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茉菲
「當然是真的。好了，開學典禮大概快開始了，進去吧!」孫吉將她臉頰邊小撮不聽話的髮絲塞到耳後，柔聲催促道。
「嗯，那麼，再見!」楊筱君再次凝望孫吉一眼，才轉身走進校門。
孫吉站在人來人往的校門口，看著楊筱君熟悉的背影沒入人群中，直到他再也無法分辨哪個女孩的背影才是她。
筱君終於要踏上人生另一個重要的階段了，從今天開始，她將會是大專院校的新鮮人。他的心底有一股驕傲，卻也有一絲惆悵。
四年的時間如此漫長，將來會有什麼改變，誰也不曉得。是會讓她愛上他？還是會讓他失去她？
說真的，他不知道，也不要曉得。可是無論將來會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後悔資助筱君唸書。
他愛她，所以他要她快樂。他知道唸書會令她快樂，所以他想盡辦法幫她達成心願，就算會因此失去她，他也不後悔。
只是……筱君，我愛你的心，你到底懂不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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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後
時光匆匆飛逝，轉眼間，四年過去了。
今天是一個充滿陽光、鮮花、離情與淚水的日子。
T學院在今天舉行一年一度的畢業典禮，歡送上千名畢業生光榮離校。
校長在台上對畢業生致辭，演講詞又臭又長，他說得津津有味，全然不見台下的學生呵欠連天，拚命對他猛「點頭」。
楊筱君是今年的應屆畢業生之一，她早耐不住煩躁，拆下別在胸口的紅色花朵把玩，不時偷偷回頭朝後方的來賓席眺望。
「筱君，你在等人嗎？」坐在她身旁的同班同學兼好友——杜敏宣發現她頻頻向後望，不禁好奇的問。
「沒有，我沒有在等人。」楊筱君立即回頭，下意識地否認。
「沒有嗎？如果你沒有在等人，幹嘛一直往後看？」坐在另一側的好友陳亞玲犀利的問道。
她和杜敏宣從一入學就和楊筱君結為莫逆之交，四年來感情好得不得了，好到連孫吉都有些嫉妒呢。
「我……我只是想看小章有沒有來。」她胡亂編著謊言搪塞，就是不想讓好友們知道，她正在等待他的到來，她怕被別人發現她對他的在乎。
小章？你有病呀！小章和我們一樣是畢業生，怎麼可能出現在來賓席？這裡又沒有太陽，你被日光燈曬昏頭啦？」陳亞玲伸出一根手指推推她顯然混沌不清的腦袋。
「對呀！你要看小章的話，資訊B班就在我們前兩班，第三排走道旁那個就是他了。」
「喔。」楊筱君訥訥地應道，懶懶地抬起眼皮瞄了杜敏宣所指的方向一眼。
賴烯章彷彿感受到她的注視，轉頭朝她咧嘴一笑，還比了個勝利的V字手勢。
「無聊！」楊筱君白他一眼，繼續低頭把玩那朵快被她玩爛的花，只是這回不敢再往後瞧了。
好不容易，冗長的致辭結束了，畢業生紛紛起立，排成一長列，通過學弟、學妹們精心製作的花環拱門，便算完成了畢業儀式。
楊筱君意興闌珊的排在長長的隊伍裡，一心只想快點回教室領取畢業證書，結束這不愉快的一天。
快輪到她穿過花形拱門時，忽然聽到人群裡一個熟悉的聲音喊道：「筱君，快看這邊，我幫你拍照。」
孫吉?!他來了！
筱君立即睜大眼，在人群裡尋找他熟悉的身影，孫吉見她轉過頭，先是高興地揮揮手，然後趕緊按下快門，捕捉她的倩影，為她留下美好的回憶。
「筱君，輪到我們了，快走吧。」
發現楊筱君的步伐慢下來，杜敏宣回過頭，催促她走快一點。
「喔。」她這才加快腳步，跟上脫節的隊伍。
走完長長的花環拱門，回教室領了畢業證書和紀念冊，楊筱君立即走到教室外，四下探頭張望。
「筱君，你又在找什麼？」杜敏宣跟在她身後，見她一副又在找人的模樣，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好奇的追問。
「該不會又在找那只綠蝙龜吧？」陳亞玲笑問。
「我……」
「說到綠蝙龜，他這不是來了嗎？喂！綠蝙龜。」陳亞玲扯著嗓子大喊，正從走廊那端跑來的賴烯章立即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
「陳亞玲，我跟你有仇嗎？你幹嘛給我取這麼難聽的綽號？」賴烯章被人瞧得臉都紅了。
「喲！你不喜歡我叫你綠蝙龜呀？還是你比較喜歡癩皮狗這個綽號呢？
「算了，還是綠蝙龜比較好聽一點。」賴烯章無奈地擺擺手，他向來拿陳亞玲沒有辦法。
「筱君，你不是在找小章嗎？現在小章來了，你怎麼還在東張西望？」杜敏宣在她耳畔低聲問道。
「我……」楊筱君想說也說不清楚，乾脆轉移話題，免得杜敏宣繼續追問。「算了，別光談我的事，談談你們，畢業後想做什麼？」
「畢業後呀，」陳亞玲搶先說道，「我可能會到親戚開的公司工作，在自己人公司上班比較自由，也比較有保障嘛。」
「至於我，我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我爸老早就說過，一畢業就要我回家準備會計師執照考試，我想跑也跑不掉。」
杜敏宣的家裡是開會計師事務所，她父親是領有執照的會計師，一直希望她繼承他的衣缽。
賴烯章則抓抓頭，一臉煩惱的說。「我還沒想到要去哪裡，不過我住在高雄的叔叔說要介紹一份工作給我，我想我可能會去高雄吧。」
「神經呀！在台北都怕找不到工作了，你還跑去高雄？」陳亞玲和他鬥嘴慣了，乍聽到他要離開台北，還真有點捨不得。
「這可難說喔，說不定小章的叔叔有門路，可以介紹一份好工作給他，那麼與其留在台北和人家擠破頭，還不如到高雄去發展也好。」杜敏宣贊成賴烯章的決定。
「那麼筱君你呢？會留在台北嗎？」賴烯章關心地詢問。大家都知道，他一直對她很有好感。
「嗯，我打算從明天開始，就出去找工作。」
家裡的經濟狀況，容不得她在家當米蟲，兩個弟弟都還在唸書，她當然得趕快出去找工作，幫忙賺錢分擔家計。
再說，這四年的學費全是媽媽那位不知名的朋友借給她的，雖然對方從沒催討過，可是她不能平白受人恩惠呀！
該還的，還是得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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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君！」
孫吉捧著一束鮮菊色的向日葵，從走廊的另一端走來。
「孫吉？」楊筱君一心期待的人來了，不禁喜上眉梢。
「孫吉大哥！」陳亞玲和杜敏宣看見孫吉到來，也顯得非常開心。
她們從一入學就和楊筱君結為好友，所以經常接送楊筱君上下學的孫吉，她們自然也認得，而且交情還不錯呢。
「亞玲、敏宣，你們好，恭喜你們畢業了。」
孫吉爽朗的朝她們笑笑，將手上的向日葵花束交給楊筱君，看見站在她身邊的賴烯章，疑惑地蹙起好看的眉峰，但仍是客氣的朝他點點頭。
「孫吉大哥，今天是我們的畢業典禮，我們終於脫離苦海了，你要不要為我們慶祝一下？」陳亞玲和杜敏宣興奮地圍在孫吉身旁，喳呼著。
看見這一幕，楊筱君原本開心的笑臉立刻凍結起來。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要看見亞玲和敏宣站得離孫吉太近，她就一肚子不高興。
她怎麼會這麼小氣呢？她們是她最要好的同學呀！
「你們想怎麼慶祝？我請你們一起去吃飯好不好？」孫吉慷慨的問道。
「好哇、好哇，好棒喔！」她們開心地拍掌叫好，「筱君，孫吉大哥要請客耶，你說我們吃什麼好呢？」
「我不去，要去你們自己去好了。」楊筱君板起臉，將手上的花束丟還給孫吉，然後逕自拋下滿頭霧水的四人走開。
「筱君，怎麼回事？你生氣了？」
孫吉拉住她的手，不讓她走。楊筱君用力掙脫他的手，兀自站在一旁生悶氣。
「筱君，你到底怎麼了？」孫吉著實不解。
「對呀！剛剛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就生氣了？」陳亞玲知道女孩子難免有些小脾氣，可是筱君的個性向來開朗，很少有這種情緒化的反應，像今天這種鬧脾氣的情形，更是從來不曾發生過。
「你們要吃飯就快去，別管我了行不行？」怎能告訴他們，她是為了孫吉對她們太好而不開心？
「如果你不去，那還有什麼意思！你說對不對，綠蝙龜？」陳亞玲轉頭問賴烯章。
「啊？呃，對、對呀！」突然被點名的賴烯章嚇了一跳，心想關我什麼事？人家又沒請我。
「你們去好了，反正有沒有我都無所謂。」楊筱君別開頭，不想讓他們看見她眼眶裡浮現的薄霧。
這四年多來，她早已習慣孫吉只疼她、寵她一個人，她不要他也對別人好！她知道自己這種想法既自私又小氣，可是她就是沒辦法克制自己。
杜敏宣審視楊筱君使小性子的模樣，似乎明白了某些事。她把陳亞玲拉到一旁，兩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了一番，陳亞玲還不時用曖昧的眼神打量楊筱君，楊筱君被瞧煩了，索性轉身背對她們，懶得理會她們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