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慕雲曦
「冷?我看定貝勒心裡正熱著呢!瞧!臉都紅了。」傅炎酸酸的道,回頭對著靜媛溫柔的笑著,「媛妹妹真是愈來愈溫柔體貼了。」
他輕拍著靜媛的小手,接過蜂糖糕咬上一大口,卻覺得滋味好酸,難以入口。
「炎哥哥……」他的負氣舉動讓靜媛看得心花怒放。
炎哥哥、媛妹妹……瞧,叫得多親密啊!這兩個人真是嗯心到了極點。
娃兒笑到臉色僵硬,嘴角都要抽筋了。
「怎麼?靜妍,你不舒服嗎?」
成定很快的看出娃兒的異樣。
「沒什麼,頭有些疼罷了。」她隨便找個借口。
「哦!如果方便的話,我懂一些醫理,讓我替你把把脈可好?」
成定的好意關懷讓人無法說不,加上心頭正賭氣著,於是娃兒笑盈盈的伸出自己的手。
「成大哥,有勞你了。」
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子將手交入另一名男子手中,儘管成定只是以兩指輕按在她右手腕處而已,傅炎就是無法控制自己,胸口醋海翻騰,幾乎要淹沒了理智。
放、開、她!
傅炎衝動的幾乎脫口喊出,但他咬緊牙關,惡狠狠的低咒了聲,「該死的。」手上剩餘的半塊蜂糖糕被他捏成碎屑。
一旁的四阿哥宣儒將這一切全看在眼裡,心思細膩的他怎會看不出這是一場龍鳳相爭的好戲?
「哎呀呀!原來九王府也有好戲可看啊!」他喃喃低語道:「看來六弟和月兒不鬧彆扭,景陽宮沒好戲看時,我倒是可以殺到九皇叔這兒來消磨、消磨時間……」
沒人聽見他在喃喃嘀咕什麼。
這廂成定忙著道出脈象,娃兒的心思卻不在他身上,眼波流轉,心緒不寧。
那廂靜媛傻傻的遞茶端糕點,笑語不斷,無奈良人心繫另一名佳人身上,對於她的慇勤不是恍若未聞,就是虛應了事。
「唉……自古多情空餘恨,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哪!」宣儒徐徐煽著羽扇,朗朗念道:「菜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涸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這首詩聽在四人耳中,各有不同的意會,其中以靜媛為最樂,她還以為宣儒是在替她給傅炎暗示,要傅炎快來九王府提親,因為她早已是「待嫁女兒心」了。
「傅兄、成兄,如何呀?」語畢,宣儒還故意詢問一下兩人的意見。
成定喜不自勝,以為宣儒在幫他打氣。
傅炎臉上則是陰晴不定,看不出思緒為何,倏地,他心中一陣明朗——
是的,這就是他和娃兒兩人之間的寫照,雖然兩人之間的關係看之若有,霓之又無,可他若不想辦法跨越那道無形的鴻溝,他們兩人又怎麼會有未來呢?
想通後,傅炎展開大大的笑容,舉杯道:「四阿哥,真是一首好詩呵!」
是的,他絕不再讓娃兒從他身邊溜走,既然她想盡辦法要逃,他就只有鍥而不捨的追了。
???
「妍格格,自從你回王府後,九王府變得好熱鬧呢!定貝勒留在府中說要幫你治嗓子不走了,奇的是炎貝勒也留下來了呢!以前他從不曾留在九王府的,奴婢看,媛格格是最開心的人了。」小蓉梳著娃兒一頭如瀑布般的鳥絲,嘴裡還不停叨念著,「還有,四阿哥幾乎天天都來呢!他真是帥得不得了,要是能伺候他,要奴婢去死都甘願。」
娃兒將一縷青絲纏在手指上把玩著,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梳理完頭髮,小蓉端來一盆水,擰了一條毛巾。「格格請擦臉。格格,你長得具的好漂亮,就像畫裡的仙女一般,小蓉好榮幸能來伺候你呢——」
「小蓉。」娃兒打斷小蓉的話。
「是!格格有什麼吩咐?」
娃兒輕笑著,「時間不早了,你退下歇息吧!」
「是,奴婢告退。」
當門扉關上時,娃兒臉上的笑容立刻斂去,雙眸殘留的是那股冷漠似寒霜的利刃。
她刻意散了一頭長髮,削瘦的身子只穿著一件白衣。
「阿哀,是時候了。」娃兒輕聲說道。
「你真的要這麼做?」
「別忘了,這才是我來九王府的目的。」
是的,她來九王府為的只是要會一會艾福晉,只要她復了仇,就可以遠離這紛亂的紅塵,她再也不要看見傅炎,她要忘了他,不再嘗到心痛的滋味。
子時。
九王府內一片靜悄悄的,娃兒吹熄了房內的燈火,隨著阿哀來到位於南苑的小閣樓裡。整楝閣樓皆用高貴的紫檀木建造而成,看來十分的高貴典雅。
娃兒立在閣樓前,臉色一片漠然。
「看樣子,這兒的下人們也已歇息了。」阿哀看著二樓艾福晉的寢室。「娃兒,你真要進去?」
「阿哀,你好奇怪,難道你不想替我冤死的娘、福爺和春姨報仇嗎?」
「我是想,可是……」阿哀支吾著,似乎心中另有隱情。
「沒有什麼可是的,後果我會自行承擔,快帶我上去。」娃兒堅定的說。
「好吧!」也許在她看清楚實情之後,會消弭心中所有的恨。
阿哀抓著娃兒的臂膀,施展輕功,往上一躍,輕輕鬆鬆的躍入二樓欄杆內。她指著裡頭唯一的廂房,說道:「艾福晉就住在裡頭,你自己進去瞧瞧吧!」
阿哀的神情舉止真的很奇怪,好像瞞著她藏了什麼秘密似的,但娃兒此刻一心只想復仇,根本顧不得其他,也看不到阿哀眼底的憂愁。
娃兒輕手輕腳的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滿室的昏暗,夜晚冷冽的風吹起室內的紗帳飄揚,增添一股詭異的氛圍,娃兒輕手輕腳的往床榻而去。
床榻上一名貴婦人蹙眉而眠,雖然臉上有些皺紋,但看得出保養得當,她——就是艾福晉!
一瞬間,娃兒雙眸佈滿噬血的紅,她緩緩的彎下身子,拔起藏在鞋側的短匕。
殺了她!只要殺了她,一切事情就結束了,一個聲音在娃兒心底吶喊著。
娃兒腦海裡迴盪著那場大火的夢魘,以及福爺和春姨慘死的情況,她就像著了魔一樣,不覺握緊匕首,高高的舉起——
倏地,艾福晉睜開雙眼,立刻發出尖叫——
「啊……」
娃兒嚇了好大一跳,腳步一陣踉蹌退了兩步,就在同時,艾福晉發了狂似的哭喊著——
「鬼啊……鬼啊……救命哪!」接著,她抱被滾落在地。
娃兒完全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整個人愣在原地。
「不要……不要殺我啊……不要……」艾福晉整個人失神的抱著被子跪在地上,不停的磕著頭,「求求你饒了我,我給你磕頭,我給你磕頭……」
娃兒整個人完全愣住了。
她這一陣子日夜詛咒著的仇人、巴不得將她千刀萬剮,以祭娘親冤死的亡魂的女人居然瘋了?!
艾福晉瘋了!
面對一個瘋子,她如何下得了手?哦,老天……不,她做不到啊!
「娘……」娃兒仰望著天,喃喃低喚著,淚水不可抑止的落下。
那麼她來到九王府為的究竟是什麼?她的復仇成了一個荒誕的笑話,她好恨啊……
「為什麼?」她抓著跪在地上的艾福晉,咆哮著。「你為什麼要發瘋?你這個喪心病狂的女人,你一瘋,我娘的仇要找誰算去?福爺和春姨這兩條命又要找誰算?你說呀!」
「啊——啊——」
艾福晉發出更淒厲的叫喊,整個人奮力掙扎著,哭喊著:「不要抓我!鬼,有鬼抓我呀——啊……」
「不准叫!你給我清醒過來,我要你到我娘的墳前懺悔,向她下跪,向她認錯。」
「啊——不要抓我——」
艾福晉死命掙扎著,恐懼的瞪大了眼,可娃兒使出吃奶的力量抓緊她,讓她無法掙脫。
「說你錯了,說你不該放火燒死我娘,說——」
「啊……我錯了,我錯了……不要啊……」
阿哀旋身衝了進來,連忙制止娃兒瘋狂的舉動。
「娃兒,放手。」她扳住娃兒的兩隻手。「你這樣做是要引來所有的人是不是?」
「不要,阿哀,你不要管我。」娃兒淚如雨下。「她現在瘋了,我殺不了她,可是,我至少要她跟娘磕頭認錯啊——」「娃兒,你也神志不清了嗎?」阿哀痛心的斥責著。「快走吧!要是被人發現就糟了。」
「不要,我不要。」
掙扎中,艾福晉脫離了娃兒的鉗制,她嚇傻了,全身顫巍巍的,發抖的手指著娃兒喃喃道:「鬼啊……那華的鬼魂又出現了……有鬼……」
遠遠地,傳來z{的腳步聲——
「福晉在尖叫,快去看看怎麼回事?」
「快來人,有刺客啊!」
「糟了!被發現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娃兒,我們快走。」
阿哀使盡力氣去拉娃兒,哪知平日手無縛雞之力的娃兒,今天卻力大如牛,讓她怎麼拖也拖不動。
「不要,我要抓她到娘的墳前磕頭認錯。」
在艾福晉的眼裡,娃兒就像是那華的冤魂,眼見厲鬼又要撲來,她嚇得尖叫連連,連滾帶爬的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