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墨菲
樊焰倒了杯熱茶後遞給她,並且拉著她到椅子上坐下。
他目光哀痛地望著她,嗓音嘎啞地問道:「月瓊,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一提起傷心往事,月瓊的眼淚掉得更凶了。
「嗚……少爺,都是月瓊不好,辜負了你的深情,少爺您心地善良,月瓊做了那等醜事,您還不罰月瓊……嗚……但老天爺罰了月瓊……嗚……罰了月瓊……」
「先別哭了,說清楚。」樊焰輕拍著月瓊緊握著瓷杯且顫抖不已的雙手,沉聲道。
啜泣了一會兒後,月瓊這才稍稍收了哭勢,哽咽不已地道:「都是月瓊不好……老天爺罰了月瓊,也是應該的……」
「那林祥呢?你為什麼沒有和他在一起?」樊焰問道。
林祥便是當時在帳房裡工作,後來兩人的韻事被發現後,與她一同離開的樊府長工。
「他……嗚……」一提起林祥這個令她恨得牙癢癢的名字,月瓊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別哭了,快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我們離開了樊府之後,林祥他……嗚……」月瓊幾度哽咽地無法順利將話給說清楚。
「月瓊,你慢慢說。」
「他、他就拿著少爺給的銀子……嗚……跑了!」
「什麼?」樊焰一聽,大怒喝道。「他跑了?」
「嗚……」月瓊傷心欲絕地跪倒在樊焰腳旁,淒淒泣訴道:「少爺,都是月瓊不好、是月瓊該死……」
「林祥竟敢這樣對你?」樊焰憤怒喝道。
「他把我一個人丟下,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樊焰心緒紊亂地扶起月瓊。
「你為什麼不回來找我?」
「嗚……我不敢……少爺,您知道為什麼的……」
「唉……」樊焰重重歎了口氣。
他當然知道自從發生那件醜事後,府裡的人便難以再和善對她了。
「林祥走後,我一個人不知道該怎麼辦,嗚……身上又沒有銀子,於是就在這兒的馬廄裡住了下來,這兒的廚房偶爾會賞我幾顆包子裹腹……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月瓊也算是有福了……」
「好了、好了,都別說了。」樊焰越聽越心痛,他發誓一定要將這個林祥給揪出來好好教訓一頓。
「少爺……嗚……」月瓊哭得梨花帶淚,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儘管身上髒穢不堪,但天生一副柔弱氣質仍是引人心憐。
「月瓊,你這是何苦?」樊焰心痛地猛搖頭。
「少爺……」月瓊身子往前一撲,哭倒在樊焰寬闊的胸膛上。
「你餓了吧?」樊焰忍不住歎氣。
「我……嗯……」月瓊抹著眼淚,輕輕地點點頭。
「那好,別哭了,我這就去替你張羅些吃的。」
「少爺……」他才站起身,月瓊喃喃喚了一聲,雙手不捨地緊拉著他的衣袖。
這熟悉的情景令樊焰胸口一怔。
這衣袖不久前才讓雪兒扯過,她那臨別時傷心落淚的模樣,驀然襲上心口,不知怎麼地,他猛地將自己的衣袖由月瓊手心裡扯出,複雜的情緒在他胸口裡交蕩。
「少爺……」雖然動作極小,但月瓊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他刻意的冷漠。
樊焰轉身,別開視線。
「你就在這兒先安心住下來,我去吩咐小二給你準備熱水淨身。」說完,樊焰歎口氣後便出了房門。
第八章
出發回樊府之前,樊焰為月瓊租了頂轎子,在回樊府的路上,阿誠忍不住挨到主子身邊,睨了一眼三人身後的軟轎,壓低聲音擔憂地道:「少爺,這樣好嗎?」
阿誠萬萬沒想到,前兩日他在馬廄裡瞥見的身影,竟然真是月瓊姑娘,這真是造化弄人啊。
「什麼?」樊焰睨了阿誠一眼。
「少爺,家裡有夫人在,您就這樣帶著月瓊姑娘回去?」
「我只不過是想幫助她,以免她餐風露宿。」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女人的心眼可是比針眼還小……」
「就是說。」阿忠也湊了上來。「依夫人的脾氣,不掀起大浪才怪。」
日前曾遭夫人狠狠揍了一拳的阿忠,至今記憶猶存。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昨夜他徹夜未眠,月瓊的意外出現,讓他適時釐清了某些渾沌情緒。
月瓊的出現確實帶給他一個衝擊與驚喜,但也適時讓他認清了一項事實——
不知何時,月瓊原本在他心裡的地位,已悄悄地讓他那位行事作風與常人不同的新婚妻子雪兒所取代。
在乍見到月瓊的剎那,他除了驚愕之外,並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這一點連他自己都很意外。
相對地,自從離開樊府之後,雪兒那嬌俏的可愛臉蛋兒,卻無時無刻盤踞在他的腦海裡,心裡總會忍不住滑過一絲絲甜甜的滋味。
昨夜,他想了很久,終於認清了一件事實,時間已經替他治癒了心頭上的舊傷,現在他的心裡纏繞的都是雪兒的笑容與身影,月瓊對他而言,只不過是回憶裡的一部分罷了。
不是初嘗情愛的他當然明白這代表著什麼:舊情已逝,新愛纏心啊。
「可是……」
「不要再說了,這事我自有分寸。」樊焰揮了揮手,表示不想再多談。
「少爺,唉……」阿誠忍不住歎了口氣。
***
「小姐,該您擲了。」蓮花笑著推了宋雪脈一把。
宋雪脈這才回過神,訥道:「唔?又該我了?」
她一手支在桌面上,一手拿著骰子,懶懶地打了個大哈欠,接著隨意地將手中骰子擲到大碗裡。
清脆的鏗鏘幾聲後,骰子靜靜地躺在碗底。
「啊,小姐又贏了。」蓮花與荷花驚叫道。
望著蓮花、荷花興奮的神情,宋雪脈不解地皺著眉頭。
奇怪,怎麼自己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不僅如此,就連擲骰子這件事,她似乎也喪失了興趣。
以往她可能和婢女們擲到三更半夜也不覺得乏味,而如今只不過是小小擲了兩、三把,她便無聊地直打哈欠。
唉……樊焰怎麼還不回來?
「哎呀,不玩了、不玩了,真是無聊的緊。」宋雪脈推開眼前的大碗,伸了個懶腰。
真不懂,為什麼自己以前對擲骰子這玩意那麼瘋狂迷戀,現在她還比較關心樊焰的歸期。
他不在府裡,日子突然變得好無聊。
「少爺還沒回來嗎?」這句話她一天要從早問到晚。
「夫人您別急,少爺若是回到府裡,府裡的人一定會第一個來向夫人報告。」蓮花輕笑道。
宋雪脈又打了一個大哈欠。「真希望他快點回來。」
荷花為她遞上一杯香茶。
「會的,少爺很快就會回來了,並且還會為夫人帶回價值連城的寶物,來討好夫人。」
聞言,宋雪脈心頭一暖,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可愛的弧度。
「真的嗎?」
「當然,少爺對少夫人可寶貝了。」荷花笑著說。
「是啊,少爺臨出門前不就說了,他會為夫人帶回禮物呢。」
「呵呵……」幸福洋溢的滋味漾滿她的胸臆,腦海裡忍不住勾勒出他帶著禮物,出現在她面前的幸福景象。
這時,一名小廝送進了一隻信封,荷花接過之後便遞到主子面前。
「夫人,是您娘家寄來的信喔。」
「喔,我看看。」宋雪脈取出信紙,很快地將信從頭至尾看過一遍,幽幽地歎了口氣。
「怎麼了?」
「沒什麼。」宋雪脈將信紙重新塞入信封,心裡很快地做出了決定,吩咐道:「蓮花,你去要那人等等,我寫封信讓他帶回去。」
「是。」
荷花研好了墨,宋雪脈攤開了紙,落了款……
***
「少爺回府!」一聲高喊喚醒了正在午睡的宋雪脈。
他回來了?
正在思念間,蓮花已推開房門,臉色微凝地入了房門,囁嚅道:「夫人,少爺已經回府了,但……」
宋雪脈一心懸念在樊焰身上,哪裡會注意到蓮花微變的臉色。
「真的?他回來了?」
「夫人,你先別急,我……」
「我去找他。」宋雪脈不待蓮花說完,便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奔到大廳的一路上,她的心情起伏難靜,不斷地在心裡猜測道:他回來了……他會帶什麼禮物送給她呢?
幾日不見,他是否也思念著她?
宋雪脈不禁在心底偷偷期待著等會相見的情形,她一路興匆匆地衝到了大廳,一眼便見到了樊焰偉岸的身形……還有他身旁纖弱的身影。
女人?
血液彷彿一下子全在體內凝結了,宋雪脈只感到心頭猛然一縮,郁疼地幾乎喘不過氣來,除了胸口那抹椎心疼痛外,她幾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
她是誰?
為什麼她敏感地察覺到,他與那名她從未見過的女人之間,有著一股不尋常的氣流存在?
高昂的熱情瞬間陡降,下意識地,一股不祥預感湧上心頭,臉上原本興致昂揚的笑容隱去,心裡如波濤般起伏志下心。
宋雪脈僵在原地,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只是冷著眸子瞪視著樊焰的背影,看著他熱絡地招呼著他身旁那抹嬌柔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