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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文 / 穆憐

    一股煩躁自心扉蔓延開來,他攏緊了雙眉,「與其在那兒自怨自艾,為什麼不快點幫我上藥,難道你想讓我失血而亡嗎?」

    「沒有,寒兒絕對沒有那個意思。」她一慌,趕緊上前處理他的傷口。

    當她的手觸碰到那道劍傷時,她的心立即被一波急遽湧上的驚懼給攫住,手不禁微微顫抖起來。

    「把藥瓶給我。」見她一副躊躇的模樣,他向她伸手討藥。

    靖如寒抓著藥瓶緩緩搖頭,「我來替公子上藥。」

    她鎮定的穩住顫抖的手,將藥粉輕輕灑在仍不斷迸出鮮血的傷口上,「公子,會痛嗎?」

    「不會。」瞧她那副膽怯緊張,臉色發白的模樣,他的傷口不痛,倒是心感到一絲絲前所未有的隱隱刺痛。

    「怎麼可能會不痛呢?」她眼一眨,晶瑩的淚水隱約浮現在眼眶。

    冷知硯大手一揚,接替了她的上藥動作,「藥我自己上,你去幫我拿條乾淨的布巾,我要裹住傷口。」

    「好。」她怔怔的應聲,轉身打開包袱找尋乾淨的布巾。

    當她再度轉頭時,目光撞上了他結實的胸膛,模糊的視線陡地變得清明,「公子你……」

    「怎麼了?」乍見她臉上不自在的紅潮,他不在意的輕哼道。

    靖如寒抓著布巾抿唇搖頭,「沒……沒事。」

    她止不住一顆心慌意亂、怦跳不休的芳心,除了爹之外,她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見年輕男子的胸膛。

    靖如寒,你在胡思亂想什麼?她氣惱的捏握自己的雙頰,警告自己切勿亂想,公子之所以會露出胸膛純粹只是為了方便上藥而已。

    目光僵硬地自他身上抽離,眼角卻將一道可怕的十字刀痕給掃進眼底,在她意識過來時,她的手已經驚駭的撫上他的胸膛。「公子,這個傷……」

    「沒什麼。」他輕輕撥開她的手,「布巾呢?」

    她深吸口氣,止住了發抖的雙手,將欲滴下的淚水給逼退,「公子,讓寒兒幫你包紮吧。」

    冷知硯聳肩,沒表示任何意見。

    她將布巾繞過他厚實的肩膀,輕輕地覆蓋住胸前斜劃的血痕,目光卻怎麼也無法自那道交錯深刻的十字刀痕上抽離,「公子,你一定很痛對吧?」

    「不會。」他抬高手,好方便讓她在背部打個結。

    「怎麼會不痛呢?」她的秋瞳專注在他胸膛上那道十字刀痕,小手也無預警的撫上,「這十字刀痕在當時一定傷得很深對不對?」要不然也不會留下顯而易見的可怕痕跡。

    冷知硯心上一動,眼底浮現了一股深沉的冷凝,感覺到她柔膩的小手正在他的胸前移動,而他驟起的紛亂思潮亦隨著她的小手,在心間掀起一陣莫名的浪濤。

    「都過去了。」他一把隔開她的手,疏冷的拒絕一切。

    「公子,對不起。」察覺到自己逾矩的舉止,靖如寒的臉上罩上一抹羞赧。

    然而他突如其來的拒絕也令她不由得悲從中來,那個舉動已經在他們之間畫出一道界線,自責心結油然而生。

    不一會兒,他便聽到斷斷續續的哽咽聲,額際不禁傳來一抹無奈的疼痛感,「寒兒,你又怎麼了?」

    靖如寒低垂螓首,用力的搖頭,極力壓抑著不經意流洩出的傷心情懷,「沒有。」

    「你在哭。」他直搗問題重心。

    她還是沒有抬頭,只是以手指揩去迸出眼角的水珠,「公子,沒事的。」

    「你在哭。」這日他的口吻中夾著些許焦躁。

    他不是沒有見過她哭泣的模樣,當時他只覺得女人果真是水做的,盡會哭哭啼啼的,然而現下聽見她的啜泣聲,他的心恍如被一股怪力拉扯著,隨著她的低泣衍生出憐疼的情意……

    「公子,我沒事的,我只是想起了我爹……」她該感謝公子收留了她,也一併為她驅逐失去至親的傷痛,只是在見到他的疏離後,她就再也掩不住傷心。

    「真是麻煩。」冷知硯小聲的碎念,接著長臂一伸,將她壓進懷中,笨拙的安慰道:「別哭了。」

    靖如寒先是一愣,任由他擁著,接著淚水便失去控制恣意奔流……

    第六章

    隆冬寒日,儘管暖陽當頭,卻依舊無法升高流竄於空氣間的冰冷溫度。

    冷知硯自腰間翻出一塊令牌,上頭刻畫著兩柄劍交錯的樣式,角落並刻著一行細細小字。

    「奇劍山莊……」他抿唇,一點也不意外那幫黑衣人是來自奇劍山莊的爪牙。

    「接下來他們一定會有所行動。」他收起令牌,沒有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不禁猛然回頭。

    「寒兒,你在幹什麼?」瞧她一副東張西望、左顧右盼的模樣,都忘記跟上他的步伐,以至於遠遠的落後他一大段距離。

    靖如寒明顯被他的喚聲嚇了一跳,小臉蒙上淡淡的不安,她緊緊抓著包袱,紛亂的眼神在他身上凝聚,「公……公子。」

    「你在做什麼?」她緊張兮兮的神情看起來多了份不對勁。

    見他舉步朝她走來,她趕緊小跑步追上他,「沒……沒事。」雖然如此說,她一雙美目仍下意識地在週遭的景物上小心的瀏覽起來。

    冷知硯的大手落在她的細肩上,強迫她的視線對上他的,「寒兒,你怎麼了?」

    她明顯表示出惶惶不安的模樣教他忍不住將關切衝出口,她有如受驚小兔般的紅眼令他不悅的抿緊了唇角。

    「公子……」面對他那雙灼然的質問眼神,她不禁感到瑟縮,不甚自在的揚起淺笑,「沒事啦!我們不是還要趕路嗎?我們快點走吧!要不然等會兒太陽就下山了。」

    「你先把話說清楚我們再上路。」他擋在她的前方,眼神浮現不容人置喙的意念。

    自從那天夜裡遭到黑衣人攻擊,她在他懷中大哭一場後,她就變得不太對勁。

    白天她總是緊張兮兮的跟在他的身後,一雙黑眸不安的骨碌碌流轉,她那張臉一向藏不住心事,可是這一回他卻瞧不出她內心的想法,更不懂她究竟在懼怕什麼。

    「公子……」她細聲輕喚,不自在的神情佈滿秀麗的臉龐。

    「你究竟是怎麼了?」冷知硯輕吁口氣,發現女人心真是難以捉摸。

    靖如寒扯弄著衣袖,咬著下唇囁嚅的說:「公子,我怕……」

    「你在怕什麼?」他揚眉,那一夜的事該不會嚇著她了吧?

    她低下頭,眼前恍若浮現了他佈滿大大小小、細細碎碎傷痕的胸膛,一股緊窒感立即攫住她的心,讓她突感呼吸有些困難。

    她的小手緊緊抓著包袱,憂心焦慮的情緒已然浮現眼底,「公子,我怕有人會突然跑出來嚷著要殺你,寒兒這次一定要好好保護你,不再讓你受傷。」

    冷知硯一怔,沒料到她竟是為了保護他,而把自己搞得緊張兮兮的慌張模樣。

    「你想要保護我?」他訝異的挑眉。

    靖如寒認真的點了下頭,想起那一夜他為了保護她而承受的那一劍,心又開始不由自主地疼痛起來,「對,我不能再讓公子因為我的關係受傷了,你的傷到現在一直都還好不了,這全是寒兒的錯。」

    冷知硯靜默不語,細細地玩味著她所說的每字每語。

    「傻瓜。」一會兒後,他以佈滿粗繭的手抬起她那張儘是自責的面容,「傷口到現在一直還好不了是因為傷藥用完了,只要再過一些時日,傷口自然會好的。」

    「可是公子……」他有別於往常的溫柔口吻觸動了靖如寒的心弦,令她眼眶一紅,「寒兒不想再見到公子受傷的模樣。」

    每次幫他拆下布巾、上藥時,她總是可以清楚看見他的胸膛上佈滿了許多傷痕,每次看見那些無法消除的痕跡,她就忍不住心酸、憐疼起來。

    「放心,以後不會再有這種機會。」他扯唇,逸出有力的承諾。

    「真的嗎?」她的眼中透露出無盡的擔憂,「可是寒兒擔心夜裡又會有黑衣人跑來說要殺死公子,寒兒不會再讓那種事發生了,寒兒這次會好好保護公子。」

    「你真的想要保護我?」就憑她嬌弱的身子?但不可否認的,聽見她如此說,一縷奇異的情感莫名自心底溢出,融化了他冷寒的面容。

    靖如寒認真的輕應,不讓害怕失去的情緒主宰她不安的心,「嗯,寒兒已經麻煩公子太多了,公子不但救了寒兒,還幫寒兒葬了爹,在寒兒生病的時候還細心的照顧。公子是寒兒的再生父母,如今寒兒的爹娘都已經不在了,寒兒不能再失去公子……」

    聽著她儼然的訴語,冷知硯心上不由得一震,一股失落已久的感動暖潮包圍住他,溫暖他冰寒已久的心,讓他久久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公子是寒兒最重要的人,寒兒不能失去公子……」她說著說著,不爭氣的眼淚自眼角溢出,流下臉龐。

    從來沒有人說要保護他,因為打從他懂事開始,他就知道該如何拿劍傷人以及保護自己;從來沒有人如此重視他,因為他只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只有師父收留他,給了他一個安定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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