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莫凡
齊籐紀但笑不語,他終於明白自己總算能放下心裡的顧忌,放下心去真正享受愛情,不需要那麼多的自制,更不需要壓抑感受,他想要在邵傑面前坦白自己所有的情感。
「還是不說話?」邵傑性感的唇角挑起一抹笑,跟著輕咬住他的耳垂。
「邵傑!大庭廣眾下別這樣。」推開邵傑,齊籐紀故作嚴肅地輕喝。
「這樣就可以了嗎?不後悔?」邵傑的問話裡意有所指。
「我從不奢望何少揚會像其他人的父親一般,今天的事,讓我頓時釋然,我的心中不再對誰有任何怨恨,何少揚對我來說只是一個陌生人,而母親也已經是我回憶裡的一部分,永遠沉睡在我的心中,我覺得已經足夠了。何況我也找到了一個可以休息的港灣,一個可以依靠的胸膛,那就是你!
世界是多麼不可思議,讓我遇見了你,將你帶進我乾涸、孤寂的心裡,讓我逐漸遠離潛伏已久的傷痛,我很感謝你,把我帶進幸福的光圈裡。」齊籐紀緊握住邵傑的手,忍著激動不已的心情,用著略帶哽咽的嗓音柔聲說著。
「我也同樣要謝謝你,你豐富了我的人生,讓我知道愛情有多美妙!遇見你,愛上你,永遠陪伴著你,我此生再也無憾!」邵傑淡淡地說,嘴角卻滿足地漾出笑。
縱使身旁人來人往,嘈雜喧嘩,兩人卻從未如此地感到平靜,周圍的空氣似乎凝結,將兩人阻隔在紛擾的俗世外,終於覓得心中的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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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邵傑的租屋處,只見劉嫂忙進忙出,嘴巴還不停地動著:「夫人,您會不會渴?要不要順便留下來吃飯?還是……」話說到一半,就被坐在客廳的一名女人打斷。
「劉嫂,不用忙了,我待會兒就要走了,我只是要跟那孩子說一些事而已。」
「少爺今天可能要開會,所以會比較晚一點。」
「哦,是這樣嗎!」她從來不清楚兒子在學校的事,劉嫂是他的傭人,卻比她更瞭解,她真是一位不太負責任的母親。
「是少爺回來了。」劉嫂敏銳的耳朵聽到鑰匙轉動的聲音,急忙奔至玄關處。
深灰色的大門從外被人拉開,邵傑和齊籐紀一前一後地踏進門內。
「少爺,趕快進來,夫人已經在客廳等你好久了。」
邵傑低頭看了看,難怪鞋櫃擺了一雙紅色的高跟鞋,他還記得母親喜歡紅色。
「今天怎麼會有空來這裡?」邵傑吐出疏離又帶點反諷的問候。
「我有一些事想讓你知道。怎麼不跟我介紹一下你的同學呢?」她故意忽略邵傑眼底的疏離,卻在見著邵傑身邊長相秀麗的男孩時微微一愣。聽劉嫂說,邵傑幾乎不帶同學到這裡,如今卻破天荒地與人同住,她不禁好奇地想知道是怎樣的一個人,竟能讓自己的兒子撤下心防。
「不用了!」邵傑專橫地一口拒絕。
輕扯了一下邵傑,齊籐紀有些不滿地瞪著他,接著便轉向邵傑的母親,「我叫齊籐紀,是從日本來的交換學生,現在和邵傑是同學,因為不習慣住宿生活,才和邵傑合住在這裡。」
「我叫昱湘芸,是邵傑的母親,若邵傑有冒犯之處,還請多包涵。」昱湘芸見齊籐紀如此有禮,她也跟著多禮起來。
「您太多禮了。我進去看劉嫂需不需要忙,你們慢慢聊。」語畢,齊籐紀便轉身入廚房。
「很得體又貼心的一個男孩,還滿得人緣的。」
「你今天來這裡到底有什麼事!」邵傑單刀直入地問,顯然是不想再多廢言。
輕輕歎一口氣,昱湘芸知道現在會有如此的局面,自己也難辭其咎。「我跟你可能爸爸要分居一段時間,你要有心理準備。」
「嗯。」輕輕地嗯一聲,邵傑面無表情的臉上絲毫不見任何波動。
「最近跟你爸爸鬧得不太愉快,對你十分過意不去,卻也因為這件事,讓我有時間靜下來反省自己過去的作為。我知道我不是一位盡責的母親,從沒做過母親該做的事,這是不是太糟糕了?」昱湘芸泛起一抹苦笑,繼續說著:「也許有些太晚了,但從現在開始,我會學著去當一位母親,我知道你心裡多少有點怨恨我和你爸爸,我並不祈求你原諒,我只希望你能給我機會,讓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很熟悉的一段話,就像那時他為了希望齊籐紀能夠給兩人一個新的開始。邵傑望著母親蒼白的面容良久,眼神不自覺地溫柔下來,輕輕地點點頭,表示答應。
「你變了,是不是因為裡面那個男孩的緣故?」她本來以為這件事會很困難,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卻沒想到兒子會這麼快就答應,也許是母親的直覺,她認為兒子的轉變必然和剛才那位男孩有關。
「嗯。」邵傑毫不諱言地向母親坦白,眼底在提到齊籐紀時,閃過一抹深情。
「我想跟你商量一些事。」突地,邵傑正經了起來,眼底閃著堅毅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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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又想來了?」走在通往墓地的小徑上,邵傑疑惑地問。
「不知為何,突然想要來看一看,好像這裡有什麼在等著我、呼喚著我。」齊籐紀同樣有些困惑地答道,總覺得必須再來墓地一趟,否則就會錯過一些他必須知道的事情。
過了半晌,眼見母親的墓碑就在不遠處,心底彷彿在催促著他似的,齊籐紀加緊了腳步,卻在轉彎處遇見一對老夫婦,令他停下腳步,因為那對老夫婦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他不禁脫口而出:「你們是?」
「你是青荷的兒子,對不對?我們是你的外祖父母呀!我們已經在這裡等你好久了。當初我們根本沒有你的下落,一晃就是十幾年,沒想到卻在幾天前看到你,我們簡直太高興了,可是又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只好在這裡等,希望你會再來,今天終於讓我們等到了。想不到我在生前還有機會看到青荷的孩子,我們真是死也瞑目了!」老先生激動地說著,隨即往前將齊籐紀抱個滿懷,不停地撫摸著他的臉頰,眼角也流出滿足的淚滴。
「我也要抱我的孫子!」在一旁的老婦人將丈夫推開,先是細細端詳著齊籐紀的容貌,輕輕觸碰他跟官青荷同樣微揚的眼角,心中充滿無限的感動。然後將齊籐紀抱得緊緊的,彷彿怕他消失不見一般,一刻也不願鬆開手,嘴裡不時地呢喃:「這是我的孫子,這是我的孫子……」
齊籐紀輕輕推開那位老婦人,柔聲地問道:「你們是我的外祖父母?我從來不知道我還有親人,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而今天我會突然想來,也許是母親在冥冥之中,催促我趕快來。」此刻,他對外祖父母並沒有存著恨意,反而充滿感激,也許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也說不定,因為他一直認為自己再沒有任何親人,卻突然跑出外祖父母,怎不令他感到高興呢!
「你現在住在哪裡?你現在過得好不好?你……」兩人不停地向齊籐紀詢問各種問題,非常想知道自己孫子的任何事。
「現在我叫齊籐紀,是被一個叫齊籐總一郎的日本人收養,我還有一個哥哥名叫齊籐薰,我和他們都住在日本,他們對我非常好,完全將我當成家人看待。」停了一下,齊籐紀驀地將眼神轉向自始至終都被當成透明人的邵傑,繼續說道:「我一直把日本當成我的家,因為那裡有我許多回憶,所以,我並不會考慮在台灣定居,只要在台灣的課業結束後,我就會回到日本去。」
「你不在台灣住下來?你是不是還恨我們,所以才不願跟我們在一起?」官老先生傷心不已。
聞言,齊籐紀綻出一抹笑容。「不,我對你們從來沒有恨,就算有,也早已雲淡風輕了。我很高興我有外祖父母,可是,在日本的養父他們對我也很好,就像我剛才說過的,我已經把他們當成我真正的親人,我不會輕言就離開他們的。」
「說得也是,我們也不能強迫人家。可是,那我們不就看不到你了?」
「你真笨!」官老婦人突地對丈夫大喊:「反正台灣也沒什麼值得留戀的,不如咱們搬去日本住,就可以天天見到我們的孫子了,這樣不是兩全其美嗎?」
「對對對!我怎麼沒想到?那就照你說的,我們搬到日本去,真是太好了!」
只見兩人兀自沉浸在與孫子同住的美夢中,當場就開始熱切地商討去日本的各項事宜,興奮的表情讓他們看起來頓時年輕了好多歲。
齊籐紀在這時走到邵傑的身邊,雙手自動地環上他的頸項,眼底盛滿了深情,輕柔地說道:「那我該拿你如何?長距離的戀愛?一年飛來台灣四、五次,兩人訴訴情衷?還是你飛來日本?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