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茉曦
「好啊,有美人為伴,人間樂事。」他懶懶地揚起嘴角。
是夜,月兒被烏雲掩住光輝,雲團漸漸聚積,隱隱醞釀著一場即將來的風暴。
剛送走臨風哥,就聽聞下人告訴她,展樓哥提前歸來正在滄浪閣裡等著他,紅唇彎彎地抿起,踏起腳步輕盈,她要告訴他這幾天她覺得自己喉嚨的異樣感,彷彿……彷彿她快可以說話了。
隨著腳步的遞進,她熟悉的那道門內竟傳出幾聲女人的媚笑聲,是誰?她的心忽地惶惶不安……
猶豫的手終於一鼓作氣推開房門。
惶惶不安的視線對上他冷漠無情的眼,心無來由地抽痛一下,意識慢慢地感受到眼前曖昧的一幕,眼睫不敢置信地緊閉。
這一定是我胡思亂想,下一次我睜開眼,眼前的一切只是我的想像。湘漓在心中默禱,眼簾慢慢掀開,曖昧不清的景像在眼前慢慢擴大。
他怎能,他怎麼在她的房裡,在她的眼前,抱著別的女人,她狠狠地咬住下唇,怕淚水迸出。
「過來!」她第一次聽到他不帶任何溫度的聲音。
湘漓猶豫地看著這一幕,心裡頭在彷徨要不要向前。
「你啞子做不夠,還想做聾子啊!」李丹櫻惡意地挑釁,身子示威地更往莫展樓靠去。
莫展樓強迫自己移開她受傷的臉龐,想到她和別的男人共處的情景,嫉妒就燒燙著他的胸膛,他狠狠地將酒杯落在桌上。
「我說過來坐下,你要我講第三遍嗎?」
湘漓被他突然的怒意給震懾住,她再也承受不了,猛然掉頭,淚珠在旋轉時在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
莫展樓的動作迅如捷豹,一閃身便把湘漓擒住,原本盛怒危險的俊顏轉為輕笑嘲弄。
「湘漓,我披星戴月地趕回來,你連話都不和我說一句嗎?」莫展樓在湘漓而邊軟語低哄,不落痕跡地引她做下。
這不是我幫杜大哥縫補的衣衫嗎?怎會放在桌上?湘漓坐下後,望著桌上的男性衣衫,她不解地看著莫展樓,但他只笑不語。湘漓起身想拿紙筆問個明白。
「這麼晚了,你上哪去了?」迷濛的酒意充斥於一向黑亮的眼底。
湘漓指著放在窗旁茶几上的紙筆。「不用去拿那見鬼的筆了,我問,你點頭或搖頭即可。」他毫不憐惜地一把拉下她的身子。
「剛剛是不是和杜臨風在一起?」他又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李丹櫻慇勤地幫他倒了一杯,好整以暇地端坐在一旁看湘漓點點頭。
「有人看見你的杜臨風摟抱在一起,可真?」他的聲音裡挾帶著隱藏的狂怒。
摟抱?湘漓想起受風寒那一次,他們之間不帶男女之情的擁抱,她坦然地點點頭。
「啪」的一聲,莫展樓捏碎了握在手中的酒杯,酒意混沌的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
「為什麼讓他抱你,你就這麼耐不住寂寞嗎?」狂飆的怒意彷彿可藉著惡毒的言辭得到發洩,他快意地看著她慘白的容顏。
憤然地將她由椅子上拖往自己的懷裡,含著濃濃酒意的唇懲罰地吻住她,大手不規矩地在她身上撫弄。
不!湘漓螓首不住搖晃閃躲他蠻橫的唇,他怎麼能在別人面前這般羞辱她,惱恨地咬住他的舌,他不怒反笑,面目森然地加深這個帶血的長吻。
啪!湘漓用盡全力的打了他一巴掌,怔怔地望著自己發疼的掌心,她的心比這掌還要痛啊!
「展樓!你的臉……褚湘漓你竟敢出手打人,我今天一定要代展樓教訓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李丹櫻氣急敗壞地撲向湘漓。
「別,你只要陪我喝酒就行了。」莫展樓撫了撫臉上的紅痕,不在乎地笑笑,大手將李丹櫻拉進自己的懷裡。
靜待拳腳落下來的湘漓,睜開眼睛,卻望進一雙比冰山還冷厲的眼眸。
她思緒紛亂,倉惶地奪門而出,腦海中全是他含笑抱著李丹櫻的場景。李丹櫻的嬌笑聲不斷縈繞……
湘漓捂著耳朵想躲開那刺耳的笑聲,卻遮不住那兩道直凍她心底的冰冷寒芒。
我只是個啞巴,一個愛你極深的啞巴,不要用你冰冷無情的眸子看著我,我的心情麻痺,無法跳動。慌亂的腳步,伴著臉上縱橫的淚水,湘漓巍巍無依地想逃離這個地方。
「站住!」彷彿已經準備很久,就等待她到來,喝止的聲音來得不偏不倚。
抹乾臉上的淚痕,湘漓緩緩回頭,細密的長睫如長堤般攔住那在眼裡威脅要潰堤的淚水。
「你知不知道,前些日子咱們過雲山莊遭偷兒了?」淑玉夫人興味十足地盯著她淚痕滿佈的臉頰。
湘漓木然地搖搖頭,再次欲舉步離去。
「心虛了,別急著想要離開,我話還沒說完。」淑玉夫人趕緊阻止她。
「丹櫻姑娘她爹,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李意將軍,你曉得吧!」鄙夷的目光再次擊向湘漓千瘡百孔的心。
滿意地看她點點頭,淑玉夫人繼續說:「他寄了一串皇上御賜的金手環給她,誰知沒兩天竟不見了,我們山莊上上下下全忙成一團,每個角落都找過了,你猜,最後在哪找到的。」
她無奈地搖搖頭,目光仍舊下垂。
「小紅,你過來,告訴湘漓,你在哪兒找到的。」
小紅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湘漓身後了。「啟稟夫人,是……是在……」接觸到淑玉夫人警告的目光,小紅畏畏縮縮地一顫。「是在小姐的房裡,前幾日我照例幫小姐整理房子,打開櫃子時,才發現的。」
湘漓聞言,驚愕的小臉終於抬起頭來了,她沒有拿李丹櫻的金手環啊!她不可置信地望向小紅,後者則心虛地低垂著頭,不敢出聲。
聞聲出來的下人,愈來愈多,一圈一圈的包圍著她們,甚至連李丹櫻都扶著半醉的莫展樓出來了。
「回答我,是不是你拿的。」淑玉夫人毫不留情,處處進逼。
她將頭搖擺得更加劇烈。不是我,不是我……
「展樓,現在人證物證俱在,你今天一定要為丹櫻評個公道兒,免得人家說咱們莫家沒家教。」淑玉夫人將小紅推向前。
眾人皆屏住呼吸,不敢晃動,靜待他的裁決。
又是一個奴僕出面指責她,難道她真的是如此不堪嗎?還是自己常年在外,被蒙蔽了雙眼,莫展樓搖搖昏沉的頭。「你有沒有拿?」
湘漓再次搖搖頭。
「一定是她,連小紅都坦言是在她房裡找到的,不是她拿的,難道是鐲子自己飛去的。」淑玉夫人看展樓似無幫腔的意味,更加責斥湘漓。
「展樓,湘漓如果真喜歡這鐲子,我是可以借她把玩,但她一聲不響拿走,我可是會擔心的,畢竟這是聖上賜給我爹的東西,丟了可不妥當,唉!其實女人愛這些小飾物是其天性,你就不要太苛責她了。」李丹櫻落落大方地說著早已準備妥當的台詞。
「你有沒有拿?」莫展樓揉揉頭疼欲裂的額際,再次不耐地問。
他不相信她,如果相信何必再問第二次,湘漓靜靜地凝住他的眼,原本眼底還尚存的水波也在觸及到他冷冽傷人的眸子後,慢慢沉積結凍。
「你有沒有……」
湘漓不等他話說完,螓首大力地點了一下,阻斷了莫展樓第三次的問話,也讓眾人驚起陣陣的抽氣聲。
淑玉夫人和李丹櫻聞言,不禁呆了一下,鐲子根本沒掉,湘漓那丫頭怎會承認鐲子是她拿的。淑玉夫人沒想到湘漓的性子竟如此孤烈,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雖然良心有點不安,但機不可失,還是昧著良心說:「其實,你只要向丹櫻姑娘道個歉,我想她是不會介意的。」淑玉夫人使個眼色給李丹櫻,權充和事佬。
「是呀,湘漓妹子,事情過了就算了,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你喜歡我可以借給你戴戴。」說著說著,李丹櫻竟作狀要拔起手鐲。
「你的手鐲呢?」莫展樓按住李丹櫻的手,阻止她拔下鐲子,目光卻眨也不眨地望著湘漓。
湘漓置若罔聞地將目光投向他處,倔強的臉不肯直視他。
「掉了?丟了?還是太礙誰的眼了。」譏誚的聲音充滿了狂怒。
「小姐的鐲子還在她的腕上。」小紅見小姐無意辯駁,終於鼓起勇氣說出來,她實在該死,早應料到小姐的個性剛烈,當初無論如何都不可屈服在淑玉夫人的威迫之下。唉!此刻反悔都無濟於事了。
「那是我待你太寒酸了,一隻鐲子不夠,還得多幾個是吧!行,看你要多少,我就給你多少,別再拿不屬於你的東西了,我不想讓外人說莫家的閒話。」莫展樓說完便邁開大步,頭也不回地走出滄浪閣了。
「展樓,等我!」李丹櫻臉上閃過一抹喜悅,忙不迭地跟在莫展樓的身後。
如果他是故意要傷她的心,無庸置疑地他辦到了,他眼中的不屑、嫌惡,在在刺得她椎心泣血,原以為自己的心已經不為所動,終究還是敗在他冷漠的言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