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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文 / 莫築凌

    楚楚一撇過頭,就指責地罵道:「你這人實在是很沒有禮貌,請頓飯又不會虧你多少銀子,你這麼吝嗇做什麼?」

    「我不想跟你說話。」靳袁皓看了她一眼,留她一人氣鼓鼓地站在亭台旁。

    「什麼嘛!」她嘟著嘴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又回頭看了看火爐上仍冒著裊裊白煙的山泉水,將爐裡的火滅了後,也回到自己的房中。

    一回到在擎嵩閣裡的閨房,她走到梳妝台前,正要拿起木梳梳理青絲,卻瞥見胭脂水粉下壓著一封信,她抽出一看,看到信上寫著一首詩;雖然她識字,但詩詞她懂得並不多。

    她逐句地研讀:「風急花飛晝掩門,一簾疏雨滴黃昏,便無離恨也銷魂。翠被任無終不暖,玉杯終舉幾番溫,這般情事與誰論。皓」她皺起細眉,「皓?靳袁皓?不會是他吧?這怎麼可能呢?」

    她再仔細地讀了一遍,還是不太明白。「這般情事與誰論?」她坐在椅子上,一手支著頭,思考著這句話的意思,突然一個坐正,「這該不會是他在告白吧?」

    她驀然臉紅,一時慌亂起來,原本平靜無波的心湖,因為這封信像是被扔了塊大石般,激起的漣漪不斷地擴大。全身燥熱的她,起身走向梳妝台旁的水盆架上,掬了一把清水拍打在臉上,籍以冷卻紅透的臉頰。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倒影中的嬌羞女子真的是她嗎?可是她並沒有覺得自己也對他有了情感,像他那般脾氣古怪又冷血的人,她才不可能會喜歡他。

    可是他對她一直都很凶呀?怎麼會喜歡她?想起靳袁皓的怒顏,他會如此生氣是因為她為上官晉抱不平嗎?他是在吃醋嗎?

    在她看了這首詩後,她該以何種態度面對他呢?捧著自己發燙的臉,她若有所思地看著躺在桌上的紙片,想到種種的可能,心思更加地混亂。

    第七章

    次日,天才剛亮,一夜未寐的靳袁皓來到楚楚房門前,敲著門喊道:「楚楚,把門打開。」

    被他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的楚楚,坐起身眺望著窗外仍然昏暗的天色,皺起不能再皺的眉頭,埋怨地朝門外大吼:「你瘋啦?這麼早吵醒我做什麼。」

    「你再不開門,我就直接踹門進去,聽到了沒有?」他沉著嗓音道。

    楚楚歎了口氣。這人總是如此,不順他的意便威脅人家服從他,真是霸氣。

    她氣急敗壞地跳下床,拿了件披風套在身上,小跑步地來到門前,重重地拉開門閂。一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靳袁皓一臉的陰鬱,她下意識地問道:「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她柔聲的關切化去他沉澱了一夜的怒氣,他目光炯炯地凝視著她的臉,腦裡充滿著她的各種倩影,想著她時而溫婉、時而氣呼呼、時而像黏人的小貓、時而像火爆的小虎般,不管何時的她,都是這般令人迷眩。

    楚楚看他竟看著她發起呆來,頗有微辭地說:「我說少爺,你一大早來敲奴婢的門,不會是要我晾在這兒給你瞪著看吧?」

    才剛說完,她便被他一把抱住,突如其來的緊擁,令楚楚呆愣住,「少爺?」

    擁著他朝思暮想的軟玉溫香,卻聽到她殺風景地喊他少爺,他蹙眉道:「別稱呼我少爺,叫我皓,知道嗎?」

    「皓?」討厭,讓她又想起那首詩了。

    頭一次見她這麼順從他,聽她輕柔的喊著他的名,頓時令他滿懷喜悅,「再說一次。」

    出神的她不知所措地又想到那首詩,埋在他胸口的臉蛋紅透而益加低垂。

    以為她是害羞,他笑容可掬地俯首看著她黑壓壓的頭頂說:「瞧你剛才還喊得很順,再叫一次我的名有這麼困難嗎?」

    沒聽到她的回聲,他疑惑地抬起窩在他胸口上的俏臉,看見她失焦的眼神,明白她根本沒在聽他說話。

    他有種被忽視的憤慨,懲罰地低頭堵住她的粉唇。

    楚楚在感覺到唇上的溫熱時才驀然回神,想撇開頭,卻被他用手固定住,根本動彈不得。

    她虛軟地推拒著他,感覺即將襲來的黑暗就要吞噬她,自她認識他以來,這是她第二次被他的粗暴給弄暈,她真的覺得自己好倒霉。

    靳袁皓抱著昏厥的她,得逞似地揚起一抹奸笑,將她抱回床榻上,蓋上被毯,笑看著她的睡顏,心裡更篤定了自己對她的愛意。

    突然,他看到枕下有張紙條,好奇地抽出一看,擰著眉看到信末的落款竟是他的名,但他卻不記得自己曾寫過這樣的詩詞。

    看著那頗為熟悉的字跡,他的腦海裡閃過一個人,恨恨地想著:他到底在搞什麼鬼?這麼做有何用意?

    楚楚再睜開眼,就看到他陰森森地盯著手中的紙;那張原是壓在她枕下的紙,怎麼會跑到他手上?

    「你怎麼隨便拿我的東西看呢?」她羞赧地問。

    他回過頭看著她浮現紅暈的臉蛋,心裡起了個順水推舟的主意。「這是我的東西,你怎麼說是你的?」

    「你!」她不禁怔愣。

    「是你擅自從我的書房裡拿出來的嗎?」

    「才不是呢,我是在那裡看到的。」她理直氣壯地指著不遠的梳妝台說。

    他依她所指的方向看了看,隨即又說:「那可怪了,你既然沒有拿,那這張紙又怎會在你的房裡出現?顯然在我們之間有一個人說謊!」

    他意有所指的話,令楚楚急忙否認:「絕對不會是我。」

    「那你的意思是我說謊?」他在心裡竊笑著,她果真是很單純。

    她面有難色地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那你覺得會是誰說謊?」

    「我不知道。」她煩極了,她怎麼會曉得這張紙條的來歷,早知道便撕了它,那就什麼事也沒有,更犯不著搞得自己這般尷尬。

    他真覺得冥冥之中有些什麼,昨夜才決定展開攻勢,今早就有題材可以發揮,雖然冒用他的名寫了這封信的人是挺欠揍的,不過倒是幫了他一個很大的忙。

    不給她有喘息的空間,他又問:「你覺得這封信是寫給誰的?」

    楚楚厭煩地吼了一句:「我不知道!」她又悶悶地說:「你別一直問這些有的沒有的行不行?我都快煩死了。」

    「有的沒有的?會嗎?我倒覺得這個問題挺嚴肅的。」靳袁皓攤平那張紙,置於床沿。

    楚楚鬱悶地看著那句「這般情事與誰論」,又承受著靳袁皓熾熱的目光,竟覺得有一種莫名的壓迫感襲上心頭,令她覺得難受極了。她剛才不該醒過來的,若能就這樣昏睡下去,她就不用面對這種令自己萬分不自在的場面,那該有多好。

    唉!她在心裡大大地歎了口氣。

    看她垮著小臉,靳袁皓眼中閃過詭譎之色。「還記得我曾說過『你溫暖了我冰封的心』這句話時你當時的反應嗎?」

    她低著頭,不願回答。

    他無所謂地接道:「當時你把我的真心話當成笑話看待,現在我將赤誠的感情訴諸於文字,難道你還不肯相信嗎?」

    她不是不相信,只是除夕夜那晚他對她的嘲諷仍迴盪在她耳畔,他對她所做逾矩的事仍然存留在她腦海裡,種種的不愉快並非三言兩語就可化消。

    這些天以來,他對她的用心她是明白的,但是,以目前而言,她很難就這樣接受他的愛意,這對她來說太勉強了。

    「我不知道。」她為難地搖搖頭。

    「你怎麼一直回我這句話,你心裡都沒有別的意思嗎?」她愈是無措,他就愈是緊張,難道她喜愛的人真的不是他?

    「你別逼我好嗎?我心裡亂得很,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傷腦筋地雙手環抱著屈起的膝頭,臉蛋緊靠在上頭。

    他伸手撫著她未插上髮簪的烏髮,柔聲地說:「我並非是在逼問你,而是我心裡有太多的不安。每當你展露歡顏對其他男人自若地談笑,對我卻不是板著臉孔,就是一臉惶恐,這樣的差別看在我眼裡,你可知我有多心痛?」

    楚楚一臉匪夷所思地斜睨著他。

    「坦白說,一開始我是對你抱著很大的疑心,所以才會如此重傷你,但經過這陣子的朝夕相處,我知道是我誤會你了,因為你待人是如此誠懇,個性又樂天知命,根本不可能有惡毒的心腸,若真的有,想必也是遭人陷害。」他的手游移至她的臉龐,輕輕地觸摸著,「我為我做了那些傷害你的事道歉,你願意原諒我嗎?」

    楚楚睜著盈滿訝異的眼眸看著滿臉歉疚的他,很吃驚一向剛毅又高高在上的靳袁皓,竟會拉下臉如此低姿態地求她原諒。

    楚楚眼裡漾起水霧,閃爍著奇特的光澤。

    靳袁皓癡情地望著她,心裡明白她對自己已有了不同的觀感。「你不用多說,我都明白,只要你肯讓我們有機會相處下去,這就夠了。」

    楚楚不安地想著她是否該接受他的感情,「你對我是真心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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