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慕雲曦
宣倫自嘲的一笑。「看來,你就算沒有病死,也打算將自己餓死、渴死。蓮兒,你不想知道它的下落了嗎?」
雨嫣聞言一震,急急忙忙抬起頭,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左手緊緊握著一個東西,她顫巍巍的伸出手一看是半截的琥珀鐲子!
仇熱的戲謔聲在她耳畔響起……這只鋪子是我送你的訂情物!
如今鐲子斷成兩半,好像在嘲笑他們脆弱的婚姻!在竹園相戀到成親,那麼虛幻、不真實,醒了,夢就消失了,就像她手上斷裂的琥珀鐲子一樣易碎!
可是,她的心呢?為什麼這麼痛苦?像被人紮了上百根針,疼到……麻木了「蓮兒,這是你的吧!」宣倫拿出荷包,倒出另外半隻觸子放在她手上:「我瞧見掉在另一邊,便幫你撿了起來。」
雨嫣看著斷成兩半的鐲子,伸出另一隻手將鐲子合而為一,大眼迅速染紅,滾下淚水。
鐲子依舊還在,色澤依舊剔透圓潤,可是……可是人已經不在了呀!
「烈……」雨嫣喃喃低喚著,她的心好痛,好想見他!
宣倫經輕拍著她的肩,給她安慰。
「蓮兒,別哭,你擔心他是嗎?你放心。他會平平安安的,因為我暗中派了人馬去保護他,他絕對不會有事的。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宣倫的話像一根浮木,拯救了雨嫣即將溺斃的心。
「真的?」她含淚凝視著他。
「當然是真的,我從來不騙你的。」宣倫溫柔的笑道。對雨嫣,他有深深的愧疚與自賣,要不是他大意而失責,雨嫣就不會被擄,不會和仇烈相戀,更不會有了身孕!
老天,一個格格和反賊私通,皇阿瑪和老佛爺要是知道了,那該如何是好?
高貴的愛新覺羅皇室是容不下不貞的格格,更何況是一個和漢人生下的子嗣!
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幫助雨嫣,才能救她呢?
他明明白白看到雨嫣眼中的癡與戀,那麼狂熱,尤其看到雨嫣為了救仇烈而不惜舉刀自刎時,他真的感動了。
他想要幫她不計一切。
宣倫輕歎一聲。「蓮兒,你昏迷了十天,身子很虛,必須要吃點東西,我叫廚房弄點粥來。」
仇烈生死未上,她怎麼可能吃得下?
雨嫣搖搖頭,不料,一陣昏眩感襲來,她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一陣噁心感又竄到胸口……好難受!她想吐,卻吐不出東西。
「蓮兒,躺下休息。」宣倫扶著她躺下,語重心長地道:「你必須要吃點東西,因為……」
「因為什麼?」雨嫣喘著氣,好奇的間。
「因為太醫診斷出你有喜脈!蓮兒,你懷孕了!」
等來等去,女兒莫名其妙大個肚子回來,而肚子裡那塊孽種,居然是個漢人反賊的,氣得牟慶言不知如何是好?
三天!他捱了三天不敢進雨嫣的閨房,深怕自己一時衝動會做出錯事來,直到今天,他才壓抑住胸口那一股怒氣,來到倚翠閣。
「王爺,要不要奴婢湖杯茶來?」喜兒問。
「不用了,去外頭守著,不准讓人進來,我有事要和格格談。」牟慶言揮揮手。
雨嫣看著阿瑪,此刻的她心裡完全明白阿瑪要談的是什麼,但,她不會答應的,於是她乾脆沉默不語。
「連聲阿瑪都不會叫了?」
雨嫣抿著唇,輕輕開了口。「阿瑪。」
「很好。」牟慶話裡有太多怒氣。「我想,你已知道阿瑪來找你的目的,雨嫣,告訴阿瑪,你被擄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雨嫣含淚看著牟慶言。
「說啊!」女兒的沉默,促使年慶言胸中的怒意又往上飆漲幾分,他近乎咆哮的喊:「我要聽到實情,我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兩滴淚迅速的滑落臉龐,雨嫣幽幽的開口了。
「阿瑪,烈沒有擄走我,是我自己願意留在他身邊一起生活,我愛他,他也愛我,我」
「胡扯!」牟慶言暴吼地打斷她的話。「明明大阿哥和二十名大內侍衛親眼看見你被他擄走,女兒,阿瑪知道你心地好,但也不可以好到替一個反賊脫罪,毀了自己的清白呀!是他玷污了你是不是?」
好嚴重的罪名呀!
「不是的,阿瑪,不是這樣的!」雨嫣慌亂的猛搖頭,淚如雨下。「烈不是反賊,他不是,他從來沒有反清的意思,我和他之間……我是自願的,阿瑪,我已經和他成了親,我是他的妻子了。」
「荒謬,胡說八道!」
牟慶言氣得打翻桌上的茶壺,一瞬間,杯盤狼藉,他氣喘呼呼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說些什麼?一個不貞、和反賊私通的格格下場會是什麼?要不是我和大阿哥要葉太醫不准把這件事傳出去,你以為你還能躺在這兒好好的休養嗎?」
這是什麼意思?
雨嫣抬起含淚的眸子,不明白的看著阿瑪。
牟慶言嘲諷的說:「這事要是讓皇上知道了,連老佛爺都保不了你!天哪!和反賊私通,這是多麼嚴重的罪名,恐怕連阿瑪都要陪你一塊上斷頭台了。」
雨嫣渾身一顫。
事情……有這麼嚴重嗎?
牟慶言收起冷笑。「阿瑪已經問過了,以你的身子而言,下藥打胎只怕會連你一塊兒喪命。所以,三天後,我會安排你到杭州的靜心庵待產,我會騙皇上和老佛爺說你是去研修禮佛,一年半載不會回來,等孩子生下來,你就當作這些事從來沒發生,孩子……我會找個好人家送走。」
「不」如青天霹靂般,雨嫣的臉蛋迅速刷白。「阿瑪,你不可以這麼做,不可以!」
烈至今生死未上,腹中的孩子是她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呀!
「我已經決定,也打點好了,三天後,你就出發到杭州靜心庵吧!」牟慶言不帶一絲感情的說著。
「不要!阿瑪,雨嫣求你,不要……」雨嫣滿臉是淚,整個人由床上翻落在地上哀求著阿瑪。
牟慶言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阿瑪已經決定了。」
「不」雨嫣整個人趴在地上痛哭著。她的心好痛,烈,你在哪裡?
「雨嫣,你不要怪阿瑪,阿瑪這麼做都是為你好啊!」牟慶言心痛的著著渾身抖得猶如風中落葉的女兒。
驀地,門開了,走進來的是宣倫。
「王爺,我還有另外一個法子可以保護雨嫣。」他走進來直奔向雨嫣,抱起她輕柔的放到床上去。
「大阿哥,幫我求求阿瑪……我不要……我不要……」雨嫣哭得氣若游絲。
宣倫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大阿哥,你方才說有法子是什麼法子?」牟慶言緊張的問。
宣倫笑了一笑道:「我要在近日之內娶雨嫣過門!」
☆☆☆
大理寺監獄的夜晚一片陰森,雨嫣身上披著披風,悄悄來到這兒。
她暗示獄卒開了鎖並立刻吩咐人將監牢內點燃兩盞燈,霎時,燈火通明,照亮了一切。
牢內的人立刻驚呼,「格格——」許胖、許嫂和柱子簡直不敢相信的叫著。
雨嫣對獄卒道:「出去!我有話要和這幾名犯人談一談,沒有我約允許不准進來。」
她拿出一錠十兩的金元寶,試卒看得眼睛都亮了,連忙應聲:「喳!」便趕緊退了下去。
「對不起,我來晚了。」雨嫣歉然道,直到前天,她才知道竹園內有人被捕,其中包括許胖一家三日,所以,她來劫獄。
「格格,你」許嫂問不出口,他們已經被判秋決,是死刑犯了,雨嫣這個舉動……「什麼都不要問!我在監獄外北邊小榕樹下已經備好了馬匹馬車,你們快逃吧!」雨嫣拿鑰匙解開他們三人身上的手煉和腳煉。
許胖激動地道:「格格,你要救我們?你要放了我們?」
「我很抱歉,讓你們平白無故遭受這種牢獄之災,你們快走吧!」雨嫣從懷裡拿出一包銀子。「這裡有兩百兩白銀,你們帶著路上用。對不起!我的錢不多,只能湊到這些。」
許嫂感動極了,紅著眼接過。「謝謝。」
許胖抱起了柱子,問道:「多謝格格了,那……格格如果被知道你放了我們了?」
「我不會有事的。」雨嫣淒涼一笑。「我到底是個格格。許大哥、許嫂,蓮兒可不可以拜託你們一件事?」
許胖拍拍胸脯。「格格儘管吩咐,胖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雨嫣掏出一封信,塞到許胖手中。「我沒有烈的消息,但我想……他不會死的!現在官兵都在緝拿他,你找到他以後,一定要保護他,並告訴他——連兒的心意沒有變,我在等他。」
許胖和許嫂互望一眼。「我們明白了。」
「快走吧!獄卒那兒我全打點好了,不會有事的。」雨嫣含笑,眼眶卻紅了。
「嗯!」
望著許胖一家三日離去的身影,雨媽的淚決堤了,她多想跟著他們一起走,去找仇烈。可是,不行哪!她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保護他倆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