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牧芯
「阿芳,你答應了沒?」
「答應什麼?別聽香香瞎說,那些全是她自己在做白日夢。」
章芳塵矢口否認。因為她昨晚應付了古映輝一整夜,到此刻還有些神經衰弱,實在不想多談這事兒。
「你先回去休息,晚上好去補習班上班,這裡交給我和粽子就可以。」
「是啊,晚上你回家陪小淨,香香交給明磊照顧,省得那個古什麼碗糕的再來跟你『哥哥纏』。」陳仲志幫腔道。
「這樣不妥吧。香香是女孩子,我來照顧比較方便,學長今晚應該不會再來。」
「誰曉得!瞧他那一臉自命風流相,沒『把』到你,我看他是不會善罷干休的。」
「香香,誰要你多嘴!」
於是,在三票對一票的情形下,章芳塵只有服從多數意見,把小妹托給蔡明磊他們,而自己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去。
「如果碰到學長,請他幫我轉告惠慈一聲,明天上午的課我不打算去上,發講義時記得多留一份給我。」章芳塵吩咐道。
「你去上課沒關係,攤子我一個人擺就好,明磊可以繼續留下來陪香香。」
「不是,明天早上檢查報告會出來,我人得在醫院裡。如果確定無大礙,也好為香香辦出院手續。」
「也好,我先載你回去。待會兒,我還要去接小淨過來看香香。」蔡明磊催促道。
「小淨?她今天不去補習嗎?」
「就是要補習,才讓我去接她過來看看香香,一個小時之內,必須送她回去上課。」
這個章淨塵真會磨人!她把蔡明磊當成什麼?免費的計程車司機嗎?
沒法兒,人家姐妹情深,沒親自到醫院表示一下慰問之意,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
菜市場裡,人聲鼎沸,兩旁攤販更是賣力地嘶吼著,頗有幾分較勁的意味兒。
「小姐,你的東西。謝謝光顧,下次再來。」
「粽子,找四百!」
「各位,衣服要看,皮包更要注意,小心扒手就在你身邊。」
蔡明磊面對人群,又站在較高的檯子上,一有什麼風吹草動,自然看得清清楚楚。為了維護客人的財物安全,他義不容辭地提醒道。
「扒手?!在哪裡?在哪裡?」
「沒事,請大家繼續挑衣服。最近市場裡皮包被扒事件層出不窮,我只是好意提醒大家。」
蔡明磊當然是發現可疑人物出沒其間,才會出言示警,而那名賊人見無機可乘,便竄到別處另謀財路去。
話說菜市場行竊的手法,不外是趁人擠人的時候,「第三隻手」便給他伸了出去,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別人的皮包塞進自己袋裡……
由於這搶人的和被搶的都是上街買菜的婦女,外觀上幾乎如出一轍,都撐著一把花陽傘,手裡提滿大包小袋,個個還儼然一副賢妻良母相,混在人群之中,實在教人難以辨別。
因此更加防不勝防!受害的家庭主婦與日俱增,她們只能無奈地組成「被搶陣線聯盟」,互吐苦水,然後高歌一曲「女人何苦要傷害女人」。
「小姐,可不可以給我一個塑膠袋?」
「好的,三件一共是三百塊。」章芳塵一面遞上袋子,另一手隨著請那名婦人付款。
「剛剛跟那位先生算過,是他叫我來跟你拿袋子的。」
「有這回事?請稍等。」
章芳塵心中狐疑,一個分神,沒料到那婦人竟飛快扯下她身上的霹靂腰包,順手用力推了她一把,隨即,一溜煙逃得不見人影。
「搶劫!搶劫!」
「快,往那邊逃走了,追啊!」
陳仲志捉賊心切,在眾人的指引下衝了出去;而蔡明磊只顧著扶起章芳塵,其餘的他倒不甚在意。
「阿芳,你有沒有怎樣?」
「我還好。明磊,快,抓小偷!我的錢袋被搶走了。」章芳塵回過神來道。
「沒關係,錢財乃是身外之物,你沒事最要緊。」
「不行,我不甘心!這樣豈不太便宜了那個小偷?你不追,我自己去!」
「不准去!有粽子去追就行了,你跑得有他快嗎?被人家推一把就跌倒的人還敢說要去追小偷?算了吧,乖乖待在這裡等粽子的消息。」蔡明磊關懷之情溢於言表。
「是可忍,孰不可忍。哼,你越是看不起我,我越要親自把壞人抓回來給你看!」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一向好強的章芳塵把蔡明磊的好意曲解成輕蔑。她下定決心要去捉小偷,即使千軍萬馬也不能阻擋她。
「阿芳……阿芳……等等我。」
蔡明磊攔不住她,索性攤子也不顧,跟在她後頭追了出去。
「粽子,追到沒?我的錢袋呢?」
半路上,遇見陳仲志垂頭喪氣歸來,不須多問,他們已猜出結果為何。
「追個頭啦!一混入人群,黑壓壓的一片,每個女人都大同小異,剛剛只瞥見個背影,教我上哪兒找人去!」
「都是你啦!不會幫著粽子捉賊,才讓那小偷有開溜的機會。」章芳塵一古腦兒地把過失全怪到蔡明磊頭上。
「你們都跑出來,那攤位呢?拜託,要是那些貨被搬走,才真的『代志大條』了!」
陳仲志見狀,嚇得沒命地飛奔回攤位去。
光天化日下,都有人敢公然行搶,難保他們那些貨物仍舊安然無恙。不行,他的老婆本全押在那兒,他得回去與貨物共存亡!
「都怪你!粽子那麼胖,當然追不上,如果你也跟著追出來……」
「事情過去就算了。你再多的『如果』,也不能挽回什麼。算我的錯好不好?你就別跟我生氣了。」蔡明磊低聲下氣道。
「本來就是你的錯!縱容壞人為非作歹,不知道見義勇為,你懦弱!你姑息養奸!」
章芳塵惱怒之餘,惟有找蔡明磊當出氣筒,喋喋不休念上一頓後,還硬給他扣上莫須有的罪名。唉!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可憐蔡明磊遇上的還是番邦女兵!這下子恐怕連太上皇出面都難保他能無罪開釋!
**********
去了一個多月,章淑塵和金玉堂終於從日本回來。
「大姐,這只表是送你的。還有,小淨的CD隨身聽,香香的迪士尼卡通睡衣……」
多日不見,章淑塵變得更加成熟、嫵媚,渾身上下穿金戴玉的,乍看之下,與她的姐妹們已有幾分不同之處。
「淑淑,怎麼好意思,又讓你破費了。」
「謝謝二姐!」兩個小的異口同聲道。
「別謝我,刷的全是玉堂的卡。」
顯然,章淑塵這趟日本行,和金玉堂之間的情感大有進展,瞧她一提起他就眉開眼笑的,多少濃情蜜意在其中……
「二姐,見到媽沒?」章香塵猴急道。
「見到了。就是在媽媽那邊多住了好幾天,才這麼慢回來。」
「媽媽呢?她現在過得好不好?」
「好,很好。媽媽又生了兩個弟弟,大的叫志成,今年五歲,小的叫文成,只有三歲,是『成功』的『成』。媽媽說,和我們四姐妹的『塵』字剛好音相近,這樣排下來容易記,喊起來又順口……」
「幹我們什麼事!他們姓季,我們姓章;他們是有父有母的幸運兒,而我們呢?只是一群無依無靠的孤女!」章芳塵不屑道。
「大姐,你就別怨天尤人了。誰說我們無依無靠?我們還有外婆、舅舅和舅媽這三座屹立不搖的靠山,還是你嫌人老了靠不住,好,我這就打電話告狀去!」
「小淨,你少栽贓給我。明明是你自己說的,還賴到我頭上!等我跟他們三位老人家咬耳朵去,看誰先被剝掉一層皮,咱們走著瞧好了。」
章淑塵知道她大姐對母親的怨影已深,絕非短時間內所能改變的。不過,只消提及南部的外婆、舅舅和舅媽,那股暖呼呼的情感足以掩蓋所有不愉快的感覺。
「媽有說什麼時候要回來看我們嗎?」章香塵深切地期盼道。
「目前沒有。因為季叔叔現在自己開公司,媽媽要帶兩個小弟,還要忙公司裡的大小事情,一時間恐怕走不開。」「二姐,季叔叔人好嗎?對媽媽怎樣?」
「不就是咱們認識的季叔叔。怎麼?香香,你忘記了?人家季叔叔可是還記得以前常幫你擦屁股喔!」章淑塵取笑道。
「有嗎?那時候我還小,已經沒什麼印象。」
章淑塵和章香塵吱吱喳喳,聊得好不愉快;章淨塵偶爾插上幾句,亦聽得津津有味,獨獨章芳塵像個悶葫蘆似地呆坐在一旁。
夜闌人靜時,章芳塵對窗獨坐,想起晚上妹妹們談起關於媽媽的事,她突然好想、好想倒在外婆懷裡痛痛快快大哭一場……
如果不是已經凌晨兩點多,她還真有股衝動撥通電話回去跟舅媽「拉咧」幾句。算了,做人不能太「白目」,這時候要是打電話吵醒舅媽,準會被當作瘋子臭罵一頓的。
**********
晚上蔡明磊來接章芳塵下班,已成為一種慣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