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黎孅(黎奷)
"小潔。"
她一愣，回頭看見在她身後喚她名字的人，是媽媽。
"我有話跟你說，來我房間裡好嗎？"
"可是弟弟……"小潔沒有忘記，現在已經六歲的大衛，習慣在飯後跟在媽媽身邊吃飯後水果，直到上床睡覺前聽媽媽講完一個床邊故事，才會甘心離開媽媽身邊。
"大衛跟其他小孩去玩了，我們談談好嗎？"袁玫語氣誠懇道。
"嗯。"小潔沒有想太多，答應了。
她被動的跟在媽媽身後，腦子裡開始猜測媽媽要跟她說什麼呢？
罵她還是念她？歎了口氣，反正最差也不過是那樣，有什麼關係？反正她都習慣了。
跟著進入父母臥房的起居室，小潔自動的關上房門，一回頭，她看見母親凝重的臉色，心不禁一沉。
媽媽她……看起來好生氣。她垂下眼睫，等待著母親的責備，但沒有想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充斥在鼻間，那是媽媽最喜歡的玫瑰花香精，她感受到溫暖的擁抱。
擁抱？！
小潔一驚，抬起頭來，她以為的責罵沒有臨頭，迎面而來的，反而是母親溫暖的擁抱。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
"小潔，我的女兒……"袁玫捧著女兒的小臉，無聲的垂淚。"媽媽對不起你……"
滴落在頰邊的熱燙液體，是媽媽的眼淚……小潔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媽媽為什麼會抱著她哭？她很緊張、很擔心，只能回抱母親，輕輕的擦拭她的眼淚。
"媽媽，不要哭。"
"小潔……"這一聲小潔，包含了太多的歉意和心疼，這一聲輕喚，也讓小潔怔愣住。
剛才媽媽，跟她講的是中文！
"原諒媽媽，我太自私了，小潔，原諒我……"袁玫乞求著女兒的原諒，淚如滂沱大雨般落下。
"媽媽……"小潔不解的看著媽媽哭泣的臉龐，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哭？
在她印象中，媽媽是堅強、不哭泣示弱的女性，現在她卻哭得這麼傷心，她不懂，卻還是為她感到心疼。
"小潔，媽媽太失職了，直到看見你拍的廣告，才發現我錯過了多少。"袁玫內疚得不能自己。"沒人知道那廣告上的女孩就是你，可我一看就知道了。小潔，那時候我才發現，自己是一個多麼失職的母親。"
"媽媽，別這麼說。"小潔體貼的安慰著，拿出手帕為母親拭淚。
"看見你自信的一面，我好後悔，小潔，我竟然沒有發現自己女兒的內向和自卑……我……竟然沒有幫助你找到自信的出路，你受了委屈，也要別人替你出頭……我……"
袁玫越想越懊悔。"小潔，媽媽好想你，對不起，讓你受了那麼多委屈，媽媽不會再逼你了，你可以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說中文、交男朋友，媽媽相信你有分寸，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媽媽……"小潔也忍不住紅了眼眶，撲進母親懷裡，哭著道："沒關係，媽媽沒關係，你不要哭了……我很好，我真的很好，你不要自責。"
一聽見她還這樣安慰自己，袁玫的眼淚就流得更凶了。
就算她忽略小潔，使得她內向、自卑、不敢表現自己，但她還是那麼的善良，一點也不怪她這不負責任的母親。
為什麼她以前看不見小潔的好？為什麼她要在意小潔不是男孩呢？其實只要快樂的生活就夠了呀，她為什麼要想那麼多呢？到頭來，她失去了好多好多。
"小潔，是媽媽自己的心態不對，當年媽媽明明知道你爸爸在英國有妻子，卻仍願意與他發生婚外情，這是我心裡多年來的陰影。你爸爸對前妻並沒有感情，但是卻對家族有義務，傑瑞也是個明理的孩子，他知道父母感情並沒有太大漣漪，所以，在他母親過世後，他並沒有反對我進門。"
"其實在來英國之前，我一直很惶恐，而且常想：這個名門貴族可有我容身之處？而我，又沒為你父親生下繼承人，所以一直困擾著，我不斷的想，如果你是男孩，或許事情會變得不一樣……"
"但是我太傻了，一直想不透，以為只要我的孩子是爵位繼承人，我的地位就不會動搖。"袁玫搖頭失笑道。
"而嫁進佛斯家族後，又害怕自己的言行成為親友間的話題，因而對傑瑞付出更多關懷，傑瑞……真的是個體貼的孩子，要不是他那通電話哄醒了我，我想，我會把大衛教成佛斯家族的恥辱。"她的確是太過於疼愛小兒子，養成他小霸王的性格。
還好在近一年來，她嚴厲的教導大衛，修正了他不正當的言行舉止，並強迫他學中文，才讓他的戾氣消失。
"媽媽，我……"
"噓——"袁玫點住她的唇，阻止她發言。"不要說話，讓媽媽好好抱抱你，到英國後，媽媽就不曾抱你了，真的對不起，我太怕那些親友對我們母女露出鄙夷的眼光，所以逼你不准在家裡說中文，我以為我的出發點是好的……"
"但事實證明，就算我們學得一口再道地的英國腔英語，也改變不了我們是從台灣來的事實，媽媽很笨對不對？現在才想通。小潔，你會不會討厭媽媽呢？"她不禁擔心的詢問，生怕被自己的女兒討厭了。
小潔緩緩的搖頭，眼淚早已爬滿雙頰，她咬著唇，不讓嗚咽哭聲洩出唇外。
"你討厭媽媽是正常的……"袁玫苦澀的笑了下，她犯的錯何只一條呢？
"我不討厭媽媽，絕對不會討厭媽媽的……"小潔哭著說。"媽媽，我好喜歡媽媽……"
"小潔！"袁玫感動的抱住她，不停的喊著她的名字。
盡釋前嫌的母女，不禁抱在一起掉眼淚。
好半晌，袁玫才放開小潔，捧起她的小臉，溫柔的為她擦掉臉上的眼淚。
"小潔，媽媽不會再求你上那些貴族學校了，你想學什就學什麼，你甚至可以回台灣唸書，只要你喜歡的事情，媽媽都不會反對，因為你很聰明。"她對小潔充滿了信心。
"謝謝媽媽，我……我想學服裝設計。"小潔鼓起勇氣開口，這是她第一次對未來有了希望。
"為什麼？"袁玫沒有反對，只是想聽聽女兒說話。
"因為我想……替喜歡的人設計衣服。"小潔紅著臉說出理由。"打扮自己喜歡的人，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是那個台灣來的男孩子？"袁玫笑著問，她知道那個男孩非常維護小潔，把女兒交給他，沒有一個做媽媽的會不放心。
"嗯。"小潔羞澀的點點頭，小女兒般的告訴母親關於心上人的事情。
"小潔啊……"袁玫見她那心花怒開的模樣，不禁要求道："讓媽媽多疼你幾年好不好？"
"嗄？"小潔愣愣的抬頭看一臉捨不得的母親。媽媽為什麼講這個？好奇怪。
"不要太早結婚，讓媽媽多疼你幾年，嗯？"袁玫嚴肅的說道。
"媽媽——"小潔羞了臉，不好意思的躲進母親懷裡藏起來。
因為意外的母愛，讓小潔開心得不得了，心底那最後一片的自卑烏雲也散去，還給她一片蔚藍的天空。
其實她很幸福的，有愛她的家人和愛她的陽光，項陽向陽，為她帶來快樂的男人。
就像傑瑞哥哥說的，自從認識項陽後，她真的快樂很多……
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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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陽不自禁的看著腕表。
十點了，佛斯伯爵還是不放人，在連輸五盤西洋棋後，還不死心的再擺第六盤。
"年輕人，別這麼毛毛躁躁的，鎮靜一點。"佛斯伯爵好笑的看著項陽那坐不住的著急臉孔。
"伯父，你已經下六盤了。"項陽忍不住歎息。
"父親，我看項陽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去見妹妹了。"傑瑞在一旁上網聊天，一邊好笑的觀看他們的舉動。
"大哥哥，你在玩什麼？"大衛好奇的走來偎著項陽，看著父親與他廝殺得很精采的棋陣。
這-回來傑瑞家，項陽意外的發現，當初那沒有禮貌的可惡小男孩，已經變成了一個可愛有禮又貼心的小紳士。
他剛才還端茶給他喝哦，還用中文跟他說："你好！"
"西洋棋。"項陽忍不住跟大衛說。"大衛，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去看看你潔西姊姊現在在做什麼，OK？"
"姊姊在跟媽媽聊天。"大衛驚人的透露。
"什麼？"項陽驚得站立起身就要衝出門外。
"哥哥不可以，姊姊有交代我，要我跟你說她很好。呵呵，姊姊真的變得好漂亮，媽媽剛才在幫姊姊梳頭髮，試穿明天要穿的衣服。姊姊真的好美哦，我長大後要娶姊姊當新娘。"大衛一副小大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