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莫凡
「沒興趣。」緊抿的雙唇逸出冷言,就算對方有多大的熱情,也會被這降到零下幾度的冰冷回應給一頭澆熄了火,令人大歎此人真是不解風情。
反正邵傑那陰晴不定的性子,跟他相處那麼久,沒摸著個七、八分,好歹也有五、六分,而他也早已練就一身金鐘罩、鐵布衫的絕世武功,對於邵傑的冷嘲熱諷,他都已經應付自如,只是……時常都會被他氣得七竅生煙就是了。因此,現階段,他還要再往更高段的武功境界修練一番。
無視邵傑的冷漠,夏靖逕自將文件攤在桌上,逐一的把內容念出來:「齊籐紀,十九歲,出生日本京都,身高一百七十六公分,哇!這傢伙還真高。」欣羨的讚歎了一聲,夏靖繼續講下去:「父親齊籐總一郎,兄長齊籐薰,五育成績均為優等,噢!看不出來這麼厲害。咦?他怎麼會是外宿?而且這外宿的地址好熟悉!我想想……我在哪裡看過……嗯……」夏靖鎖著眉絞盡腦汁的想了想,「啊!我想起來了!齊籐紀的地址和你的一樣,只不過你是住二十三號,而他住二十四號,照這樣看來,你們不就是鄰居了嗎?」
真稀奇!學校高中部的學生一律規定住宿,就連老師也不例外,除非像邵傑一樣,父親對學校捐獻不少慈善基金,學校的設施一半以上都是他父親贊助的,說難聽一點就是,學校把他父親當成大金主。所以,當金主的兒子想在外住宿,學校那方面當然是立刻點頭答應。
誰不知他們是不敢得罪邵傑,怕學校的經費就此斷絕,要不然若出席日不夠的學生,保證是會被留級的,學校把關十分嚴苛,更不准有賄賂老師這種違反校規的事發生,邵傑卻可以順利升上高三,可見老師也不敢真的讓邵傑留級,才會接受他的拜託。
所以說,除非有像邵傑這麼顯赫的背景、有一個有錢的老爸,就可以任意選擇要住宿或是在外租房子,更甚者可以住在家裡,否則是一律免談!這就是現實的地方。
而這個齊籐紀有什麼本事竟也可以在外住宿?
「你說的齊籐紀是他嗎?」低啞的嗓音突然響起,邵傑銳利的眼睛仍盯著窗外,頎長的身子背對著夏靖問道。
「咦?哪裡?」夏靖急忙的三步並作兩步跑到窗邊。
夏靖順著邵傑手指的方向望去,立即看到綠風學園的總主任——江端康成,而他的身旁則站著一位身材纖瘦的男生,微風吹動著他褐色的髮絲,他正低垂著頭與總主任交談,略長的髮絲垂落下來,覆蓋住他的臉龐,露出他白皙的項頸。
「你剛來這兒若有什麼不習慣的,儘管告訴我沒關係。」江端康成和藹可親的看著眼前有著漂亮面孔的齊籐紀。為了打響學校的知名度以及增廣見聞,和別的國家共同舉辦交換學生是不可避免的,綠風學園正朝國際化的目標邁進,而第一次與日本有名的京都高中交換學生,竟是自己熟識的友人的兒子。
他和齊籐總一郎是在日本大學時期的同學,一畢業後兩人各分東西,他離鄉背井來到台灣,便被綠風學園招聘為日語老師,然後一路爬升至總主任的位置,之後便在台灣定居。十四年前偶遇齊籐總一郎,來不及細問他來台灣為何事,久違的兩人各自留下自己的聯絡方式後,便匆匆的分手。過了幾天,他突然興起想去找他聊天,卻發現他已搬離了那個地方。
沒想到幾天前接到一通越洋電話,竟是齊籐總一郎從日本打來的電話,拜託他照顧他的兒子齊籐紀,那時,他才知道這次的交換學生是好友的兒子。
「我幫你跟老師報備過了,第一天不用急著上課,可以先回去休息一下,或是逛一逛校園熟悉一下環境。」江端康成已事先為他辦好各種繁雜的手續。
這個叫齊籐紀的少年,靜靜的不太愛說話,給人冷漠的感覺卻又十分禮貌,好似不喜與人交談;雖然有點難以接近,但又不令人討厭,甚至讓人想更接近他。記得齊籐總一郎喜歡廣結朋友,跟不熟識的人也可以相處得很好,想不到他的兒子卻與老爸的個性大不相同!
「對了,總一郎最近還好嗎?是不是還戒不掉飯後一杯酒的壞習慣吶?」
提到齊籐總一郎,齊籐紀的眼眸閃過一絲溫柔,嘴角微微的揚起,露出一個淡淡的梨渦,顯得純真年輕了不少,整個人感覺也不一樣。「爸爸身子還很健朗,一點兒也不像五十歲的人,早上還會在附近慢跑一圈才回來。他現在比較少喝酒,只是偶爾才會喝上一、兩杯。」
「呵呵呵!是這樣嗎?想不到以前飯後必飲一杯酒的總一郎,結了婚有了小孩以後,竟改掉了他的酒癮,真是想不到呢!」齊籐紀侃侃而談,江端康成也跟著閒聊起來。
「我記得總一郎他還有另外一個兒子吧,是叫齊籐薰沒錯吧?」
「嗯,他是我哥哥。」齊籐紀點點頭。
「看你這麼優秀,想必你哥哥也差不到哪裡去。總一郎也真是厲害,悶聲不響的就蹦出兩個兒子來,哪像我現在頭頂都沒毛了,卻還是孤家寡人一個,真是感觸良多呀!」說著、說著,他便摸起他光禿禿的頭頂,自怨自憐。
噗哧一聲,齊籐紀不禁低聲笑著,使得他原本不苟言笑的臉龐瞬間亮了起來,為他本就漂亮細緻的五官更添上一分色彩,不再像一尊不會呼吸、沒有感情的人形玩偶。
「連你都笑我,可見我是真的娶不到老婆了。」看到齊籐紀的笑容,江端康成瞬間看呆了。原來男生笑起來也可以像中國古代形容美人的一句話——回眸一笑百媚生!
「不,是江端先生太看輕自己了。」齊籐紀柔柔的嗓音說起安慰的話還滿有說服力的。
「說得也是。老師時常告誡學生,不能隨意貶低自己,就算是多麼卑微的人,也一定有他的優點在。這樣看來,身為一個教育者的我,說出這麼幼稚的話來,實在是太不成熟了。」江端康成不好意思的搔搔頭。
齊籐紀微笑的搖搖頭。
「光跟你聊天,都忘了問你累不累。怎樣,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嗯,我想整理一下行李,可是這兒我還不太熟,能否麻煩江端先生送我一程?」齊籐紀習慣性的使用敬語。
「不麻煩,一點兒也不麻煩。你是總一郎的寶貝兒子,在這兒我就是你的監護人,於情於理我都要好好照顧你,說這種話就太見外了。日後有什麼問題,儘管來找我,就算是有關學業上的問題,我也有辦法幫你的。」齊籐紀很得他的緣,因此江端康成對他的態度比對一般學生來得熱心、關切。
「那就先謝謝江端先生了。」
「不用跟我客氣了。我幫你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個套房,路程不算太遠,也有公車直達學校,上下課很方便。走吧,我現在就帶你過去。」
此時,齊籐紀抬起頭,露出他秀麗略嫌瘦削的臉龐,以及一對奪人呼吸的褐眸,晶瑩剔透宛如玻璃珠,在陽光照耀下,折射出亮眼的光澤。正欲彎身提起行李的齊籐紀,忽地感到身後有一道異常灼熱的視線,令人覺得全身不舒服。
轉過頭去,探向視線的來源,就這樣對上了一雙深得不能再深的雙眸,彷彿教人不能自主的墜入魅誘人心的深邃眼眸,卻又透露著銳利的光芒,像要將他整個人看透似的。
他討厭那種探究的眼神,好似在那對眼眸的注視下,自己毫無遮掩。過分注重禮貌的他,頭一次不客氣的當著那人的面先把眼神移開,接著又把頭撇回去,只為了迴避那人灼熱的視線。
察覺齊籐紀沒跟上來,江端康成停下腳步。「怎麼了?」看他往二樓會議室的方向望去,他也跟著往上看去,只是他現在的位置剛好被一棵樹木擋住,因此看不到什麼。
「沒什麼!江端先生,咱們走吧。」提起行李,齊籐紀邁開步伐跟上江端康成,不知為何,臨走之際他又轉過頭,而那個人依然佇立在窗邊,似笑非笑的唇角帶有一絲侵略性,深邃細長的眼眸此時間著挑釁的意味。
一股莫名的悸動驟然湧上心頭,不知所措的齊籐紀選擇忽略這種令他害怕的情緒,一臉防備地挺直背脊轉身大步離去,只是那視線仍固執地追隨著他,令他有種落荒而逃的狼狽感。
「喂,邵傑,你幹嘛一直看著齊籐紀,還拿你那雙死魚眼瞪人家,沒瞧見人家被你嚇跑了嗎?拜託你能不能用正常一點的表情,要笑不笑的,連我看得都起雞皮疙瘩了!你知道你現在看起來就像一個作奸犯科的大壞蛋嗎?」說完,夏靖作狀的搓搓手臂。「等等,你要去哪裡?你沒忘記等一下要開會吧?」看邵傑走向門口,他連忙喚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