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慕雲曦
「大娘……是誰?」慕紫纓問道。
皇甫少華望著她,腦子靈機一動。「你有帶金針嗎?」
慕紫纓點點頭。「你要做什麼?」她的一百零八枝金針向來不離身?昂芎茫』蛐砟閿蟹ㄗ泳人瞳vL依礎!薄?br />
「救?救誰?你要帶我去哪裡?啊——」
慕紫纓沒有得到皇甫少華的回答。因為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攔腰抱起,施展得意的輕功往屋簷飛掠而去,慕紫纓眼見自己倏地縱低飛高,嚇得只有緊攬住他的頸子,呼叫聲全淹沒在他胸膛中。
一股急切下墜的感覺,讓慕紫纓的心幾乎要從胸口蹦跳出來一般,她深吸一口氣,感覺耳畔沒有疾風吹過的刺痛感後,這才緩緩將頭探出。
「我們到了。」
她轉頭一看——這不就是她下午來過的梅園嗎?一抬頭,她發現自己和他太接近了,近得自己差點吻到他的下巴,她臉蛋一紅,火速的跳離他溫暖的懷抱。
一聲聲淒厲的哭喊聲,響徹這片梅林。
「到底是誰在哭?」慕紫纓讓這哭聲給驚得忘了羞怯。「啊!我下午誤闖此地時,看見了一個……一個瞎眼的可持人,會不會……」一想想又不對。「不可能,這哭聲分明是一個女子,怪了。」
「這園子裡並沒有你所見的瞎眼可憐人。」
「沒有?」慕紫纓覺得更莫名其妙了,她直嚷著:「可是……我聽他明明說……你是他三弟呀,怎麼會沒有呢?照他那樣說,他應該是你兄長才……啊!你要拉我去哪裡?」
慕紫纓被他拉著往濃密的梅林走去,彎過三、四個小徑後,裡頭竟有一白牆紅瓦的小祠堂,四周種著密密麻麻的小花小草,她仔細一瞧,有草芥及五倍硅草等袖珍花草。
她正覺得納悶時,皇甫少華開了口:「這祠堂乃我祖父所建,為的是將來他老人家榮登極樂世界時,好將牌位設於此,讓我們後代子孫祭拜他。沒想到……唉!這裡除了祖先的牌位外,還有我那兩位不幸夭折的兄長。」
他那兩位不幸夭折的兄長?
慕紫纓愈聽柳眉蹙得愈高,愈覺得這看似繁華美麗的御景園裡頭,隱藏著一段不可告人之事。
皇甫少華將她拉進祠堂裡,裡頭供著皇甫家歷代祖先的牌位,右壁上掛著兩幅玉樹臨風的書生圖,兩人看來皆濃眉大眼,貌似潘安,但與皇甫少華相比,圖中之人均遜色了二、三分,但三人神情皆有相似之處。
慕紫櫻留意到牌位上刻著「皇甫少威」以及「皇甫少琪」時,嚇了一大跳——
「你兄長真的死了?」那她今日下午所見,豈不是……大白天裡活見鬼啦!
皇甫少華輕「嗯」一聲。
倏地,祠堂裡頭再度傳來駭人的哭喊聲:「嗚……,威兒……威兒……孩兒呀……娘好想你呀……嘻!嘻……你上哪兒去了?娘找了好久……威兒……」
如此尖銳淒寒的聲調,慕紫纓一聽,全身的雞皮疙瘩全冒了出來。她害怕的躲在皇甫少華身後,四處張望著,小聲問道:「是誰?鬼嗎?」
「怕嗎?」皇甫少華輕握著她的手拍著,給予她無窮的勇氣。「跟我來,我讓你見一個人。」
慕紫纓彷彿做下一個重大決定似的,重重的點了一下頭。
皇甫少華牽著她往內廳走去,發現裡頭有一道門,他推開了門,首先映人她眼簾的是一道鐵製的門。
她正覺得詫異,意外的瞧見裡頭有一披頭散髮的瘋婦,她面黃肌瘦,眼神呆滯,此刻正低頭吟唱著曲兒,歌聲婉轉,曲曲動聽。
她是誰?
慕紫纓正想出聲詢問,未料,皇甫少華以食指放至她唇邊,道;「別多說話。」
慕紫纓會意,立刻噤聲不語。此時那瘋婦聽有人來了,連忙抬頭一瞧,見是皇甫少華,唇邊綻放出一抹慈愛的笑容,蓮步輕來到鐵門邊。
「威兒,你來看娘啦!」
慕紫纓待她一走進時瞧得更清楚了,那容貌、那神情,分明就是段錦織!
那瘋婦伸手探出鐵門外,輕輕撫上皇甫少華的臉,臉上的笑宛如慈母般。
「是呀!娘,威兒來看您了。」皇甫少華附和道。
慕紫纓覺得更離奇了,皇甫少華怎會自稱「威兒」呢?而「威兒」是不是那牌位上所刻的「皇甫少威」呢?一想到這,她全身寒毛立刻豎了起來。
瘋婦倏地望嚮慕紫纓,令她再度嚇了一大跳,口水猛往肚裡吞。
「你是誰?」瘋婦睜著佈滿血絲的雙眸瞪著她。
「我……」慕紫纓被她瞪得不知所措張口結舌好半天,卻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你!」病婦倏地發狂的笑著,步履顛顛倒倒的逼向她,「我知道了,你就是陳復那狂徒旁邊的賤人,就是你!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威兒!」她指著慕紫纓又罵又叫,神情像是看到了仇人般。
「不!我不是,我不認識什麼陳復,更不認識你兒子呀!」儘管隔著厚重的鐵門,慕紫纓仍被她眼中狂暴的怒氣給嚇退了兩、三步。
「威兒?」她倏地轉向皇甫少華,若有所思一會兒,又瞪嚮慕紫纓,陰惻惻的笑著,「我知道了,你見威兒還活著,於是又想來加害他,是不是?不……不成,我不能讓你殺害我的威兒,我先掐死你。」
她吼著,雙手筆直探向鐵柱外,直要搞上慕紫纓的咽喉。慕紫纓一驚之下竟也忘了閃避,直挺挺的站在原地——
「得罪了,大娘!」
千鈞一髮之際,皇甫少華伸進鐵門內點了那瘋婦的穴道,瘋婦隨即暈了過去。慕紫纓看著那原本將要掐住自己脖子的雙手,此刻無力的垂了下去,她這才如夢初醒的回過神來。
「你沒事吧?」
「我沒事。」慕紫纓撫著胸口直喘氣。
皇甫少華從靴子內掏出一月制鑰匙,開了鐵門上的鎖,慕紫纓尾隨他進人屋內,見他將那瘋婦抱起,放在一張素雅白淨的床上。
慕紫纓心想,這瘋婦曾是那賢淑的段錦織嗎?若不是,那她又是誰呢?
慕紫纓以寫滿問號的雙眼望向皇甫少華。
皇甫少華心知肚明她想問什麼,坦白說道:「她是我大娘,名叫段繡帕!是我娘的雙胞姊姊,更是我爹的原配夫人,而我娘是我爹的二夫人。」
「她真的是你大娘?」慕紫纓十分訝異,但見到床上那與段錦織相差無幾的容貌後,她不得不信了。「可是,你大娘為何會變成這般樣?」
「我大哥是大娘所生,而二哥與我是同一母親所生。大哥在滿二十歲那年遭仇家暗算,中了西域的毒粉,我爹遍尋名醫也治不好我大哥,大哥終因全身長滿肉瘤,咳血而死。而大娘在大哥死後便進祠堂來住,沒想到,她最後竟發了瘋。除了我之外,大娘見到任何一人皆認為是害死我大哥的兇手。我爹為了防大娘無意間傷到好人,於是,便將大娘鎖在這兒。」
「原來如此。你大娘是將你當成她兒子,所以才叫你威兒。」
「是的。你沒嚇著吧?」
「我很好。」
相反的,慕紫纓感到非常的開心。因為眼前的人與那之前瀟灑不羈的風流俠盜有著截然不同的一面,她瞭解到他的另一面,令她不禁喜不自勝。
「我能幫什麼忙嗎?」
皇甫少華聞言,露齒一笑,將她拉至床上坐下。「你替我大娘診診看,看你有無法子治好她。」
「我盡力而為。」
慕紫纓伸出右手復在段繡帕右手腕上,診視了一會,她低喃說了句:「怪了。」
「怎麼個怪法?」
「若是平常瘋癲之人脈象會大亂,而你大娘……脈象平穩,儼然是個正常人。可是……她又發了瘋,這真是奇怪。」慕紫纓搖搖頭,百思不得其解。
皇甫少華輕歎口氣。
慕紫纓見他這般愁鬱的模樣,心中百般不忍。「你別太失望,我想我爹爹定有法子醫治你大娘。」她好心勸慰著。
「多謝!」
「都怪我太懶散,不肯同爹爹多加請教,這才什麼忙都幫不上。」
「其實你也不必責怪自己,為了大娘的病,我爹已請過上百位名醫,他們的診斷同你一般。」
看他這樣的失望,令慕紫纓感到難受,說什麼也要助他一臂之力。
「不如這樣吧!我爹曾調配過一副安神醒腦的藥帖,待天大亮,我立刻寫好藥方叫小春去抓,相信這帖藥對你大娘會有些助益。」
「但願如此。」
驀地,一陣寒風從窗口吹入,冷得慕紫纓打了一陣哆嗦。
「對了!」她倏地憶起一件事。「你說你兩位兄長皆死於非命,可是,我今兒個下午明明瞧見一位瞎眼的可憐人出現在這梅林內。」
「這裡根本沒這個人。」皇甫少華嘴角噙著似笑非笑的弧度,他那風流瀟灑、自命不凡的性格又冒出來了。
「沒有這個人?」
慕紫纓不明所以的翦翦雙眸,對上那狐狸般奸詐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