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默亞
「谷正凡啊,我調查過了,他可真是個不錯的男人,家勢、能力、外貌都是一流的人選,怎麼看都和你十分相配,曼琳那臭丫頭根本不夠資格。」
若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外婆,你要我和一個被曼琳拋棄的男人結婚?」
「你不必那麼大驚小怪,是男人都會被曼琳那種騷貨勾引,反正男人天生就是賤骨頭,差別只在於那個男人除了下賤之外,是否有足夠的能力、腦袋和金錢罷了,依我看啊,那個谷正凡算是號人物,比起以前我想介紹給你的那些對像強多了。」
老天。「外婆,我說過我沒興趣。」
「我不管你有沒有興趣,女人早晚總是要結婚的,在我進棺材之前,我還想看到你嫁出去,這樣我才對得起你母親。」
只要一提起她母親,那真是抗議也無效了,況且她也沒有精力去應付外婆接下來的「聲淚俱下」,若塵放棄的點點頭。
這下李老太太總算滿意了。「好了,牛皮紙袋裡的文件是有關谷正凡的個人資料。」
若塵驚訝的揚起眉。「外婆,你總不會是一開始就知道他和曼琳會有今天這種結局?」這也太神道廣大了吧?
李老太太得意的哼道:「只要是有關那兩個丫頭的事,我都會調查得清清楚楚,這叫防患未然,這些資料這下子可派上用場了。對了,上回我來不就叫你換個住的地方嗎?又不是沒錢,幹嘛像窮人似的擠在這麼小的房子裡,連個像樣的客廳都沒有!改天換間大一點又有質感的房子,那外婆就不用趕著回去了。」
那更是打死她都不會換了。「再說吧,外婆,時間也不早了,你還要趕回台中吧?」
「是啊,你可別忘了外婆剛剛叮嚀的事,記得一定要辦好。」
「知道了,外婆。」送走了外婆和林嫂,若塵疲憊的歎口氣,整個人慵懶的癱回沙發上。
這間二十坪不到的小公寓,對住慣了豪宅的外婆來說,當然是寒酸得入不了眼。若塵笑著環視屋內,它的確小得可憐,書房一擺上工作桌、書桌和書架,就只剩走路的空間,而臥室擺上一張床加上衣櫥和化妝品也差不多了,客廳勉強擠進一套沙發、茶几和一台電視,更別說那小廚房,簡直像是裝飾用的。
這整間公寓加起來八成還沒她家客廳大,但她就是討厭那麼大的房間,空空洞洞的,整個人彷彿都要被巨大的空間給淹沒了,她寧可擠在這小小的房裡,聽得到自己的呼吸,伸手就可以觸摸到實物,還比較自在。
她拿起桌上那一隻厚牛皮紙袋,鬆開兩邊繩結,倒出裡面的文件,映入眼簾的即是一小疊照片。
一看就知道是偵探社跟拍的照片,有正面的、側面的,有西裝革履,還有身著高爾夫球裝的。
若塵翻了幾張,也難怪曼琳會看上他了,雖然是匆促偷拍的照片,但效果卻好得可以拿去刊登在雜誌封面,這該說是拍照的人技術好呢?還是這個男人天生上相?
他有一張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端正臉龐。
一頭漆黑的頭髮,同樣漆黑的眼眸有著一對深深的內雙眼皮,挺直的鼻樑,和堅毅的嘴角,真正教她驚訝的是,那對深邃得彷彿要將人靈魂吞噬的眼睛,既不溫柔也不迷人,而是今人感到害怕的犀利,那是一種彷彿早已洞悉人事的嘲諷和機智。
好半晌後,若塵才回過神,帥又怎樣?八成又是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敗類吧。
套句外婆的話,醜男要犯賤,真的還賤不到哪裡去,因為沒有亮眼的外在,所以還有點自知之明,可是帥男要犯賤,那真是賤到骨子裡去了。雖說外婆是因為有切身之痛,說出來的話未必準確,可是她倒是很贊同,她父親不就是最佳例子嗎?
若塵煩躁的丟下照片,但視線依然沒有離開那一張剛毅俊帥的臉孔,她腦中突然閃過一個近乎荒謬的念頭。
他的確是個出類拔萃的完美對象,這點外婆並沒有說錯,絕對的完美!
若塵幾乎笑了出來,她一定是瘋了才會有這種點子,但誰知道呢,或許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是解決一切的最佳途徑,因為她實在厭煩再過這種日子。
若塵拿起文件仔仔細細的讀了一次,資料不多,只有他回台灣創業的短短三年,但已經足夠讓若塵知道他的確擁有過人的能力和手腕,她滿意的將照片和文件收回紙袋內,起身走向小廚房,打開上層櫃子,拿出一隻小瓶子,習慣性的吞下一顆安眠藥才轉回房間,那是她睡前的習慣,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換得一夜好眠。
第二章
隔日,天剛破曉,若塵就被擾人的電話鈴聲吵醒,接起電話,一聽見外婆的聲音,她的睡意立即消了大半。
「外婆,怎麼這麼早打電話來?」
「都六點多了還早啊,外婆是要提醒你不要忘了今天去找谷正凡,還有,我昨天忘了告訴你,這星期不用回來了。」
喔,又來了「若塵歎口氣。「這回又是誰?」
「遠企實業廖董的大兒子,前天才從美國回來,三十五歲,條件很不錯,我已經和廖太太說好了,這個星期六在凱悅見面。」
「外婆,你這是在浪費時間。」她根本不想結婚。
「什麼叫浪費時問?你以為我還有多少時間能浪費?我這老骨頭一腳都快踏進棺材了,也不想想外婆辛辛苦苦的把你拉拔長大,不過是想在死前能看見你找到好歸宿,這有什麼不對了?我那麼費盡心思的替你介紹對象,就是怕你和你媽一樣,碰上一個野心勃勃的窮酸男人,白白的葬送了自己的未來啊。」
「那麼我不結婚不是更好?這樣你就不必擔心有人干預李氏財團了。」
「你說那是什麼傻話?哪有女人不結婚的?你要是不結婚,哪來的孩子?那將來誰來繼承李氏?難不成讓你姊姊的小孩嗎?那整個李氏財團不就被他霸佔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嚴重性?」
「我知道。」能不知道嗎?三不五時的耳提面命,這些話早就深深烙印在她腦海裡了。
「知道了就要去做,不要光用嘴巴說,我已經替你介紹不少好對象,相信外婆的眼光不會錯,難不成外婆還會害你不成?你就別再東挑西撿的了,趕快從裡面挑個中意的交往看看,再不然那個谷正凡也可以啊,你聽見了沒有?」
若塵敷衍的歎口氣算是回答。
李老太太的口氣這才轉緩。「唉,最近天氣老下雨。我的身體也不舒服,那些瓶瓶罐罐的藥吃了也沒什麼用,一把老骨頭就盡在這裡折騰,要不是為了你,我還真想早死早升天算了。若塵,你就不要讓我操心了,外婆這把年紀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就怕到時候,走也走得不安心啊。」
外婆的溫情攻勢比怒火更讓若塵招架不住,她不是不能體會外婆的痛苦,但又有誰來體會她的苦?
「好了,我也不囉唆了,你還要準備上班呢,就這樣了,你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等你見過對方之後,打個電話回來。」。
「嗯,外婆再見。」若塵無力的掛上電話,心情陷入一陣低潮和恍惚。
上一代的三角戀情活活逼死了母親,也從此讓外婆生活在仇恨之中,她所謂的父親、阿姨,和同父異母的兩個姊妹全成了外婆時時防備的敵人,外婆認定的親人只有她,也正因為如此,她所承受的壓力就更大了。
基於愛,外婆將自己的痛苦和憎恨灌輸給她,那種扭曲的愛本來就是一種痛苦和壓搾,是一種永無止盡的情感勒索。
不論是外婆的憎恨,還是父親的罪惡感,就像是一場永無止盡的拔河賽,將她不斷的拉扯,早已遍體鱗傷的她,在狹窄的柵欄裡無助的叫著,她想逃開,卻又放不下,多年來,她的心就在這種矛盾的夾縫中持續不斷的擺盪著。
她厭倦了,也累了。
或許是該將一切做結束的時候了……
畢竟她已經逃避太久了,人生已經走到了該作決定的時候,就讓這一切都結束吧!
若塵掀開薄被,進了浴室,蓮蓬頭噴出的熱水暖和了冰冷的心,水流順著玲瓏有致的曲線沖刷全身,滿室的蒸氣讓她有種被溫柔包圍住的感覺,她喜歡水聲,更喜歡熱水滑過身體的感覺,那種舒適感能讓人暫時忘卻所有的一切。
直到熱水沖到全身皮膚發燙,她才關掉水龍頭跨出浴缸,塗上乳液,套上浴袍,簡單熟練的上了淡妝後,她直愣愣的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她不喜歡自己看見的那張臉,即使那是一張讓許多女人願意花大把鈔票整型也做不出來的美麗臉孔。
年輕細緻的肌膚沒有絲毫的皺紋,甚至連嘴角和眼角最細微的紋路都幾不可見,對一個年近三十的女人來說,的確是奇跡,但這並非得天獨厚,而是缺乏表情所致,她不記得自己曾經開懷的大笑過,就連會心的微笑都少得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