月如霜,好風如水,清景無限。」這不是蘇軾的「永遇樂」嗎?表面上說的雖是景,但若綜觀整闕詞,便會明白它寫的其實是相對於美景後的--一陣不疾不徐、不輕不重的腳步聲自身後傳來,瞬時打斯了載皓的冥想,但也令他微覺不侻,是誰這般殺風景,偏挑此時出現,徒然干擾了他難得的優閒興致。
「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到這裡來?」
是個女子?載皓詫異之餘亦猛然打直身子,心想大概是留守於此的僕婦,所以並沒有回頭,只想快快打發了她走,好繼續賞畫觀字。
「我是韋龍的客人。」言下之意:我並不想怪罪你的無禮,你就快下去吧。
身後的人一窒,顥然已捕捉到了那一絲不受歡迎的氣息,奇怪的是她非但沒有如載皓所願的退去,還往前幾步,索性繞到對桌去說:「你儘管留在這裡,我收了東西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