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慕雲曦
純白的羊毛衣透著異常迷人的溫暖,令她心頭為之一悸。
「謝謝。"她靦腆的露齒一笑,這種溫暖令她無法拒絕,感覺從腳趾頭整個暖和了起來。
千世在轉身離去時,再一次彎腰致謝。
三柴警官嘖嘖歎道:「這年頭像她這麼溫柔善良的女人已經不多見了。"
黑澤真一輕輕抿嘴一笑,看來莫測高深。
「黑澤老弟,真有一套喔!"三柴警官曖昧的朝他擠眉弄眼,"我這裡可是有她的資料,要不要我的協助呀?"
走在東京的街頭,距離聖誕節還有五天,聖誕樹、霓虹燈以及各式各樣的聖誕禮物到處可見。天空開始飄下細細的雪花,耳邊聽著聖誕節的應景歌聲,千世卻一點也不覺得冷,她快樂的幾乎要手舞足蹈了起來。
她從來不知道一句關懷的問題、一雙溫暖的大掌,也可以讓她這麼開心。當她從他手上接過羊衣時輕觸到他厚實的指尖,就在那一瞬間,她明白——
這個男人是真的關心她!
他不是她的親人、不是她的朋友,卻對她付出真誠的關懷,一想到這,就令她感到窩心不已。
千世實在是太快樂了,覺得整個身子都暖呼呼的。她快樂的在東京街頭穿梭著,直到鐘聲敲響十二點整,她這才驚覺時間太晚了,急忙叫了輛TAXI回家。
坐落於世田谷的一座豪宅,外圍是由紅磚砌成,裡頭是一片的雪白,銅雕鏤花大門旁樑柱上高掛著"高島"二字。
千世在這門前下了車。"司機先生,你等一等,我進屋裡去拿錢。"她有禮貌的說。
司機先生鄙疑的目光打量著她寒酸的衣裳,"小姐,你可不要騙我啊!"
「我……"
千世當場愣住了,在尷尬之際,身後立刻傳來一嬌喚聲——
「千世,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我等你等得都快凍死了。"
銅雕鏤花大門被推開,奔出來一位身穿名牌洋裝的女孩,聽她嬌斥的聲音及頤指氣使的模樣,一看便知是出身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
她,就是高島奈美,是菊池千世的同父異母的妹妹。
千世吶吶的開口,"奈美,我……"
「冪騿I"奈美嬌斥了聲,隨即拿了兩張一萬元的鈔票往計程車窗口一丟,便拉著千世往屋內走。
「等等,奈美,你給太多了,車費才一萬四千三百元……"
「咚!"的劇烈聲響,銅雕鏤花大門霍然關上,同時成功的打斷了千世的話。
千世教奈美慌慌張張的給拖進屋內,連鞋都還沒換上,奈美就連珠炮似的開問。
「他死了嗎?"
「還沒,只不過斷了只腿。"
奈美鬆了口氣。"這該死的混蛋,真是嚇死我了!當時看他流了這麼多血,還以為他准掛了呢!"她回頭瞪著千世,喝道:「既然沒事,你怎麼不早點回來?害我緊張得都快心臟病發了。"
趁奈美發牢騷的空檔,千世終於有空換上有兔毛的室內鞋。
「護士小姐說不能走,要等警察來做過筆錄才行。"她輕聲回答。
奈美聞言驚慌失色。
「什麼?"她緊張的抓住千世的羊毛衣。"那你說了些什麼?你不會說出我認識總二郎的事吧?這件事要是傳到爸媽的耳裡,那我就完蛋了!"
千世輕輕一笑。"我說我只是路過,正巧看到他受傷倒在路旁,就這樣而已。"
「這才像話嘛!"奈美噘噘嘴,眼角餘光注意到千世身上的毛衣。"這是什麼?"
千世迴避她的注視。
「沒什麼,在半路上買的,過期商品,才幾千元而已。"不知怎地,她就是想隱瞞認識黑澤真一的事情。在她心裡,這已經成為她心中的小秘密了。
「哦!"奈美悻悻然的鬆開手,嘴裡哼著美夢成真的歌曲,腳下踏著愉快的步伐踏上樓梯。
千世看了,不免好奇。
「奈美。"她忍不住開口叫住奈美。
奈美停下腳步,在樓梯上回過身子,"幹嘛啦?"
「這個……你不去看他嗎?"她怯怯的問。
「誰?"
「那個什麼二郎的!你和他不是朋友嗎?"千世自動將男女二字省略去。
奈美一聽,誇張地笑得前仆後仰。
「拜託!誰是他朋友呀!自己說要追我才和別人賽車的,沒想到摔得差點死掉,哈……我才沒有這麼遜的朋友咧!"奈美一邊走上樓,一邊笑道。
千世歪著頭,納悶的看著奈美像是一隻快樂的小鳥在樓梯上跳躍著,轉眼消失了蹤影。
為什麼?總二郎不是奈美的朋友嗎?為什麼她看來一點也不擔心?
也許不是同一個媽生的,所以,兩人的思想也極為不同吧!或許,她永遠也無法瞭解奈美的腦袋瓜子裡想的是什麼?
牆上傳出咕咕叫的聲響,千世心中一驚,急急忙忙跑進廚房旁的小房間,跳上床,拉起棉被把自己裹成一團。她下意識的拽起身上的毛衣,鼻息間聞到的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她想起了黑澤真一那若有似無的笑,不自覺的也露出了笑容。
千世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張相片,裡頭有一位笑得很溫柔的女人,那是她的母親菊池靜子。
媽媽,我今天遇到一個好男人呢!
千世將相片放在自己的唇上,輕輕的吻了一下。"晚安,媽媽。"
這個夜晚,千世做了一個好夢。在夢中,她回到小時候無憂無慮的時光,媽媽做了好吃的三明治帶著她一同去野餐,而她帶著波比在草原上追逐戲耍著。
而他站在角落,默默看著她笑著。
高島醫院的手術房上"手術中"的亮燈終於熄滅,那重重的門無聲無息的拉開,黑澤真一從容的從裡頭走了出來,才剛要脫下口罩,一名驚慌失措的婦人已衝上前去緊緊抓住他——
「醫生……我兒子……我兒子他沒事吧?"
黑澤真一抿嘴一笑,拍拍婦人的肩安慰道:「放心好了,手術很成功。他腎上腺的腫瘤已被切除,經過我們的觀察,癌細胞並沒有轉移到胸部、淋巴線。但他仍要住院觀察,後天我會安排他照張X光,看看骨頭的情形。
「謝……謝謝你,黑澤醫生。"婦人跪倒在地,激動地泣不成聲。
這時,護士已將患者推出來,黑澤真一扶起婦人。"我們要將你兒子送到加護病房,今天晚上我會留守在醫院,有什麼問題的話,我會馬上趕來。"
「謝謝、謝謝。"
婦人不停的彎腰致謝,然後隨著護士而去。
黑澤真一這才鬆了一口氣,搭著醫護人員專用電梯直達三樓,到外科主任房去。
轉角經過販賣機時,他買了一杯咖啡,一張口便喝掉了一大半。在回到房間,他立刻倒坐在椅子上,扯開襯衫的鈕扣。
他的確有些累了,連續三天沒能好好的睡一覺,已使他筋疲力盡。
「黑澤主任。"門外傳來敲門聲。
他懶懶的睨了門口一眼道:「進來。"
進來的是一名妖俏的護士,她是田中裡由子,是外科公同事推舉出來的護士之花。
田中裡由子刻意擺出最媚人的笑容,討好的獻上自己買好的點心。
「我在八重洲地下街買了好吃的天婦羅飯,這一家料理亭的風評很好喔!你肚子餓了吧?快點趁熱吃。"她還細心的替他打開便當盒蓋,順便將竹筷子撕開遞給他。
自從一年半前他當上主任後,只要是輪到值夜班或者夜晚執刀,田中裡由子一定會自動自發的替他準備吃的。
起初,他是被動的接受,到現在已是麻痺了。
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清楚的看出田中裡由子的企盼——她要把他追上手。
而他應付的法子便是請護理長將飯錢交給她!既然她不放棄追求他,那他只有選擇不欠她人情鴃I
時鐘指著九點,而他也的確餓得前胸貼後背。
「你今天值大夜?"黑澤真一抓起便當,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是呀!"田中裡由子坐到他對面的椅子上,兩手交疊放在桌上,對著他頻頻眨眼、微笑。
黑澤真一仍是無動於衷。
「哎呀!黑澤主任。"田中裡由子不滿的大發嬌哆。"你都不看人家一眼,你有沒有發現我有個地方不一樣了?"
有嗎?一樣的濃妝艷抹、一樣的難纏煩人。黑澤真一虛應的笑道:「有嗎?我倒是沒發現。"
「討厭啦!"田中裡由子嘟起紅唇。"是我的口紅啦!資生堂新發售的耶!很漂亮吧!"
她的逼近讓他有壓迫感,他倒靠回椅背,這下食慾沒了,只剩下滿腔的不耐煩。
「田中,我要整理病人的資料。"他極淡的說著。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不想顧及人與人之間基本的禮貌,伸出他那只長長的大腳丫,然後狠狠的把她這纏人的女人給踹到外面去。
黑澤真一的雙眸瞬間變得犀利且危險,田中裡由子看了不免緊張起來。她是很喜歡他,並且真心希望他也能愛上她,但她卻不希望惹怒他。她還清楚記得三年前花繪被他拎出門外,丟到光滑如鏡的大理石地上的糗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