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穆憐
「怨恨?」談步棋輕啐一口,「我們是兄弟;兄弟之間何生怨恨?只是……我跟你並不是真的兄弟,充其量你只是側室所生的私生子,我跟你之間是應該沒什麼好計較的。
「只是你不應該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當你我先後呱呱落地的時候,就拉開了一場竟爭的序幕,原來我可以欣然接受你,可是錯就錯在你不該奪去我應有的父愛!」
第十章
他的嚴厲指控讓談步舉訝異的睜大眼,「我奪去你應有的父愛?」他萬萬沒想到他所有的怨念是因為自己與父親的接觸。
難怪每當他與父親過度親近的時候,總會感受到一股怨懟的眸光,現在他終於知道那道眸光的主人是誰,而且也明白這些年為什麼他總是對自己沒有好臉色相待的道理。
「你不僅奪去父親對你的注意力,還逐一奪去我許多寶貴的東西,你搶走我應該享有的尊榮,傷害了我的自尊。」談步棋指證歷歷,臉上有掩不住的激昂氣憤。
「每個人都喜歡把你我放在一起相互比較,有你這麼一個叛逆卻又優秀的弟弟,你可知道我的心裡要承受多大的壓力?然而你卻一無所覺,依舊故我的過自己的日子,不知道你本身的存在就已經大大打擊我的尊嚴。」
「是這樣的嗎?」他從未去注意到大哥的內心世界,在他的感覺裡他們兄弟一直都是疏離的,個性上的迥異讓他們顯少有相互瞭解的機會,「我在不知不覺中傷害到你了?」
的確,誠如他所指證的,父親的確是較為偏愛自己,而他的心高氣傲便是仗著父親的寵愛而日漸茁壯,把大哥逼迫到這種地步,自己是應該要付起責任,只是……
「大哥,你怨恨我,我無話可講,但是你何必要用這種下流的手段來傷害我跟霑兒?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給霑兒幸福,但卻無法給她愛,既然你們兩人之間毫無愛意,又何必犧牲雙方的幸福來達到擊潰我的目的?」
談步棋冷笑著,凝望他的目光多了分自滿及得意,一我高興,我一直以為你是毫無缺點的人,你的人生一向都是要什麼就有什麼,完全不需要辛苦努力奮鬥,唯獨霍霑雪……嘖嘖嘖,那天在飯店要不是無意間撞見你跟她親熱的場面,我永遠都不會知道你是個難得的情聖。」
談步舉無心去探究過去的往事,一心只想解決橫在他與霑兒之間的問題,「我不想跟你說這個,只想知道到底要怎麼樣你才會把霑兒還給我?才肯取消這場無聊的訂婚宴?」
「取消訂婚宴?」談步棋緩緩啟唇似笑非笑的問,「親愛的弟弟,你的意思是要我放棄霍霑雪這個女人?很抱歉,我沒辦法給你滿意的答案,因為我不打算放走她,雖然她是個被你玩過的二手貨,但是我不介意,因為她的存在只是我讓你正視自己失敗的戰利品。」
「不准你這樣侮辱霑兒!」聽見他帶刺的批評,談步舉忍無可忍的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惡聲惡氣的警告,「霑兒是個純潔的好女孩,你永遠都無法瞭解她的好。」
「你這是幹什麼?想再揍我一拳嗎?」談步棋無懼地迎視他眼中的憤恨之情,「容我提醒你一聲,你就算再揍我一拳,我還是無法把她交還給你!」
談步舉氣憤地一把推開他。「大哥,我稱呼你一聲大哥是代表我對你的尊敬,可是真到今天我才知道你根本不值得我尊敬你半分,你的所作所為讓我感到羞恥,為了打擊我,你甚至利用一個無辜的第三者,我並不願意去恨你,但是你卻教我不得不對你使出最後手段!」
「最後手段?」談步棋嗤之以鼻,「憑你還會有什麼手段把霍霑雪搶回去?現在全台灣有誰不知道她即將成為我談步棋的妻子,未來談家的長媳?」
「是嗎?」談步舉臉上沒有半絲笑容,一雙漆黑眸子只是靜靜地凝著他,「你確定她將會成為未來談家的長媳?你信不信,只要兩個月,我就可以把她搶回來,甚至把你現在所有的一切都變成我的?」
「你……」望著談步舉那雙平淡到激不起一絲波濤的黑眸,他的心竟有些微微顫動,一抹驚懼感油然而生,「你想什麼?」
從小他便領教過二弟的優秀,為了達成他的離家目的,他努力讀書爭取獎學金,留學回國後更是與父親翻臉決裂,逕自在外頭開業當個律師。
他的優秀是有目共睹,而與他成為敵人,這是他第一次發現,與他成為敵人是件令人感到恐怖的事。
但他不信邪!他不相信自己會輸給這個事事佔上風的異母弟弟,他相信風水輪流轉的道理,更何況現在他手上可是握有可以制伏他的王牌——霍霑雪。他緊信只要她在自己手上,二弟永遠無法在他腳下翻身!
談步舉沒有回答他的質問,只是一派鎮定地凝望著他眼底一閃而逝的慌亂,「你認為呢?我低聲下氣地想跟你討回霑兒,卻遭到你堅決的拒絕,既然你堅持一定要娶霑兒為妻,那麼我也應該讓你瞧瞧我的頑固。」
「頑固?你的頑固一斤值多少錢?」談步棋自信滿滿,篤信掌握住了霍霑雪,也等於是掐住了談步舉的喉嚨,教他動彈不得。
談步舉不以為意地勾唇一笑,「你很快就會知道我的頑固一斤值多少錢,兩個月,我只要兩個月就能奪回霑兒,甚至讓你失去一切,你信不信?」
「信!」談步棋一臉正經,隨即又失笑出聲,一副勝券在握、自得意滿的高傲模樣,「只要你辦得到的話。」
「我會辦到、希望我不在的這段期間你會好好替我照顧霑兒,兩個月後我會依約回來接她。」談步舉斂起唇邊的淺笑,冷淡地發出他的勝利預言,「那麼,我們兩個月後見了。」
他說完之後,便徐緩轉身往門口的方向走去,並不忘瀟灑的向談步棋揮一揮手。
望著他冷漠、自信的表情,談步棋只覺得從背脊升起一股驚慄感竄遍全身感官,讓他頓時無法思考、無法言語……
***
時間才剛剛進入子夜,霍霑雪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眠,她從鼻間噴吐出一股悶氣,又翻個身瞥了眼置於床頭的夜光鬧鐘。
又失眠了……
「唉!」她睜圓雙瞳望著天花板,忍不住發出沉重的歎息聲。
打從那一天談步舉轉身離開後,她便開始無法順利入眠,每晚總有千百縷愁緒牽扯著她的心,讓她始終無法獲得安寧。
只不過短短三天,她就如此的思念他,那往後的日子裡她又該如何排解這份思念之情?她的腦中再度浮現談步舉那張微微含笑的俊挺面容。
再也無法隱忍住心中日漸沉重的相思之情,她閉上眼,任由自己沉浸於思念他的情潮之中。
是她親手將他推出自己的生命,是她親口命令他離開,可是望著他孤獨修長的身影,她的心竟不住一陣陣地抽痛不已。
放走他將會是她一生的憾事。她微咬著下唇,不知該如何說明那已然後悔的心緒?然而當她對上父親的眼光時,內心衍生的後悔便會悄悄縮回心底。
她不能拋下父親及媛姨不管,不能讓霍家的產業毀在她一個人的手中,她不能為了一己私慾而犧牲週遭的一切,在愛情與親情之間,她毅然決然地選擇了親情。
只是每當夜深人靜時,她不禁會懷疑這份犧牲是否值得?就這麼以她的一生來彌補對談家及談步棋的虧欠?
她實在不願意見到他們兩兄弟因為她起爭執,也不願成為談家或霍家的罪人,可無論她選擇哪一邊,對另一邊就是背叛!
但無論如何,她無法欺瞞自己的心,她就是想念著談步舉。
她想念他溫暖厚實的胸膛,想念他時而溫柔、時而狂暴的親吻,想念他說話的語氣,和他作弄她的頑皮臉龐……她想到一顆心已瀕臨緊窒的地步。
強烈的想念之情已快把她給逼瘋,她整日心神不寧,腦子裡儘是兩人共處的時光,如果這樣的情形再繼續下去,她肯定會因為極度思念一人而發瘋。
「舉,」她微睜開眼,對著房間獨語,「我無從選擇,我只能這樣做,就這樣在夜裡暗暗地思念你……」
他的氣息在悄然間已經沁入了她的骨髓、主宰她的靈魂,她閉眼感受依稀停留於鼻息間的陣陣清香味道,其間夾雜著他的男人味以及一股淡淡的古龍水味道。
鈴——鈴——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自她床頭櫃處響起,瞬間打敗她的旖旎幻想,她連忙起身抓起話筒貼近耳畔,「喂?」
「喂?」電話那一頭傳來一聲令她為之心動的低沉嗓音,使得她心情緊張的握緊話筒。
「你是……」她心中對這在子夜時刻來電的男子的身份已有幾分瞭然,確信他就是讓她飽受相思之苦的談步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