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莫雪兒
「玉帝,您放心,這件事我們會完美解決的。」不過,得先想辦法讓這個死月老清醒才行!後頭這句自然是小竹在心裡加上的。「那玉帝,我們先退下了。」小竹抓著月老轉頭就往殿門跑。
眼見只差數呎的距離就可遠離這裡……
「怎麼,想溜啊?」玉帝冰冷的聲音一語道破。
小竹回頭,尷尬笑著,「玉帝,我哪敢?我只是想……既然還有事情等著我們去做,當然得迅速回月宮啊!」
「上回朕已饒他一次,今日他又犯相同的錯誤,這次無論如何朕非得貶他下凡受苦不可!」
「娘娘,」小竹急忙搬出救兵,「請您向玉帝求情吧!月老年歲已高,禁不起任何責罰。想想平時,月老也是很細心認真,今日會犯這種錯誤全是酒害了他,我以後會規勸月老戒酒的……」她用衣袖胡亂抹抹臉,聲淚俱下,扣人心弦,「如果玉帝還是不肯放過月老,那就處罰我好了,我年輕身子骨好,可以代替他受罰!」
笑話,如果月老被貶下凡,那她不就沒主子了?這麼一來,有誰肯收留她?有誰可以當她惡作劇的對象?
同樣的畫面看在王母娘娘的眼裡卻不是這麼一回事──
看看,多麼有情有義的娃兒,寧願犧牲自己也要護著主子!王母娘娘偷偷拭淚。
「小竹,帶著月老退下吧!」
語畢,小竹便扯著月下老人衝出大殿,現在可是非常時期,當然顧不得什麼蓮花碎步的繁文縟節。若她料得沒錯,還得留點時間讓娘娘好好「說服」玉帝呢!
果然,當她衝出紫鑾殿的剎那,娘娘細細柔柔卻又堅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玉帝,看在小竹這麼護主的份上,你就饒過他吧!況且小竹說得也沒錯,月老千年來的辛勤努力,如今只犯這小小的錯,功過相抵,倒不至於被貶凡間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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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再度重挫玉帝的氣焰,這真是一個偉大的事跡!以後非得在「小竹軼事」中好好記下這麼一筆,讓後輩佩服敬仰不可。小竹在王母娘娘跟前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如今已被偷悅的神情所取代。
不過高興歸高興,重要的事情還是得辦,否則如果被玉帝捉到小辮子,那她可得吃不完兜著走了。
「月老,剛剛玉帝說的那兩名女子你有沒有印象?」她一手扠腰,一手指向白髮老人,典型潑婦罵街再次重現。
月下老人半閉著眼,酒的後勁太強,令他昏昏欲睡。
小竹實在看不下去,她將藏於衣袖中的數片樹葉拿到他的面前。
突然,月老眼淚鼻涕直流,酒也醒得差不多了。
「小竹,妳……沒事……不要拿熏草……」月老連話都說不出來。
凡是稍微有愛心的人看到這一幕,都會覺得面前這位老前十分可憐,說不定還會跪下來懺悔請求原諒,偏偏始作俑者的她打從出生就與「愛心」兩字絕緣。
更過分的,她竟然還在一旁嚷著:「哇!這種熏草果然有用耶!我剛剛還想如果在娘娘面前哭不出來,就拿這草往鼻上一抹。真是好險,好險。」小竹撫著胸口,「喂,現在你該清醒了,我問你的問題可以回答我了嗎?」
月老睨了她一眼,慢條斯理的說:「我有印象啦,就是二十一世紀的白小兔和宋代的古雪娃兩人。因為我在牽姻緣線時,不小心將她們兩人的靈魂對調了,所以事情才會變這樣……」
「你那天有喝酒吧?」明明是問句,小竹卻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答案是肯定的。
月老倒也誠實的點頭,隨即又急忙澄清,「不過,我只喝一點點。」
「我就知道,你每次喝酒就會出錯!為什麼不戒酒?是誰給你酒的?是南極仙翁那個胖老頭,還是韓湘子那個混小子?」先前她已把月宮的酒藏在隱密之處;所有的酒鋪她也都一一警告過了。在這麼重重戒備、嚴密把關之下,主子竟還能拿到酒,想當然耳,這一定是他那群忘年之交幹的好事!
「好啦,妳就別嘮叨了,我們應該快想辦法解決這件事才是正途。妳先找找姻緣簿,瞧瞧白小兔及古雪娃這兩個人各住在哪兒。」每次小竹一開口就停不下來,他只好出聲制止她,要不這種魔音傳腦實在比被貶下凡還痛苦。
小竹嘴裡雖咕噥著,不過纖細的手倒也順從的翻閱一疊厚厚的姻緣簿。
「找到了!白小兔住在台北縣詠荷社區,古雪娃住在仁和縣湯村鎮。」她抽出她們兩人的資料。
「找到人就好辦了,再來只需將她們兩人的靈魂換回來就行了。」月老胸有成竹地摸著細長的白鬍子,緩緩說道。
凡人一直認為姻緣線是綁於實際肉體,殊不知所謂的姻緣線只是一條繫於靈魂的無形紅線罷了。故理論上對調靈魂不啻是個行得通的好辦法!
「如果我沒說錯,原本白小兔的靈魂應當是投胎至宋代古家,嫁給白家莊少主;而那位古雪娃的靈魂才是投胎到二十一世紀的白家,最後嫁給在資訊公司上班的鄰家大哥。現在由於你的疏忽,造成了她們兩人的角色對調……」小竹若有所思的說,「為何不將錯就錯,重新綁過她們兩人的姻緣線,讓白小兔嫁給那個鄰家男孩,古雪娃嫁給那個白家莊少主。這樣事情不是簡單多了嗎?」
月老的眼皮漸漸沉重,他打了一個大呵欠,「這樣做有違天道,且重綁姻緣線會減損五百年的修行。好了,交換靈魂的事就等我睡飽再說吧!」語畢,他已經進入安詳的睡眠狀態。
「把事情解決再睡。快起來!起來啦……」
不論小竹如何地喊叫、如何地拳打腳踢,仍無法阻止祂進入沉沉夢鄉。
第一章
台北淡水
「哇!小兔,妳快看,好美的落日啊!」一個大男生彷彿是看到世間最寶貴的奇景,拚命地將此種美景介紹給身後的女子。
這也難怪,在台北仰頭即可瞧見淺灰色的天空,給人一種絕望到快喘不過氣的感覺,而遠處高聳入天的大廈浸沐在灰茫茫的煙霧中,與天空連成一線,像是被白雲層層圍繞的蓬萊仙島。這景象看來是美麗的,但唯有生活在當地的人們才知道,所謂的白雲其實不過是環境污染之下的產物罷了!
這就是台北──污染、沉重、虛假……眾多負面形容詞的最佳寫照。最諷刺的,莫過於如此的城市代表的竟是繁榮的首善之區。
小兔姍姍走來,「不就是落日嗎?有什麼不同?你別忘了我三年的高中住校生涯就是在淡水河邊度過的,少說我也看過三、四十次的夕陽。就我看,這種景象還稱不上真正的漂亮呢!」她無奈的遞給他一記白眼。
張耀文的熱情瞬間被一桶冷水澆熄,俊俏的臉上添了些許落寞。
「少來了,我所認識的張耀文可不是這麼多愁善感的人。」小兔重重的捶他一拳,「好了,別鬧了,我們去吃阿給好不好?住在這裡三年,所有的小吃我都吃遍了,我帶你去正宗的阿給老店,包你讚不絕口,直呼過癮。」
她與耀文是大學同窗好友,只是他家就住在她家樓下,兩人一起上下學是常有的事,久而久之,旁人就當他們是男女朋友。反正誤會就誤會吧,她也從不去解釋,一部分的原因是她懶得去解釋,絕大部分的原因是這是她的人生,何必事事都向不相干的人報告?
耀文點點頭,高興的挽著她往老街走去。
小兔是他見過最獨特、最直爽的女孩兒,和她在一起是沒有負擔的,什麼事都是直說無妨。旁人當他們是兩小無猜,或許吧!但他現在仍將她視為哥兒們,頂多是兄妹之情,沒有其他情愫。他料想小兔應當也是如此的想法。
「小情侶,在約會啊?」不知從哪裡冒出一群背著U高中書包的男生,個個叼著煙,一看就知道絕非善類,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小兔回他一個甜甜的笑,「是啊,恭喜你證實了自己的眼睛還沒瞎。」
不良分子全部一臉錯愕的看著面前這個女人。
她,未滿一百六十公分的嬌小身軀,如稻草般的長髮紮成兩條麻花辮垂於胸前,細白的臉龐與性感、美麗等等的形容詞相去甚遠,勉強只稱得上清秀。整體而言,唯一能引人注目的只有始終在她臉上的笑容,那是一抹不經世事、純真又善良的笑容,好像人間的是非恩怨、名利爭奪都與她無關。可是她所說的話卻又句句狠毒,與外表給人的感覺不同。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為了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流氓大哥決定不理會這個問題,他開口道:「你們在我的地盤上約會,所以你們要交約會稅,否則……」他冷笑兩聲,身後的小嘍囉個個都自動的露出一號表情──奸笑。
小兔拿出錢包,張著大眼睛,疑惑的問:「那要交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