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牧芹
「你……為什麼會喜歡我?」他的撫摸,讓她面紅耳赤,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腰腹間的「游泳圈」會這麼敏感。
他咬了下她的下唇,「喜歡妳的原因……很單純,以後再慢慢告訴妳。」
「現在……不能說嗎?」臉偎著他帶著麵包味的發。
「現在……沒空,很累了,妳今晚睡這邊吧。」他沉聲說。
「唔。」她輕輕應著。
☆☆☆
范聰美睡床鋪,柏瑋仁打地鋪,因為很累,他們幾乎是一躺下就進入夢鄉,直到天明。
要不是樓下傳來聲響,他們很可能會一覺睡到中午。
「阿仁……幾點了?」從床上坐起,范聰美問著睡在地板上的人。
「嗯……」他發出咕噥聲。
眨眨酸澀的眼睛,范聰美發現窗外的天色並未全亮,就著冰藍色的晨光,她看了下表。
五點半,他們才睡了三個多小時。
她偷瞄了眼柏瑋仁,發現那人居然夾著棉被埋頭大睡,手長腳長的他看起來很像只八爪章魚,有點難看。不過,他露出的半張臉,表情倒是很可愛。
看著看著,她不禁在心裡笑出聲。
而也在這時,那抱著棉被睡覺的人突然囈語:「……阿美。」
也許是聽到自己喜歡的人作夢還喊自己的名字,她感到有些興奮,但是,等她瞧見他囈語時下意識做出的動作,差點沒被口水嗆死。
他的手,居然……移到他有點鼓起的褲檔,並抓住。
什麼嘛!他現在到底作了什麼夢?她才想讚美他是個坐懷不亂,和她同房一夜都沒心生歹念的君子耶!
臉部猛地漲紅,范聰美拉拉有點凌亂的衣服,然後從床上跳了下來,抬起腳,她從他的大腿上使勁地一踏而過──
「喔!什麼……什麼事?」突來的重壓驚醒了正作著美夢的人,他坐了起來。
「什麼事?你阿公起來了!」瞪了仍睡眼惺忪的柏瑋仁一眼,她故作鎮靜。
「現在幾點了?」沒帶表,他問。
「五點半,要不要下去看看。」她的兩頰還熱辣辣地。
雖然精神尚未補足,但神智倒恢復得很快,柏瑋仁立即站了起來,開了房門準備往樓下走,只是到了樓梯口,他卻忽然回頭問那跟在後面的范聰美。
「妳剛剛為什麼踩我?」
「啊?」他剛剛不是還在睡覺,怎麼知道她踩他,當然否認到底,「有嗎?你鬼壓床吧。」
因為那時眼睛還沒睜開,所以他沒法證明,這下也只能任由那臉色紅得怪異的范聰美呼嚨。
兩人來到樓下,果真看到那早起的老人站在櫥櫃前。
「阿公。」柏瑋仁喊。
這一喊,老人轉過身來,而看到同時出現的兩個人,他不由得露出驚訝的表情。只是,那表情也只維持幾秒,便又變化成感動。
「你們……」哽咽。
「阿公,你怎麼了?」老人泫然欲泣的模樣,讓范聰美有點緊張,只是她萬萬沒料到他後面會接上一句。
「你們真是……孝順,居然一次完成我兩個願望,太好了!太……太好了!我看我可以含笑九泉了。」
兩個?如願吃了他孫子做的蛋糕麵包,不是只實現一個?哪來第二個?范聰美和柏瑋仁一臉狐疑地對望。
「小子,過來一下!」老人對柏瑋仁招了招手,見他遲鈍,還加上擠眉弄眼。
老人似乎很有活力,倘若不是滿嘴消極言論,根本不會讓人聯想到他的身體有什麼毛病。
才一站過去,柏瑋仁就被老人壓低了頭,並以極其嚴肅的口吻告誡:「你要負責任,知道嗎?」
「什麼?」
「還什麼?就是睡過了要負責!你給我裝傻,小心阿公我揍你!男人要有男人的樣!」
睡?「阿公我們……」
「好了好了,今天老王會回來,他什麼都懂,我再拿你們兩個的八字去讓他合一合,看看有什麼好日子。我要開門做生意了。唉!不知道還能過幾天這種好日子?好想抱曾孫啊……」交代完畢,老人笑咪咪,拉開了店門就開始做起生意。
大概是因為心情好,今天凡是進門買麵包的客人,一律都是七折優待。
「過來一下。」范聰美拉著剛剛被咬耳朵的柏偉仁,「阿公跟你講什麼?他肯說了嗎?」
「說什麼?」
「當然是他的身體啊,他到底怎樣了?」老人的心情好得太怪異了。
「他什麼都沒說。」
「可是他不是跟你嘰嘰咕咕一大串?怎麼可能不透露一點?你如果知道的話就告訴我,好歹有個人可以商量。」她神色凝重。
「妳真的想知道阿公講什麼?這可能需要一點心理準備。」
「說吧,我已經準備好了。」最壞的結果,她已預設,無論多難過,她也會陪他祖孫倆走過。
眼前,她已在心裡認定他了。
柏瑋仁盯住她再嚴肅不過的表情,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不講。「雖然妳有準備,不過還是算了,我想妳不會想知道。」
「喂!你耍我啊!」
☆☆☆
什麼嘛!全讓兩個老人家給耍了!
中午,隔壁老王果真回家了,而且他還興匆匆地提著他從對岸求來的秘方,要交給他的好友。
只是,他沒想到人還未出門呢,就被柏瑋仁和范聰美給擋了下來。
礙於已經允諾過好友要保守秘密,所以剛開始任憑兩個年輕人怎麼問,他都是緊閉牙關,死不透露。
不過還是范聰美厲害,在她一陣苦情攻勢之下,老人最後背叛好友,鬆了口。
原來,他阿公得的是隱疾,而非絕症。
只是當初作完檢查,也聽過醫師的初步分析,他阿公居然還是信了他那個據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好友老王的誤導。
老王還對他說:「攝護腺肥大是男人的絕症,西醫治療無效啦,剛開始他一定是猛灌你藥,可是到最後還是會叫你割掉,男人割掉了還叫作男人嗎?如果要當太監,還不如死了算了。」
只是割掉?好可怕的一個動詞,柏阿公肯定礙於男性的尊嚴,所以寧死不再就醫。
這麼聽來實在很荒謬,老實說,這種庸人自擾、病急亂投醫或是求助密醫的例子滿街都是,只是怎麼也沒料想到居然會發生在自己身邊罷了。
知道老人所謂的秘密後,柏瑋仁和范聰美就立刻拉著老人到醫院掛門診,而在兩人的監督之下,老人聽完醫師詳細且完整的解說,這才知道自己白操了一個天大的心,同時還害得家人一起緊張。
「阿仁,原來……我這個毛病沒那麼嚴重,嚇死我了。」
「嗯。」
「呵呵,沒想到像我這種年紀的男人,竟然十個有七個都有這個毛病,醫生說我這樣還算輕微,以後按時吃藥,還有吃清淡一點,就沒事了。」
「嗯。」
「死老王,死老王,還跟我說要割掉,那不如叫我去死比較快。」提及那滿口天花亂墜的老友,他不禁義憤填膺。
「嗯。」
兩祖孫就這麼一問一答,從醫院回程的路上,范聰美車子後座的兩人都是這麼對話著,只是與老人宛如重見天日的狂喜相較之下,柏瑋仁的態度卻顯得有點冷淡。
「唉呀,怎麼我說話你都只有嗯?你這個臭小子到底在生什麼氣?阿公都知道自己太誇張了,那現在沒事了,你不是也應該替阿公高興?」
老人有點羞,又有點急,手肘一曲就給了柏瑋仁一拐。
誰知道被頂了一下,那人還是不吭氣。
看了下照後鏡,正在開車的范聰美連忙接腔:「阿公沒事,阿仁一定很高興啦,他可能是高興到說不出話來。還有,阿公以後就不要再吃高脂肪的東西了,那麵包店是不是要先收起來?」
「自己做麵包蛋糕難免要自己試味道,現在醫師既然那樣說,我這間店……」又是一陣哀聲歎氣,不過等他抬頭看了柏瑋仁一眼,頓時心生希望。「嘿,那我這間店不如就讓瑋仁來接。你們也看到今天生意好得不得了,有些客人喔,東西還沒吃完就急著再買一塊,可見他出國真的有學到東西。」
「呃……是啊。」
又看著照後鏡,范聰美發現柏瑋仁也正看著鏡中的自己。雖然他的眼神有點責備她太順著老人,不過還算有共識。
眼前還是安撫老人的心情重要,麵包店的命運就再衡量了。
只是沒料到,范聰美的答覆竟讓老人心情亢奮,反而讓她又想起另一個問題。
「妳叫聰美啊?」
「嗯,阿公叫我阿美就可以了。」照後鏡中,老人兩眼頓生精光,甚至摩拳擦掌,模樣讓人有點害怕。
「嘿嘿嘿,那好,阿美既然已經是我們柏家的人了,平常就可以幫瑋仁,這樣麵包店的生意一定會越作越好,一家三口……不不,是一家……我看生六個好了,我和瑋仁他阿媽也是生六個……」
什麼跟什麼?范聰美被搞糊塗了,但是從照後鏡中,她除了看見老人正低頭在盤算天機,同時也看見柏瑋仁正對著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