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茉曦
等送上他們所點的咖啡後,江寧波又退回櫃檯前,細緻的眉間有著工作一天的疲累。
「寧波,你還習慣嗎?」站在櫃檯內的咖啡店老闆馮子凌,一邊擦拭著玻璃杯,一面擔憂地望著她。
「都做了一個月,早習慣了。」她揉了揉僵硬的頸部,平淡地說道。
沒想到艾姐的話,真一語成讖,接連兩個月,連一個通告也沒有,她和寧靜的存款大都用在了房貸上,若不出來工作,恐怕要得喝西北風了。
這間咖啡店離她住的地方,只要五分鐘,薪水雖不多,但已足夠生活的一些開支了。
「自從你來了之後,我這間咖啡店的生意明顯好很多。」馮子凌打趣地說道,目光落在她美麗的臉龐上。
江寧波淡笑地搖頭,她不討厭馮子凌,這也是她願意來這裡工作的原因,是因為他沒有讓她感到絲毫的威脅性吧。不像他,那可惡的男人,看著她好像盯著獵物的豹子般,讓她無法順暢地呼吸。
一想到羅御,江寧波的眼裡波光瀲蕩,不自主地出了神,她讓自己忙碌的另一個原因,是怕自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他。
那天後,她再也沒看見過他,即便她心裡有多大的波濤,經過了這麼久,也該平息了,但排山倒海的潮浪退去後,卻已在她的心蝕下了一個洞;白日,可以用忙碌來填塞,但一到夜晚,那個洞就會被冷清的風所貫穿,被他低沉悅耳的嗓音所穿越,她抗拒地捂起耳,但心上的那個洞卻在瞬間擴大,讓更多更急的風呼嘯而過,嘲弄她的寂寞。
「痛——」她低呼了聲,頸上的項鏈纏住了頭髮,扯痛她的頭皮。
「怎麼了?」馮子凌放下了杯子,走出櫃檯。
「沒事。」她偏過頭,試著解開與頭髮糾纏的鏈子,卻徒勞無功,只是手上多了被她扯下的幾根烏髮。
「我來幫你。」馮子凌伸出手想幫她。
「不用了。」她不習慣讓男人靠近自己。
他們誰也沒有聽見門上的叮鈴聲,直到一道低沉的男音響起,兩人才同時望向門口。
「你們兩個人在做什麼?!」
不知是他含怒的嗓音較嚇人,還是他眼中不斷跳動的怒意震撼住所有人,咖啡店內原本低聲交談的聲音,全都停了下來,目光全盯向他。
「這位先生,你——」
羅御視而不見馮子凌,他走向江寧波,沉怒的眸光不曾離開她。
「你讓他吻你!」他站在咖啡店的玻璃門外,瞧見的就是這副景象,那男人低下頭,而她仰起頭,一副等待人親吻的模樣。
這教他如何忍受?!他的手一推,力氣之大,差點粉碎了整扇玻璃門,兩個月了,沒想到,這就是她給他的見面禮。
「先生,你誤會了——」馮子凌試著開口解釋。
「你閉嘴!」他頭也不回地喝令,高大的身軀,散發出一股凶狠的氣勢。
乍見的喜悅,悄悄地散落於江寧波的眉睫,她定定地看著羅御,似乎想深深地烙在眼簾般。直到她發現自己的舉動,一愣,硬生生地垂下頭去,像要否認曾有過的喜悅。
「你無話可說嗎?」看著她垂下頭,有著默認的意味,羅御火大地上前抓住了她的手。
「說什麼?「她皺著眉抬起頭,他弄痛了她的手。
怒意在心中狂奔,羅御拉住了她的手,連同她的人,強行帶出門外。
「痛!」他這一拉一扯,讓她的項鏈和頭髮分開了,項鏈上的小撮髮絲,被硬生生地扯下。
「可惡的你!」被帶出門的江寧波,甩開他的手,揉著發痛的頭皮。
背著月光的羅御,瞬也不瞬地凝著她,看她輕擰著眉頭,美得不可思議,教人無法移開目光。
太久了,她讓他等太久了,等得他心浮氣躁,等得他這個有著絕佳耐性的狩獵者失去了一貫的耐心。
他明明將她困住了,不是嗎?只待她彈罄糧絕,就會大開城門,迎向他,可到頭來,到底誰左右了誰,他竟無法理清,黑色的頭髮被風吹亂,覆住他的額前,就如同他此刻混沌不清的心思。
她的手機械地摩挲著頭皮,不用抬頭,她也知道他始終盯著自己,那灼熱的眸子在薄弱的月光中,燦如星子。
太久了,他看她看太久了,看得她心慌意亂,看得她不逃避的性子直想落荒而逃。
為什麼?她原有的防備,一遇上他,便岌岌可危,到頭來,對男人一向惡劣的觀感,她竟無法肯定,看著他被風吹亂的發,竟有一股想拂上的衝動。
「還痛不痛?」怒意沉澱後,看她揉著頭皮,他約略猜到是自己誤會了,他剛剛讓醋意蒙住了眼。
他走向她,突然想到自己就像兩個月前偶遇的那只年輕的雄獅一樣,對於所屬的女人,本能發出怒吼,伸出銳利的爪子,比之前那男人的反應,他又高明到哪裡去?
他將她摟進懷,「不要掙扎。」他的手輕揉著她的頭皮。
「還痛嗎?」他的手摟住她的腰肢,嗓音安撫著她。
江寧波動也不敢動,任他擁入懷,她聞到了淡淡的酒味,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
他喝酒了,為了什麼事,或為了誰?在一陣僵硬後,寧波在他寬大的胸膛中,尋到了安心的氣息,漸漸地放鬆,將全身的重量都倚向他。
她好累,從沒有人這麼抱過她,好像她是易碎的娃娃般,她的手自然地圈住他的腰,頭埋在那片溫暖的胸膛中。
「怎不來找我?「感受到她全然的交付,羅御帶著魔邪本質的眼,緩緩流過了一道柔波,這兩個月,她的行蹤全在他的掌握之中,本以為過不了多久,她便會去找他,但他始終等不到她。
今夜,沒有人能挑起他回眸的興味,站在高聳入雲的辦公室前,對著落地鏡面,啜著酒的他竟揮走了軟玉溫香的陪伴,心底的最深處,直浮現一個人的臉龐,那就是她,這個愛說倔強字眼的女人。
江寧波搖搖頭,她不想靠任何人,就算她什麼都沒有,起碼她還有所剩不多的自尊。
「你怎會來這?」
「今晚,突然想見你,就來了。」他的嗓音裡有一絲苦澀,臉龐閃過一抹狼狽的暗紅,他竟是那個先按捺不住的人。
她的心怦怦地直跳,好像被他這簡單的幾句給包圍住了,無法動彈,他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說什麼?!
「我想吻你。」語畢,他低下頭,額前柔細的發先拂上她的肌膚,唇便跟著落下,吻合住那雙正看著他的晶亮黑眸。
「別這麼看我,否則我會像頭野獸,一口把你吞下。」他在她的耳旁輕喃,甚至還輕舔她小巧的耳垂。
江寧波腦中一片空白,只覺得自己呼吸急促,渾身無力,雙腿微微地顫抖。
他的唇封住她的口,激烈得像要索求她的靈魂般,狂妄地攫住她的舌尖,用著共焚的熱度起舞,每一次的輕舔或惡作劇的輕咬,都令她的臉龐更加酡紅,無力地任他為所欲為。
他掠奪的唇舌熱情地勾引她的回應,撥弄,翻騰於其中,長睫下的半閉褐眼,像是最剔透的千年琥珀,而深埋在琥珀中的,是她的臉。
她的手不知何時攀附在他的頸項上,火燙的舌尖融成令人昏眩的迷亂,幾要讓她站不住腳,。「唔……我……快無法……呼吸了……」她嬌柔的聲音,在兩人相交的唇齒中,斷斷續續,含糊不清地發出。
再不願意,羅御也只好鬆開她,凝看著她的眼,在月光下,有壓抑的深邃與愉悅的燦亮,他意猶味盡地輕啄了下她的唇,壓抑被挑起的燎原衝動,不想嚇到她,這是第二次了,他在乎她的感受甚於他的慾望。
火燙,這是寧波腦中唯一的意識,她的頰、她被蹂躪的唇瓣,和偎在他胸前的身子,無不在向她訴說——
她……不想推開他,甚至還希望他能這樣抱她到天亮,她不敢去探究什麼因素,怕自己無法面對呼之欲出的答案,她更加環緊他的腰,隱隱約約地,已有些不可磨滅的情意從她的心頭緩緩流過。
羅御的長指梳著她的長髮,半合的褐眼是濃濃的寵溺,沒有以往與女人在一塊時的赤裸肢體交纏,但兩人靜靜抱在一塊的溫暖,卻令他更加眷戀。
他變了嗎?不再理會肉體的慾望,轉而改為追求精神層面的提升?不!他要她,渴望她的程度,已讓他自恃的耐性崩解,但他怕自己的躁進,會讓她害怕,會讓她不敢靠近自己。
愈來愈深的夜裡,愈來愈稀薄的月光下,互相依偎的兩個人,一個正陷入愛情的迷霧,而令一個,還無法面對愛情的來臨,執意將之曲解為征服不了的挫折。
天上的月亮忽明忽滅,彷彿也正在笑著這兩個人不懂愛情的人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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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店的工作,不變的是如同往常的忙碌,但變的是她的心不在焉,若有所失的眉眼兒直瞟向玻璃窗外,似乎在找著某人的身影,魂不守舍地度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