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莫塵
車子開近了，隱隱約約看出是一輛白色的車。
白色的車？
希妍敏感的心一跳，有種說不上來的預感，只覺得那會是個自己認識的人。
當車子在她身邊緩緩停下來時，她才放下已經揮得發酸的雙手。
當李柔剛打開車門走下來的那一刻，她一點都沒有意外。小敏倒是像見到了救星一般，馬上從賀家揚的車裡跳下來。她大概從沒有喜歡見到李柔剛過，高興得差一點要哭了。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只見李柔剛一身白襯衫加鐵灰色西裝褲的穿著，和平日一件簡單T恤、牛仔褲的農夫打扮完全不一樣，整個人像變了一個人。唯一沒變的是他簡短又冷淡的講話。
他看了看希妍後，把眼光停在小敏的臉上。他的眼光讓希妍感到受傷。
前一刻她還滿心喜悅的在這無助的時候見到他，可是他卻好像只關心小敏一樣，不把她當一回事。在此同時，她又問自己：你期待他會對你有什麼反應？難不成要他高興的抱著你，或是和你說：很高興見到你嗎？
因為心情不是很好，希妍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正他是看著小敏問的，又不是問自己。沒想到小敏平常總是牙尖嘴利，此時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不知道是因為太高興還是太害怕。
得不到任何的答案，李柔剛才又把頭轉向希妍。
有些賭氣似的，希妍也回了他一個面無表情。雖然她很想回他：你說呢？我們總不會是停在這裡看星星吧？但是此時情況危急，她當然知道何謂「識時務者為俊傑」，所以慢慢地說：
「賀家揚載我們到市區買東西，結果他的車子走到這裡便故障了。他說要去打電話找人求救，誰知道到現在都還沒回來，也不曉得他到哪裡去打電話。」
希妍開了場後，小敏才跟著說：
「我和希妍在這裡好害怕。希妍一直在攔車，可是都沒有車子經過，幸好遇見你，否則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聽完，李柔剛皺著眉頭看了下手錶。
「你是不是有事？」希妍想到他穿得這麼整齊，可能有重要事要辦，說不定是和人約了吃飯。「如果你趕時間，你就先走吧，我們再等一下，賀家揚可能就回來了。」
她其實才沒有這麼大方，想到李柔剛可能約了女孩子吃飯約會，她的心裡很不好受。
「賀家揚去了多久？」李柔剛並沒有直接回答希妍的問題，只是仍皺著眉看著兩頭的道路。
到現在為止，路上真的沒有其它車輛經過。他又再看了一次表，然後像在計算著時間似的沒有說話。
「大概有十分鐘了吧。」希妍此時心裡十分矛盾，既想他當救難英雄，又怕耽誤他的約會，轉頭看見小敏還跟著站在黑暗中，於是叫她先回賀家揚的車上等。
小敏還沒有動，李柔剛卻說話了。
「你們上車，我先送你們回去。」說完便直接轉身走向自己的車子。
他的話讓小敏高興得拍手歡呼，而希妍也鬆了一口氣。剛要移動身體，忽然想到賀家揚。如果她們就這樣跟著李柔剛走了，等他回來見不到人怎麼辦？搞不好他會以為自己和小敏被綁架了。這一猶豫，她便頓在當地。
見她沒有跟上來，李柔剛不解的回頭看著她：
「怎麼了？」
「賀家揚怎麼辦？」
聽到她的問題，他想了一下才說：
「留張字條告訴他，你們搭我的車先回去了。」
這樣不太好吧！希妍心想，這樣做有點過河拆橋的感覺。
她考慮了一下，才說：
「要不，你先送小敏回去，我在這裡等賀家揚好了。」
主要是小敏，只要她平安回到家、別著涼受寒就好了，她可以繼續在這裡等賀家揚回來。看小敏坐在李柔剛車裡，臉上不再有著擔心害怕的表情，她也就安心多了。
但是，對於她自認為「講義氣」的行為，李柔剛似乎是不太欣賞。他看了希妍一眼，再看看四周，還沒開口，希妍已經知道他在想什麼。
事實上要她一個人在這裡等賀家揚，心裡也有些毛毛的，只不過，想起待會兒賀家揚回來時看到大家都跑了，心裡一定很不是滋味，所以也不好意思先走。對著李柔剛質疑的眼神，她忙說：
「他應該很快就回來了，我會坐在車子裡等他。你先送小敏回去吧，免得耽誤了你的約會。」
「我的約會？」李柔剛把手交叉在胸前、徽徽皺眉，好像在問：誰告訴你我要去約會。接著又說：「你以為我會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他面對著希妍，深深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光芒。
在晚風中飄來一股淡淡的清新香味，不是男用香水，而是一種混合了肥皂和男人體味的特殊味道；剎那間，一陣輕微的暈眩和輕飄飄的舒服感覺對著希妍襲來，讓她無法思想。而這時候，她已分不出李柔剛的堅持是出自真正的關心或是像她的道義感使然。兩個人就這樣僵著。
坐在車裡的小敏忍不住搖下車窗喊道：
「希妍，你快點上車嘛！我把字條寫好了，」她從窗裡遞出一長小紙條。「你把它夾在賀家揚的車上，他看到字條就知道我們搭李大哥的車走了。」
接過紙條的是李柔剛，他從希妍身邊走過，那股談淡的香味輕輕擦過她的身邊。平心而論，她真的喜歡這種香味和感覺。在趙孟帆身上只有消毒水和藥味，而賀家揚則習慣用古龍水，唯有李柔剛的味道是如此的自然、讓她喜歡。
將紙條夾好在雨刷下之後，李柔剛又問著希妍：
「現在可以放心了吧？」
希妍也很想跟他走，可是回頭看到那張小紙條，又擔心萬一被風吹走了，那結果還不是一樣？見她仍站在原地，李柔剛臉上開始有著明顯的不高興。
「你覺得你一個人在這裡等他回來，會讓他開心一點嗎？」他一個字一個字清楚的說，話裡面有著壓抑的怒氣。
感覺到他的生氣，希妍也有些不悅。
她知道時間正一分一秒過去，但是，她已經告訴他讓他先回去，誰知道他這麼固執？還有，她留下來等賀家揚不是為了討他喜歡，而是不想讓他覺得好心載她們出來卻被放鴿子，為什麼他要曲解自己的意思？
李柔剛還在等她的回答，而她則負氣的轉過身，故意不理會賀家揚。
「你們兩個在幹嘛？要吵架回去再吵好不好？這樣好像在路邊吵架的情侶一樣耶。」小敏半開玩笑的取笑著兩人。
看著他們鬥氣的模樣，的確像一對在路邊鬧彆扭的情侶，其實讓她看得很樂。要不是自己累得要命，她會繼續等下去，看看後續發展。
「我不是……」
希妍剛要說她不是在和李柔剛吵架，忽然又聽到小敏大聲叫著：
「你們看！賀家揚回來了。」
順著小敏的手指著去，果然看見不遠處有個人影邊跑邊走的朝他們過來。
幾分鐘後，賀家揚氣喘如牛的站在眼前。看見李柔剛，顯得非常意外。
「對不……起……我……跑了好遠……才借到……
電話……」他上氣不接下氣的解釋著，滿頭大汗。
終於回來了，她就不必和李柔剛嘔氣了。看見他的模樣，希妍有點於心不忍，從包包裡掏出面紙讓他擦汗。
「你先喘口氣吧！」
車裡的小敏看見賀家揚回來，便打開車門要下車，希妍連忙阻止她，她只好在車裡關心的問：
「你沒事吧？你這樣子好像我犯氣喘的時候，你要不要先坐下來休息一下？」
賀家揚深吸了幾口氣後慢慢恢復正常，笑著對小敏說：
「我又不是你，沒事就來個西施捧心。」
「賀家——」一片好意反遭人嘲笑，小敏馬上又要變臉。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別鬧了。」希妍打斷一場即將引爆的戰火，轉向賀家揚問：「你找到人來修車了嗎？〞
這時賀家揚才正經的說：
「找到了，修車場的人一會兒就到了。」然後看向李柔剛，「李大哥，真是太巧了，怎會遇見你？」
「我要到中正機場去接個朋友，剛好遇見希妍和小敏，才知道你的車子拋錨。你這輛車應該可以報廢了吧？還開著它上路太危險了。」
原來他是要去接朋友，難怪他這麼緊張。這時，希妍又覺得對他很不好意思，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向他道歉。
賀家揚搔著腦袋說：
「我知道，我是想……再開個一兩次應該不會有問題，誰知道……」早知道會這麼漏氣，他就去向父親借車了。
看著眼前的兩個男人，希妍無意比較，但是高低勝負在她心裡卻早已分明。儘管她極力遮掩自己心裡的感情，還是失敗了。這一刻，她終於承認自己是喜歡李柔剛的。
只聽見李柔剛對著賀家揚說：
「我趕時間，我先把她們送回去，你身上有錢修車嗎？」
他的溫柔體貼又回來了，雖然不是對著自己，希妍還是覺得很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