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明日香
「你別傻了!」斐安仁打斷了她的話,「他們父子倆根本就是披著羊皮的狼,刻意博取我們的信任,然後一步一步霸佔斐家的家產,他們一開始就不安好心,達人對你的關愛也全是假的!」
雪綾的一張粉臉霎時刷白,「不會的……」她不信地猛搖頭,「衛哥哥和衛叔叔不一樣,他們又不是親父子!衛哥哥是真的對綾兒好,我們說好要永遠在一起……」
斐安仁撫著女兒左臉上的傷疤,長歎一聲,「我本來一直以為是上蒼可憐你,才讓達人那麼出色、優秀的孩子喜歡上你,不嫌棄你這張臉,如今想來,他的條件那麼好,想娶什麼樣的女人都行,為什麼獨獨喜歡年紀肖小、顏面傷殘的你?一定是他義父要求他假意對你好,來博取我的歡心」
「別說了!」雪綾摀住雙耳,淚水潸然落下。「我不相信,衛哥哥不會這樣的!我是在做夢對不對?什麼事都沒發生,衛哥哥和衛叔叔、二娘全都是好人……全都……」
達人真的是她爹說的那種人嗎?他真的只是在騙她?
「綾兒,跟爹一起走吧!」斐安仁輕捧著女兒淚濕的雙頰,「你二娘請來了打手,準備明天一早就把咱們父女倆趕出府,爹沒能耐跟那對姦夫淫婦鬥,只有死後化為厲鬼向他們報仇了!」
「死……」雪綾無神地喃道。
斐安仁牽著她站起身,「這原是爹造的孽,不該拖累你受罪的,可是爹已經不曉得該信任誰,又該把你托付給誰,只有帶著你一起走……綾兒,跟爹一起跳河吧!」
「跳河……」先前被男童推落河中的恐怖記憶再度浮現腦海中,無邊的恐懼立刻緊攫住雪綾的心。
「走吧!」
她眼神呆滯地任由她爹將她拉至河畔,在她爹要拉著她往下跳時才清醒過來,她死命地拉住她爹,連鞋子都不小心掉了。
「不要!」雪綾大聲哭求,「爹,讓我再見衛哥哥一面好不好?我想當面問他和衛叔叔是不是一夥的,我——」
「你自己決定吧!爹先走了。」
斐安仁朝她慼然一笑,便縱身跳人河中。
「爹!」雪綾驚嚷,來不及穿回鞋子便跟著跳下。「爹!爹……」
一躍下河,冰冷與恐懼立刻朝她襲來,她哭嚷著叫她爹,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越漂越遠、越漂越遠,而她的四肢也越來越冰冷、僵硬……
「衛哥哥……救我……」
她絕望的呼救,身子緩緩沒人了幽深的河水中
「好多了!只是躺太久了,想起來走動、走動。」雲沁如大夢初醒般,喃喃地回答。
「我陪你回房好嗎?」易風輕柔的扶著雲沁。
「嗯!」雲沁心情低落的點點頭。
「你是怎麼認識任恆的?」對於任恆的說辭,易風並不十分相信。
「我不認識他,只看過雜誌上有關他的報導。為什麼提起他呢?」既然任恆不想讓易風知道實情,雲沁也懶得說明一切。
「是他送你來醫院的。」易風聞言,滿意的笑了起來。看來他們真的不認識。
「那我得去謝謝他。」雲沁故意說。
「不用,你不用去見他!」易風慌張的脫口而出後才驚覺不妥;他趕忙說:「我的意思是,任恆很忙,況且我們很熟,我已經替你謝過他了。」
雲沁點了點頭,沒有回答。
走進病房,龔南燕一看到雲沁,急忙的迎上前。
「雲沁,你……」龔南燕焦急的表情在看到易風的那一剎那轉為喜悅,她當女兒是捺不住相思地跑去找易風了。
「伯母,您好!」易風小心翼翼的將雲沁扶上床後,對龔南燕打丁聲招呼。
「好!好!」龔南燕笑咪咪的,看易風細心呵護雲沁的模樣,她是愈看愈滿意。「易風,你有空嗎?伯母待會兒有點事,你可以幫忙照顧一下雲沁嗎?」
「媽,不用了,我沒事,不用麻煩易風了!」雲沁連忙說道。
「怎麼不用,你的身體還很虛弱。」龔南燕暗示的拉了雲沁一下,她在幫他們製造機會;這個傻丫頭竟然一點都不配合。
「伯母,您有事就先去忙吧!我會照顧雲沁的。」易風含笑的答應。
「好,那就麻煩你了!」龔南燕眉開眼笑的對雲沁眨了眨眼,離開了病房。
「雲沁,你是太勞累了才會發病,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畢竟,這顆心臟得來不易。」
「我知道。」
「我再幫你檢查上下好嗎?」易風將聽診器放至雲沁的胸口。
一開始,易風還很正常,慢慢的,雲沁發覺他的手竟然微微發抖,而且他還閉上眼睛,像在聆聽天籟似的。
又過了好一會兒,雲沁終於按捺不住了!
「易風、易風!」
「啊!什麼?」易風睜開雙眼,一臉的茫然。
「有什麼問題嗎?你聽得好像有點久。」雲沁不安的問。
「哦!沒事、沒事,我有點閃神了。」易風依依不捨的取下聽診器,他握著雲沁的手,深情的說:「你沒事,不用擔心,你知道我一直是愛你的。」
易風的濃情蜜意並未感動雲沁,她只覺得背脊一陣發冷。因為易風說話的時候並不是看著她的臉,而是對著她的心窩。
突然,雲沁有種感覺,易風似乎是為了這顆心臟才跟她交往的。雖然聽來荒謬,可她真的有這種感覺。
遲疑了半天,雲沁終於開口問道:「易風,你可以告訴我,這顆心臟原本的主人是誰嗎?」
雲沁感覺到易風的手突然僵住了,好半晌,他才勉強笑道:「對不起,我不能說!」
「她是個年輕女子,姓高是嗎?」雲沁會這樣猜測不是沒有理由的。水柔姓高,而雲沁會作那種夢也許就是這顆心臟的關係。
「不是,你不要胡亂猜測屍易風顯得有些不自然。「對了,我還有病人要看,不陪你了!」他匆匆的奪門而出。
雲沁歎了口氣!躺回病床上。想起任恆、易風永柔之間的種種,她的心情更鬱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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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夢中的雲沁猛然睜開眼。她出院已經三天,而她也連續夢到那雙眼三天了!
那是任恆的雙眸,一雙痛苦中帶著絕望的悔恨雙眸。它就這樣時時刻刻壓在雲沁的胸口,連帶的也讓她夜夜由夢中驚醒。
坐起身,一陣寒意由心底竄起,雲沁雙手抱膝,將頭靠在膝上。
望著窗外一片漆黑的庭院,雲沁又想起了任恆,想起了他的冷酷。
但是,另一方面,雲沁也無法忘記她發病時,他焦急的容顏與溫暖的懷抱。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呢?雲沁鬱悶的想。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任恆已在她心底深處紮了根、發了芽。
不知為何,她總是不斷的想起他。她認識他才幾天,可是,她的心裡都是他。
雲沁有點煩躁的下了床,她猶,如困獸般毫無目的地在小小的房間內來回踱步。
她從來沒有這麼焦慮不安過,就算在她身體狀況最差的時候,她都不曾如此。
就因為身體不好,所以,雲沁比一般人懂得惜福、感恩,也比一般人樂天知命。
但是,就這麼短短的幾天,雲沁變了,她變得鬱鬱寡歡,卻不知道為了什麼,她只覺得好煩好煩,好想盡情的痛哭一場。
無眠的夜就這樣的過去了,雲沁梳洗一下,拖著疲憊的身軀準備去學校上課。
到了學校,青萍擔憂的拉住雲沁。因為原本總是笑口常開的雲沁,今天卻愁眉深鎖。
「雲沁,你不舒服嗎?你的臉色看起來很差耶!」其實最令青萍擔心的不是雲沁蒼白的臉色,而是她眼中那濃得化不開的鬱悶之色。
「沒事,只是有點累。」幾天沒睡好,雲沁的黑眼圈都出來了。
「你還好吧?」
「沒事,別擔心。」雲沁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雖然雲沁說沒事,青萍還是擔心得不得了,她直覺認為雲沁大概是為情所苦。
青萍不住的四下張望。那個蔣克強死哪兒去了?平常跟前跟後的,緊要關頭時卻不見人影。
「雲沁,你在這兒等一下,我去找蔣克強來!」青萍霍的站了起來。
雲沁恍若未聞的直視著前方。一會兒,她才發覺青萍不見了。
她茫然的站起身來,緩慢的走出校門。見公車來了,她傻傻地上了車,又傻傻地下了車。
等雲沁回過神時,她已經站在高氏大樓內。
「小姐有事嗎?」櫃檯小姐一眼就認出了雲沁。只是雲沁看來又瘦了些,神色也不像上次那樣清朗。
「我……我想見任先生。」雲沁聲音暗痖的吐出幾個字。
「小姐有預約嗎?」
「沒有,我只是想向他道聲謝。」雲沁低聲道:「我叫桑雲沁,也許任先生願意見我。」
「我幫你問看看好了!」櫃檯小姐好心的說,雖然她知道可能性不大。
櫃檯小姐打了內線給任恆的秘書,請她代為通報,但卻遲遲沒有回音,就在櫃始小姐打算放棄之際,電話裡傳來任恆冷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