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不要在我面前耍酷

第15頁 文 / 莫彤

    「把門關上。」命令的口氣已經沒有多少力氣。

    「我送你去醫院。」她心焦如焚,更心痛如絞,卻奇異的相當冷靜。

    他抽開被她抓住的手,「我不能去醫院,去了警方就會找上我。」

    「你傷得這麼重不去怎麼行?」她有些惱。

    這個男人這麼不愛惜自己的生命,而她卻要嫁給他。他到底在外面幹了些什麼,為什麼警方要找他?

    「我撐得住。」他咬牙,企圖從地上爬起來,卻又幾度失敗。

    依蘋瞪著他的眼睛蒙上一抹薄霧。她就要看看他有多行,多能撐,傷成這樣了還想逞強,但在他幾度摔跌後,她終於忍不下心過去扶他,但他卻拒絕她的挽扶,真的自己爬起來。

    「幫我把醫藥箱拿來。」他微弓身子坐在沙發上,咬著牙說。

    他不知道他剛剛的拒絕傷了她的心。她瞪了他半晌,很想痛死他,卻又不忍心,最後還是乖乖的取來醫藥箱。

    「幫我把衣服脫掉。」他低低命令著。

    她照他所言脫去他的衣服,他的背上舊傷新傷一團糟。他到底過著什麼樣的日子,身上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傷痕?

    「先用消炎水把傷口弄乾淨。」他咬著牙,知道接下來才是真正的痛。

    她先是小心翼翼的倒出消炎水,用棉花棒清理他的傷口,但見他明明痛得要死,卻又咬著牙根死也不吭一聲,不禁惱火,加重了力道。

    「啊!」他終於控制不住的叫了出來。

    「你不是很能撐嗎?幹嘛要叫?」她氣他不珍惜自己,說了要娶她卻動不動就這樣驚嚇她,她怕自己還沒進方家大門就已經先守寡了。學人家逞兇鬥狠,他混黑社會的啊?黑……

    黑社會?她突然一怔。

    她從沒問過他是做什麼的,而他幾乎也沒有固定的出門時間,也就是說他並不是上班族。

    他有一個吸毒的朋友,她第二次看見他帶傷回來,而他背上的刀疤數不清有多少條……

    「啊!你在幹什麼?」他大叫出聲。

    「嗄?」她回神,發現自己手上的棉花棒一直戳著他的傷口,連忙縮手。

    他痛得往沙發上趴去,牙根咬得喀喀響,全身直冒冷汗。

    「我看還是去醫院吧?」傷得這麼重靠這些消炎水、紅藥水的怕不行。

    他閉上眼,兩個拳頭握得發白,顯然是真的很痛,卻還搖頭。

    「你一定要這麼逞強嗎?」她真惱,惱死了。

    他想說什麼,但顯然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來了,而且背上的傷口還一直流著血,看得她心痛死了。

    「給我一條乾淨的毛巾。」他艱難的說,臉色已經逐漸泛白。

    她取了毛巾過來,看他把毛巾塞在嘴裡,用力咬著。

    痛得必須要這樣才能支撐,他還是要逞強?依蘋的眼眶紅了起來,鼻子裡像塞了東西,阻礙了呼吸。

    逐步完成消毒上藥,她的手在停下來時還在發抖。不是怕,是因為難過。收起醫藥箱,她轉身進入浴室取來濕毛巾,為他拭汗。

    「你連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的道理都不懂,如果我是你媽,我就早早掐死你算了。」她一邊幫他擦汗一邊叨絮。

    他翻了下白眼,她以為他在瞪她,卻沒想到他竟閉了眼,昏了過去。

    她嚇了一跳,輕推他一下,「方白?方白?你別嚇我啊方白?」噢!天啊!她跌坐地上,兩片唇不斷顫抖著。

    第一個想法是救護車,但在抓起電話的剎那卻又想起他說不能去醫院,於是腦子一轉,取出擱在口袋裡的名片,撥了上頭的電話號碼。

    「喂。」

    「喂,找誰啊?」是女人被人從夢中吵醒的聲音,懶懶啞啞卻又帶著幾分怒意。

    「對不起,我找方震先生。」依蘋瞥了昏迷的方白一眼,心焦如焚。

    「你是誰,找震哥幹什麼?」對方似乎突然清醒,口氣是質問的。

    「我姓莊,我有很重要的事找方先生,請你快點請他聽電話好不好?」依蘋急得跳腳了。

    方家的女人真的很難纏。

    對方壓低了聲音,似半掩著嘴,「你是哪來的狐狸精?我告訴你,別來勾引震哥——」

    依蘋沒有心情聽她在那邊廢話,直接大吼:「你再不馬上叫他聽電話,出了人命你來負責。」這種女人就是欠人家罵。

    對方似愣了一下,然後一個男音飄起,「喂!」

    「伯父,我是依蘋,你快來啊,方白傷得很重昏過去了,他說不能去醫院,說警方會找上他,你快來,帶醫生來,你快點來。」依蘋一聽見方震的聲音情緒便有些失控,急急嚷道。

    「你別急,我馬上來。」

    放下電話,依蘋跌坐地上,淚突然洶湧的冒出眼眶。現在才知道自己有多在乎方白,她好怕會失去他,真的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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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震真的很佩服眼前這個才十八歲的少女,她靜靜的蹲在一旁看著醫生一針一針的為方白縫著傷口,需要時還得充當醫生的助手。

    換成是他方家的女人,不早嚇昏了過去,而她竟還能如此冷靜,除了偶爾會掉下幾滴眼淚,她真的很堅強。

    方震眼裡充滿了激賞,這個兒媳婦他是要定的。

    縫好傷口,包紮完畢,依蘋到他房裡取薄被,看見他床上鋪著新的床單。他什麼時候換床單的?忽然想起媽媽來的那天晚上他拎著一個黑色的大垃圾袋出門……噢!這個男人真的有嚴重潔癖,就因為依萱在他床上躺過,所以他就把那套床單扔了。他對女人真的排斥到這種地步嗎?床單被女人躺過就必須丟掉?這樣深固的厭惡,她要怎樣付出才能打開他的心,讓他可以接受她?

    事實似乎比她想像的還要艱難。

    將薄被蓋在他身上,她終於有機會坐下來休息,擱在膝蓋上的兩隻手卻不住顫抖。

    方震瞥了她發顫的手一眼,目光閃過一抹心疼,「難過就哭,不必壓抑,你可以當作我並不存在。」

    依蘋的唇顫抖著,卻堅強地說:「在你來之前我已經哭過了。」

    「但你還是很想哭不是嗎?」沒有人可以逃得過他這雙X光眼。

    她拉扯了下唇角,「是很想哭,但現在不是為了他的傷。」

    「唔?」他略顯驚詫。

    「他把他房裡那套舊的床單扔了。」她說。

    方震更顯詫異。這是她現在想哭的原因?

    依蘋垂下眼瞼,「就因為那天我妹妹躺過他的床。他對女人排斥到了讓人心寒的地步。」

    她開始覺悟了?「你在退縮?」

    她搖頭,「我永遠不會放棄,只是一想到前路茫茫不免難過。」

    「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這樣的女孩不該把青春浪費在方白身上,但無可否認,他心底還是自私的希望她不會後悔。

    她又搖頭,「我不會後悔。」突然淡淡一笑,「還在學校唸書的時候,平地的同學老嘲笑我,說我是標準的原住民個性,怕死又執著,我現在才明白我真的就是那種人。」

    「那種人沒什麼不好,你是我見過,最讓我讚賞的女孩。」方震把他對她的激賞用言語跟表情一起表現出來。

    她訝異抬眼,對上他的笑臉,是親切的,不禁也跟著笑了。

    「你今天的表現很棒。」方震輕聲的說,看了方白一眼,「他確實不能去醫院,因為方家禁不起那樣的新聞炒作。我的兒子可以花,可以拿緋聞當飯吃,但不能跟黑社會染上一丁點關係。」

    她蹙眉,傻氣的問:「方家在社會上很有地位嗎?」

    「你聽過方氏企業嗎?」這個女孩太單純了。

    「在報紙上看過。我剛上來台北的時候,看過方氏企業大少東跟某個女明星的緋聞——」腦子裡突然閃過方白來找碴的那兩個兄弟其中一個的臉,赫然一怔,「哦!我知道了,那天來的那兩個其中一個就是緋聞裡的男主角,怪不得那天看到他我會覺得熟悉,原來是在報紙上見過他!而他是方氏企業的大少東,同時也是方白的哥哥,啊!那方白……」他豈不是方氏企業的少少東了?!

    方震一笑,「現在你對方家應該有進一步的瞭解了。」

    怪不得方白整天晃來晃去也不知道在幹什麼,卻能支付出薪水給她,原來仰仗的是一個家財萬貫的父親。

    她垮下臉,「我寧願什麼都不知道,我討厭看見人性的醜陋面。」她寧願方白是混黑社會的,因為至少那是靠他的拳頭在打天下,而不是成天晃來晃去,只會揮霍。

    還叫她三餐到樓下的豪華餐廳解決咧,闊少爺果然是浪費的,幸好遇上她,從小在一個有節儉美德的家庭成長,否則將來兩人一起揮霍,不把家產敗光才怪。

    「但這卻是你最需要面對的一面,因為你選擇了方白。」方震從容地道。

    她歎著氣點頭,「因為方白,所以我必須接受這個社會就是這樣。」這樣的教人痛心哪!

    「你會慢慢長大。」

    「我寧願不要長大,可好像又不行。伯父,我能不能提出一個請求?」她垂著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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