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懺情狂君

第10頁 文 / 茉曦

    第四章

    好冷,水好深……心好痛……

    不要再往下走了,我的腳沒有知覺了,水已經淹到胸口了,好冷好冷。來人啊,救救我……

    再一次,楚香漓又從夢中驚醒,香汗淋漓,背脊佈滿汗珠,她餘悸猶存地抹了抹額前的冷汗。

    身子仍然躺在床上,腦子卻清醒萬分,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剛才夢中的影像,為何總是見到穿著古裝的自己,悠懟地望著湖心,一步一步地走入湖中?

    從小,她就常被這個怪夢侵擾,夜裡不常好眠。這陣子作這個怪夢的頻率是更高了,每次都只看到自己緩緩走入湖中,湖水的冷意,常把夢中的自己凍醒。

    「鈴——」鬧鐘聲響吵醒直到天明才迷迷糊糊地睡著的楚香漓。她睜開迷濛的雙眼,不敢戀棧,快速地梳洗,準備下樓和父親一同吃早點。

    坐在餐桌旁的楚漢陽聽到女兒下樓的聲音,微抬起沉浸於商業早報的眼睛。

    「爸爸,早。」楚香漓略帶歉意地望了父親一眼。

    楚漢陽放下報紙,仔細地瞧著女兒。「怎麼了,昨晚又作噩夢了嗎?」

    「沒有,我昨夜睡得很甜。」她無恙地一笑。

    這無解的夢,困擾她已經二十個年頭了,當她第一次在夢中淚流滿面時,父母被這異常的舉動著實嚇了一跳。問她,她又因年紀小不知從何訴說,只是一直淚如雨下,讓護女至深的雙親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愛女受苦。

    每次當她在夢中流淚時,父母就當她又作了噩夢,她始終沒有告訴他們,這而是多年都是同一個夢境。她懂事後,即使夢見了,也盡量減少讓父母知道,免得他們擔心,而家人已由全然的擔憂,至無可奈何。

    「哦,這樣就好,如果有不舒服,要告訴爸爸。」

    對著隱沒在報紙後的父親,楚香漓滿腔孺慕,卻不知如何開口道出。她從小就拙於言辭,自母親不幸去世,父親另娶後,她說話的機會就更少了。所以當他們父女在一起是,總是無言的沉默,沉默就像第三者,卡在他們中間。

    通常父親一句溫情的問候,她就會感動莫名,但她始終無法像她繼妹一樣,把愛放在口上。每次楚香櫻向父親撒嬌時,她就像局外人,無法融入,只能呆楞地站著。

    所以客人來訪,得到最多讚美的通常都是楚香櫻,她則被歸為孤僻不討人喜歡的小孩。但這些對她而言,並不是最重要的,她所在乎的惟有摯愛的父親對她的觀感。

    「香漓,今天樓世伯家有個宴會,你和爸一塊去,順道認識一些生意上往來的人。」楚漢陽苦心地要香漓多認識一些青年才俊,為自己將來幸福著想。

    她才剛要開口回答,就被一陣膩而嬌縱的聲音硬生生砍斷。

    「爸爸!您偏心,您只叫大姐去,都沒想到人家。」還穿著睡衣的楚香櫻撒嬌地偎向楚漢陽。

    「香櫻,你怎麼又穿著睡衣就出來了,要讓別人見了,不被笑話才怪。」他千篇一律地數落楚香漓,手卻憐愛地將她散亂的頭髮撩向耳後。

    「您看,人家為您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好就出來,就是怕您出門了,您應該稱讚人家才對。」楚香櫻撒嬌地說著。

    看著和父親談笑風生的繼妹,香漓習慣性地不置一語,低頭吃著早餐。

    「爸,姐姐是不是不讓人家去,不然怎麼都不說話?」楚香櫻瞄了一眼沉默的香漓,委屈萬分地訴苦。

    楚香漓聞言,猛一抬頭,望進那雙媚麗卻滿懷惡意的眼睛。怎麼樣,我就是故意挑釁!那對媚眼無言地示威。

    「爸,如果香櫻要去,您就讓她去,我無所謂。」她皺著眉,不想搭理她的挑釁。

    「爸,您聽這是什麼意思,好似人家硬要霸著去,我不去了啦!」香櫻氣呼呼地坐在椅子上。

    「好了,你們兩個不用爭讓了,兩個都一起去,讓別人知道我有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楚漢陽笑呵呵地望著兩個美麗的寶貝女兒。

    「老爺,對不起,時間差不多,您該上車了。」管家催促著楚漢陽時間到了。

    楚漢陽看了下表,寵溺地拍拍香櫻的臉。「回頭再睡一下,等爸回來,再帶你一同去樓世伯的家裡。」

    「香漓,走了。」他轉頭召喚另一個女兒。

    「是,爸爸。」香漓拿起公事包,跟在父親的後頭上了轎車,往繁華的市中心駛去。

    楚香漓一坐進辦公室,便忙碌得無法起身,她雖然只做一些初稿設計的工作,但由於最近房地產景氣好轉,訂單大量接獲,工作量與日俱增。

    當初父親提議要她做些秘書的工作,但她囿於自身不喜交際,所以堅持只做一些書面工作的處理。

    等到一天忙下來,香漓才發現早上的茶放到下班仍然喝不完,吁了一口氣,將剩下的茶水飲盡,開始收拾公事包。

    「香漓,你好了嗎?你今天得快一點,待會兒還要回家接你妹妹,你也知道她愛漂亮,一件衣服可要換好久才滿意呢!」香漓接起內線電話,是父親提醒她該準備回家了。

    「嗯,我好了,隨時都可以走。」

    「好,那門口見。」

    慣常的沉默洋溢在二人之間,大部分的時間,她都會和父親一同乘車回家,但她和父親之間總像有條鴻溝,無法跨越。她有著深切的無力感,她不知應和父親談些什麼,除了工作上的話題,似乎就找不出任何可令兩人投契的話,她就像斷線的風箏,漸漸淡出父親所屬的生活領域。

    「香漓……」楚漢陽首先打破沉默。

    「嗯?」她靜候父親的話。

    「待會兒你也去換件衣服,上樓世伯家時,別又把自己的心拘禁起來。這樣,別人才會靠近你,瞭解你內在的美好。」楚漢陽拍了拍女兒的手,流露出做父親的慈愛。

    香漓不敢置信地望著父親的側臉,沒想到父親竟然注意到她每次參加聚會時的鬱鬱寡歡,他還是關心她,沒忽略她的感受。她偷偷擦拭隱落的淚珠,嘴邊卻揚起一道美麗的彩虹。

    「香漓,這些年來爸爸始終對你感到愧疚,你媽媽才過世不久,爸爸就娶了淑姨,疏於對你的照顧,沒有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給你安慰,我是個不合格的父親。希望你給爸爸一個機會,讓爸爸彌補你,好不好?」

    楚漢陽這番話,實在是鼓起莫大的勇氣才能說出口。這梗在心中的內疚讓他不知道該以何種心態對待女兒,甚至在他新婚時還故意躲著她,怕見到她無助大眼流露出來的哀傷,他實在罔為人父。

    香漓難掩心中激動,猛然撲進父親懷抱裡,緊緊地抱住他,她好久好久以前就想躲在父親的豐厚的羽翼下,無防備地放鬆自己的心房,恣意地哭泣。自從……自從淑姨進門後,父親好一陣子的冷淡走避,在她幼小的心中遠比打罵還教她難過,那時她常想為何生病的不是自己而是媽媽,她無邊的苦海似乎促發著怪夢的持續,那陣子,她竟然天天作著那個夢,夜裡睡不著覺,擁被垂淚至天明。

    在父親的懷裡,楚香漓的淚水汩汩地直流,似乎將這幾年的辛酸苦楚一次化作淚水流去,這是不是在天堂媽咪的護佑,該她以為幾近不可能幸福再次回到身邊。

    抬起頭來,綻出一個帶雨的微笑。「在我心目中,您永遠都是最愛我的爸爸,您別說什麼彌補。」

    楚漢陽更加愧疚,沒想到一時礙於自尊拉不下來,竟讓女兒手了更多的苦,女兒的明理,更讓他汗顏。

    「你別哭了,再哭,我會以為你還不原諒爸爸,況且待會兒要參加樓世伯的宴會,眼睛紅紅的會嚇壞許多想追求你的人哦!」

    香漓擦乾淚水,給了父親一個保證的微笑,緩緩靠回椅背,她的心從未如此平靜過。

    車子平穩地在楚家門口停妥,管家盡職地打開兩側車門。「二小姐準備好了嗎?」楚漢陽問著管家。

    「還沒,老爺。」

    楚漢陽走進到了客廳,坐在沙發上,傭人適時地端上了一杯茶水。

    「這丫頭,一天在家都做啥了,到現在還沒準備好!」楚漢陽沒好氣地喝了一口茶。

    「香漓,別盡站著,去換件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別忘了你已經答應我了。」楚漢陽催促著在旁側立的女兒。

    香漓不忍拂逆父親的好意,只好勉為其難地上樓更衣。

    「爸爸,您看我這件衣服美不美?」香櫻花蝴蝶似地飛到楚漢陽身前,轉了一圈。

    「恩……這會不會太露了些,你要不要加件小披肩。」連楚漢陽這做父親的都會不好意思,這件衣服的胸口實在開得太低了,稍微高一點的男人都會將她的春光一覽無遺。

    「香櫻,你穿這件衣服會迷死在場的所有男士,可是你總不喜歡別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你的身材,忽略你的內在吧!還是加件披肩好了。」楚漢陽苦口婆心地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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