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莫彤
他猛抬頭,看見她已醒,喜悅與心疼的情緒同時湧了上來,「你醒啦!」醫生說她昏倒的主因不是因為身上的傷,而是因為操勞過度。
他很內疚,她開畫展的事他未能幫上忙,也許就是因為他幫不上忙,才讓那個傢伙有機可趁,「日久生情」在所難免,尤其對方還是藝術界的名人,兩人臭味相投,怎能不擦出火花?
「我怎麼會在這裡?」她喃喃低問,聲音有氣無力的,柔柔的目光一直纏繞著他俊逸瀟灑的臉龐。
「你昏倒在浴室裡。」他握緊她的手,情緒顯得有些激動,「你怎麼會全身是傷?」
她閉了下眼,嘲弄地笑著,「被打的。」
「誰幹的?」他目露殺機。
她怔忡地凝視他。他在乎嗎?但他的眼神不容懷疑啊!為什麼?為什麼還要關心她?既然沒有心對她,何必這樣呢?他這個上帝當的可惡。
「我不知道。」她低低的回答,被他眼裡的關心與憤怒所迷惑。
「你有跟人結仇嗎?」他質問著。
她搖頭。
「那……」難道……「跟你在一起的男人是有婦之夫?」人家老婆氣不過,找人修理她?
她又搖頭,「他沒結婚,甚至連女朋友都沒有。」
他的神情經過轉折,然後晦暗下來,但眼裡的殺機未褪分毫。既然不是她這方的關係,那麼就是跟他有關嘍!腦袋一轉——好個裴相琳,他以為她鬧著玩的,沒想到竟然真的找人修理她,太過分了。
他對夏維蓮的感情他很清楚,就算有一天她選擇離開他,決定跟那個男人高飛,他也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而那個女人幹嘛自作主張這樣欺負人?真他……媽的可惡!
他壓下滿腔怒火,突然轉了話題,「那個男人看起來很不錯。」
她定眼看他,情緒有了起伏,「你想說什麼?」她知道他不會放棄她,但或許他是希望由她自己放棄,離開他。
「他愛你嗎?」他握著她的手稍稍放鬆。
他在刺探?她沒有笑容,有的只有心痛,坦承回答:「可能。」
他完全放開她的手,使得她被空氣包圍的手冷了一下。
「人生難得遇上彼此都心儀的對象,如果他愛你,倒是可以把握。」他這話不知道說得輕鬆,心頭卻隱隱發疼。
再放不下還是得放,既是遲早,就讓它發生吧!
他真的是希望由她自己放棄?心口一陣絞痛,她悠悠看著他,反問:「你呢?你愛我嗎?」就算只是謊言,聽了也高興,只要他說出口,她就不放棄。
他張嘴,卻久久發不出聲音。現在回答這個問題似乎沒有意義,他知道他們之間已經不復從前,所以最後寧願選擇逃避。
「我想你一定餓了,我去買點吃的東西。」方彥起身走了出去。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她的淚禁不住滾落下來。她只是想再聽一遍,就算是謊話也好,但他卻不願說,讓她僅存的一絲希望完全幻滅。他們之間……已經沒有未來。
方彥走出醫院,冷清的街道偶爾飆過幾輛汽車,給寧靜的夜帶來幾聲喧囂,沉暗的夜,沒有月亮跟星星。
看了下表,才發現現在是凌晨四點鐘。用那種爛藉口離開病房實在糟糕透頂,但他實在無法繼續面對她,更無法面對自己心口的痛。
她一定希望他說自己不愛她,好讓她有理由離開他,跟那個男人雙宿雙飛。他該成全她的,但就是窩囊,寧願拴住一具空殼,也不願放她高飛,他是個自私的男人,話說得好聽,讓她好好把握,卻自私得想留她在身邊一輩子,可惡啊!他真是愈來愈瞧不起自己了。
第八章
把手上的企劃案交給了浩升,今天的工作就此結束,但他還不想離開,想一個人靜一靜。
裴相琳這時候闖進來,一身嫵媚過頭的成熟女人風采,笑嘻嘻的對他說:「嗨!」
方彥的眸光赫然凝聚成一抹陰森的焦點,投注在她的眼瞳上。這個女人在幹了那件好事後竟然還敢出現在他面前,真是好大的狗膽,讓人不佩服都不行,或者,她把他當成傻瓜,以為他什麼都不會知道。
他玩味卻陰沉地哼了一聲。
她微微感到那種不對……或者該說是危險——的氛圍,笑容收斂幾分,面皮僵了僵,刺探地問:「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卻不敢太過靠近,以防萬一。
方彥從容站起,筆直地走到她面前,目光如隼般盯著她,低回的嗓音有幾分含糊陰冷,「你真是好樣的!」
他身上的寒氣一波波湧向她,裴相琳無由地起了一陣寒凜,意識到自己來得不對時機,扯開嘴角,皮笑肉不笑的道:「哦,我差點忘了我的了朋友喝咖啡,咱們改天見。」轉身就想溜。
方彥遽然抓住她的手,粗魯地將她扳了過來,怒火沸騰地瞪著她。
她吃痛,殺豬似地慘叫一聲,「你幹什麼?」剛剛是冷得像冰,現在是如火山裡的熔岩,感覺更加可怕。
他知道了——她想。
「是你對不對?」方彥露出前所未有的猙獰面孔。
她膽戰心驚地縮著雙肩,被他扯住的手有被扭斷的跡象,「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好痛喔!
他用力將她的手往上扳,咬牙切齒的模樣很嚇人,陰嗤的聲音從齒縫中擠出來,「你怎麼會不知道?」
「啊!」她痛叫一聲,「到底什麼事啦?」希望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否則她就完了。
「是你叫人修理維蓮的對不對?」方彥惱恨地瞪著她。
她的臉瞬間漲紅,不用回答答案已經寫在臉上,「我……我……」該死的,他真的知道了,可他怎麼會知道呢?她自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果然是你。」跟他猜的完全一樣。他奮力將她的手往後扳。
「啊!」該死的她是不打自招!她又慘叫,再往後一點,她的手就報銷了,「你先放開我,好痛耶!」眼淚快掉下來了。
這個臭男人,她為他出氣他還這樣對她?
「你有什麼權利這麼做?」方彥湊過一張陰鷙晦暗的臉,齜牙咧嘴。
「我……我是沒有權利,可我看不過嘛!你對她一片癡心,她怎麼可以這樣對你?」裴相琳眼淚掉了下來,真是太痛了。
「那是我的事。」方彥齜牙的樣子就像一隻發怒的猛豹,隨時會撲上來撕碎她,嚇得她魂飛魄散,心驚膽跳。
「我……我當然知道是你的事,但我就是……就是看不過去嘛!我認識你十幾年了,什麼時候看過你這樣狼狽過?你不管在事業上、在感情上,都是那樣的意氣風發,為什麼就為了一個無情無義的女人而如此消沉?我替你不值啊你懂不懂?」裴相琳幾乎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故作可憐兮兮態以引他同情。她說的有一半是真心話,而另一半……
他的手勁微微放鬆,她乘機將手抽回,退了一步,用防衛的態度盯著他。
他陰森森地瞅她好片刻,那目光像豹,銳利又森寒,看得她全身寒毛直豎,有說不出的惶恐與心虛。
方彥突然冷哼出聲,低沉地說:「你不是在替我不值,你是在嫉妒,是在報復,為我出頭只是一個你以為東窗事發後,可以拿來當擋箭牌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心驚,臉又漲紅,有種被看穿的狼狽,脖子伸了伸,語音不全支離破碎地說著:「就……就算我……真如你所說,是在嫉妒,是在報復,那又怎麼樣?」多麼希望自己可以很勇敢地面對他,可她好心虛。這個男人真是可怕,竟將她的心思全給看穿。
都什麼時候了她還敢這樣挑釁?這個女人真夠膽,同時也蠢得跟豬一樣。他陰冷地笑起來,拳頭握緊,指關節發出低低的聲響,「你想不想也嘗嘗被人毆打的滋味?」
她慌退了一步,嚇得一對眼瞳瞠得豆大,「你……你不會……」
他的拳頭猛然揮到她面前,嚇得她抱頭尖叫起來,但久久未吃痛,才緩緩收住尖叫聲,害怕地睜開一隻眼睛瞧他。
他的兩道眉毛扭曲著,一臉的猙獰兇惡,是她從沒見過的表情,嚇壞了她。他的手臂舉在她眼前,拳頭上的青筋暴凸,只要再往前揮一點,她馬上就會鼻青眼腫。
她依然抱著頭不放,以防萬一,楚楚可憐的哀聲道:「對不起嘛,你可千萬別真的出手,看在過去……哦,我是說朋友一場的份上,就放過我吧,我保證下次——」
「還有下次?」他怒吼,拳頭遽然逼近兩分。
「啊!」她一聲尖叫,眼淚如斷線珍珠,抽抽噎噎,「沒有下次了,沒有了,我保證。」嗚……
他緩緩收回拳頭,用力地瞪她,警告著:「我告訴你,這次我放過你,但如果你敢造次,我會親手揍扁你。」
她遽然鬆了一口氣,吸吸鼻子,馬上又犯,「你就真的那麼放不開——」
他的厲眼又拋來殺機,嚇得她忙閉嘴以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