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莫憂
「別忘了我有你的基本資料。」這一刻,他像個老頑童。
「老闆的特權真多!」她苦笑說。
「你這樣叫我,表示你還願意當我的秘書?」
「現在失業率高,很難再找到像你這樣『好』的老闆!」她加重語氣說。
他聽得出話中玄機,卻故意忽略,佯裝嚴肅清了清喉嚨說:「明天八點半我要你穿戴整齊地坐在辦公室裡!」
「好的,畢先生。」她點點頭,在下車前又說:「這幾套衣服對我來說雖然太過奢侈,但我想我虧待自己太久,是我該補償自己的時候了,等領了薪水,我就會把衣服的錢盡數歸還。」
「你值得的,丘小姐。」畢達遠讚許地點點頭,「老闆喜歡有自信的秘書。」
「從今以後就請多多指教!」說完後,她一溜煙地逃離了車。
只因在和畢達遠對話的剎那間,她發現自己心跳快得失去控制。
她望著畢達遠逝去的車影,覺得自己像個傻瓜!
不知怎麼的,從那天起,她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對一切工作事務瞭若指掌、駕輕就熟,成了畢達遠一時不可或缺的重要左右手。
畢達遠對她的看重和依賴立刻提升了她在公司裡的地位,每個職員遇見她莫不停下客套寒暄幾句,幾個較嚴重的,甚至奉承巴結起她來了!
「丘姐,你真是愈看愈年輕美麗!」
「丘姐,看看你的皮膚,和你比起來,小你十歲的我真像用於過期的歐蕾!」
「丘姐,董事長真是一刻少不了你,昨天你請病假,公司立刻一團糟!」
那些話她全不放在心上、不在意,畢達遠對她的點頭微笑已經給了她無法超越的滿足感。
第一次領薪水時,她遵守諾言,把衣服的款項全數還給畢達遠,他倒是沒說什麼,微微點頭,把錢收下,就和她繼續討論公事。
第二個月領薪水時,她卻發現她的薪水變多了,支票上增加的部分正是她還給畢達遠的款項,她立刻去人事部問個明白。人事部的小姐一副「莫宰羊」的模樣,只說是上頭交代下來的命令,不是她搞錯了!
她看了文件一眼,發現這筆多出的錢是以治裝費的名義加進她的薪水裡。
她知道跟畢達遠推拒是沒有用的,她只在形式上對他說了聲謝謝,把對他的感激和其他不知名的情愫都化為對工作的專注。
她要讓他知道,他選她並沒有看走眼!
她也不求畢達遠能體會瞭解她的用心和認真,她只是全心全意、無怨無悔的投入工作。有時,她向畢達遠做簡報時,他投在她身上的眼神彷彿在說他懂,他是懂她的!
到底有沒有,兩人都不曾用言語來求證。
時光荏苒,她替他工作也過了幾年,他喚起了她對工作的野心和熱情,她則扮演了他的最佳助手,他們之間是這麼緊密相連,牢不可破,連一點縫隙也沒有,她知道他對自己有特別的意義,但她從不挑明,也不貪心地想去掌握更多的畢達遠,她天真地以為可以一直維持現狀。
直到,她敏感地發現變了!
畢達遠續絃的這件事已經變成了一種輿論的力量,每個人都興致勃勃地談論這件事,猜測誰會飛上枝頭,成為正宮娘娘。
她發現所有新娘的候選人都是頗有來頭的,都是一些有名財團家的千金,有寡居的,有離婚的,有因為工作太忙而雲英未嫁的女強人,其中不乏年輕貌美,才情學識一流的名媛。
畢達遠起先不動聲色,並不曾和她提起再婚的私事,使得她更加無從開口探問。不過,那陣子他常眉頭深鎖,對她彷彿欲言又止。
她曾聽說他年輕時白手起家,由於天縱英明.受到很多商界前輩的提拔和賞識,不管他願不願意,欠下了不少人情債,那些商界的老前輩正是逼他再婚最力的人。他們都想把妹妹或是女兒的終身托付給他,使得他為難不已!
她想為他分憂解勞,卻發現自己什麼也幫不了,甚至是自身難保,無法自拔的感覺一日深過一日。
不久之後,事情有了較明朗的跡象。
畢達遠,不,該稱呼他為老闆,開始縮短他的工作時間,開始和一些「侯選人」約會。這只不過是畢達遠的私人小事,卻成了她生命中最難捱的日子。
她因此多出許多閒暇時間,這一方面,畢達遠很慷慨,並沒從她薪水中扣走加班費。
好笑的是,就連她的親朋好友也開始蠢蠢欲動起來,多方鼓動她再婚,且不容她置喙地主動幫她安排相親事宜。
※※※
丘希雅這一天相親的日子是星期六。
「又有一通,老闆的!」三姑「蔡」擠眉弄眼地說。
「老闆真是艷福不淺,從早到晚,美女問候不斷。」
「你才知道,那幾位名媛淑女都自稱是老闆的青梅竹馬,初戀情人,其中我最看不慣金小姐,跩個什麼勁,一副董事長夫人自居的德行!」六婆「陳」嗤之以鼻地接腔。
「反正最大的受益者是丘姐,不用加班,薪水照領。」三姑「蔡」笑歎了口氣。
丘希雅向秘書科的眾人露了個「適可而止」的笑容,就抱起文件資料步出自己的辦公室,來到畢達遠的近咫尺的隔壁房間。
「進來!」畢達遠抬頭微微一笑,「下午可以嗎?我想和陳經理他們討論一下新的策劃案。」
多年的默契,他已經能分辨她的敲門聲,往往她的人才開了半扇門,他的問題就像連珠炮一樣射來。
「下午?!」她輕呼出聲。
「有困難嗎?」等她回答的空閒,他充分利用,批示好兩份公文。
「是的,我的姊姊替我安排了一個相親的對象。」她據實以告。
她原本萬般推辭,但她火爆性子的姊姊威脅她說,如果今天的相親丘希雅敢缺席的話,她就要去跳新光大樓,又說什麼父母生前囑咐她要好好照顧她這個命苦的小妹,如果希雅不去相親,就是害她不孝,與其不孝,不如死了算了!
「相親?!」畢達遠流露出十分的驚訝,只差沒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是的,畢先生,由於和人早已事先約好,不好臨時改期,下午我是真的無法加班。」
「你要去相親?」畢達遠其實想問的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介紹男友給丘希雅!
他要掐死那個混蛋!
「畢先生,這很奇怪嗎?」
「現在是什麼時代了,還用這種老掉牙的法子,相親?」他十分沒風度的嘲笑著。
丘希雅不禁脫口而出說:「畢先生近來不也是忙於相親嗎?」
「我?」他語塞了半晌,才強辭奪理說:「你怎麼能和我比?」
「我自然比不過畢先生,我是泥,你是雲!」她滿腔悲憤地說。
「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他也有些惱火,這個傻女人為什麼就不能懂得他一點?
他相親,他哪是去相親,他是去還人情包袱,他在相親餐桌上常是食不知味、魂不守舍,更不知道相親的對象長的是圓是扁。
他一心掛著的,只有她!
而她,竟然要去和別的男人相親!他氣得緊握雙拳。
「我從頭到尾明白畢先生的意思。」她賭氣地說,她愈叫自己不要在乎,內心就更加怒火中燒。
「你是非去不可?」
先前,她還在考慮是否要正視姊姊的威脅,此刻,她毫不考慮地說:「是的,畢先生!」
畢達遠說出了最不可思議的話語,「那我也要去!」
「畢先生,你說什麼?」丘希雅懷疑自己是不是病了?
「當然得陪你去,看看那傢伙有沒有資格娶我的秘書!」他說得頭頭是道,有些得意了起來。
更重要的是,他在心內暗中補充,這樣一來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幹掉所有情敵。
「秘書不是老闆的所有物!」
他清清喉嚨說:「家庭最能影響一個人,如果你嫁一個壞老公,有變態傾向或是好賭好嫖,你還能好好工作嗎?」
「可是……」
「不用客氣,你多年來幫了我許多忙,我抽點時間,替你物色一下對象是應該的。」
儘管畢達遠如何自圓其說,丘希雅還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直到雙方人馬在餐廳裡坐定,她整個人還是癡癡傻傻的。
「希雅,你瘋了!」她姊姊趁人不注意時向她耳語,「你相親帶老闆來做什麼?」
「他自己要跟來的。」她才是啞巴吃黃連的受害者。
她姊姊突然拍手叫好說:「算了,你老闆是個有份量的人,有他在,說不定真能促成你的好事。」
結果,她姊姊完全猜錯了!
畢達遠把那個下午變成了他的個人秀,搶盡了風頭,他永遠是個中心人物,所有的話題遠離了相親,反而圍繞著他打轉。
連丘希雅主辦相親的姊姊也被他唬得一愣一愣,渾然忘了原本的目的。許久,她才赫然發現希雅根本還沒能和那個男士交談一句。
懾於畢達遠的光芒太露,她姊姊建議希雅和相親的男士去庭院散步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