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名秀
賴徹早知她會如此激動,他聳聳肩,淡淡說道:「我不知道為什麼,當時見到她在那個家裡那麼無助,就想著不如娶了她。反正我也不可能再和誰戀愛、結婚了,我娶了她,至少她有好日子過——」
紅穎倒向沙發,大笑不止。「少來!我看你真的愛上她了。」
愛?愛那個小女生!?他可沒那麼確定。
紅穎點燃一根煙。「喂!愛一個人啊,全是從莫名奇妙的『衝動』開始的。這由三點可以看出來:第一、你竟『衝動』地聘請她當你助手,天知道你根本不需要啥助手!二呢、你和她做愛;天知道你這些年除了純粹的性關係外,是不碰風塵女郎以外的女人,而你竟會衝動地和她上床。第三,你這人向來冷血、討厭麻煩,結果你竟然會因一時衝動而娶了她。衝動、衝動、衝動,全是衝動——」
她晶亮的雙眼直視他心虛的眸子。「徹,你若不是神經錯亂,就是『愛』上她了。」
是嗎?他已經可以再愛人了嗎?
「可是我這幾天竟然有點後悔這個決定,因為夜裡看見她在房間裡,我老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美琳——我很卑鄙對不對?我怕我只是利用她來忘記美琳。」
「你只是暫時不習慣婚姻生活而已。生活總是要向前看,你不要把自己堵在過去。你心底比誰都清楚她是程芬淇,她和美琳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你必須要開始適應她,而不是不停地拿她和美琳比較——忘了美琳吧!」
賴徹捻熄煙。「是啊!我也很希望能忘了她。」他振作起精神,又看看表。「我得去接她放學了。」
紅穎睨著他直笑。「是嘍!對她好點吧——她知道美琳的事嗎?」
他搖頭。
她蹙眉。「也許你該同她提提吧?免得有什麼誤會——」
「沒必要吧?那都過去了。」他獨居慣了,從來不認為他必須向人交代什麼,即使那人已是她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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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徹雙手交疊在方向盤上,下巴枕在手臂,靜靜凝視從校門魚貫出來的學生。
印象中,每回芬淇意外地看見他來等她,從來沒有震驚、欣喜的表情,她只是眸光一凝,然後鎖住他的方向,筆直地朝他而來。
彷彿他是她的標的,她就這樣毫不遲疑地走向他。
每次看到她走向他時,那種篤定、自信、堅決的眸光,總給他一種奇異的感受。原以為自己的世界已經乾枯、荒涼如沙漠,總認為自己合該像匹狼般靜靜地孤獨佇立在荒漠上。
然而狼也有寂寞的時候。
程芬淇像只不怕死的貓,用她輕盈、無聲,卻篤定的腳步,睜著晶亮的眼瞳邁向他。
她眼底沒有絲毫膽怯,只有一股冷然而銳利的勇氣,是那種目光一再吸引住他的視線吧?
這時,步出校門的程芬淇已瞥見賴徹的車。
她打住原先行走的方向,不疾不徐地朝他走來。如今他是她的丈夫了,而她仍小心翼翼地嘗試融入他的世界。
她透過車窗,彎身凝視他的表情。白皙的手心貼在窗上,晶亮的眼睛小心地盯著他瞧,活似在研究獵物般。
獵物?不!該說是她的丈夫。
他搖下車窗,口氣溫柔。「回家了。」
回家?婚後他頭一回來接她放學。
程芬淇繞過車身,拉了車門進去,坐在他身側。
他已經將她當成一家人了嗎?
不可思議……她略略不安地睨向他。
忽然,他握住她的左手。
芬淇有些訝異,抬起臉盯著他沉默的側容。那不羈的雙眸仍是凝著前方,而握住她的手卻是意外地溫柔。
難道賴徹已經察覺出她近日來的不安?
誰說他不懂得溫柔?
芬淇將視線移回凝視前方道路,然後默默地將身子往左傾,斜靠在他的肩上。
他將她的身子攬近些,讓她緊緊偎住他。
「帶你去吃日本料理。」他說,口氣不似在詢問她,而似一聲交代,透露著一股永遠收斂不了的霸氣。
但她愛極了他這種霸氣。
她用左頰輕輕地在他右肩上貼移摩擦,然後微笑地合上眼,任他帶她去任何地方。
她的撒嬌有說不出口的親密。他喜歡她這些小動作,喜歡她無聲的討好。
也許,有個妻子也不壞!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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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睡前,賴徹將嬌小的芬淇抱在雙膝間,坐在床沿。他圈住她的身子,聞著她的髮香,然後耐心地教她如何使用信用卡。
芬淇睜大眼,盯著塞進手心的卡片,耳畔是他低沉的嗓音。「這是我的副卡,以後你買東西在帳單簽上你的名字就行了,不用付現金。」
這意味著她想要什麼都行嗎?「就用這張卡?」她不大放心地問著。
他微微一笑了。「沒錯。」
「我不用付錢?」
「不用。月底錢會直接從我的戶頭扣除。」
她提醒道:「但我可沒放錢在你的戶頭裡。」
他笑意更深了。「我知道,我會付,你是我的女人,花我的錢是應該的。」仍是霸道的口吻。
她將頭往後仰,直直盯著他的雙眸。他這樣說、這樣做代不代表他愛她?她有些興奮地想著。
他捧住她的雙頰,笑道:「不說聲謝謝,只管盯人啊?」
她還是沒說謝謝,也沒興奮得擁抱他,只是抬高雙手,學他一樣捧住他的雙頰,盯著他瞧。他的皮膚沒她的白皙柔滑,唇邊的青鬍渣還會刺痛她的雙手。她睜眸望他,以細白的指尖劃著他的眉……溫柔地觸碰他那薄唇的弧線。
賴徹放任她碰觸他的臉。他低著頭,專心地看著她,隨即發現她眼瞳內映照出他的臉。心頭那兒彷彿有什麼逐漸因她而融化、癱陷。
他抓住她貪玩的手,俯身吻住她,用他的舌撬開她的唇,掠奪紅唇內可能隱藏的任何話語。她學他吻她的方式,很快地,熱吻點燃了心頭的火焰,這次她不再生澀,主動索取她渴望的、她要的……她吻遍他每一寸的肌膚,令他無法抵抗,兩人再次感受到那種如登天堂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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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畢業考前有段閒日子。
王席真直嚷無聊,便央求芬淇趁賴徹不在時,帶她進賴宅逛逛。
芬淇是帶王席真來了,可是她並不怎麼招呼王席真,只管在房內拆開她帶進賴家的東西。
席真一人在屋內東瞧西看夠了,便訕訕地回房內幫芬淇拆箱整理。
「喂,你都搬來一個禮拜了,怎麼現在才整理啊?」
芬淇指指身後那個巨大的紅木衣櫃。
「賴徹早上才清出他的東西,以後這左邊的櫃子供我用——」
「那他的呢?」
「堆到右櫃去了。」
席真點點頭,和她合力將一些衣物放進櫃裡。
「喂,他對你好不好?」
芬淇只是嘿嘿一笑。
席真逗她。「哼!瞧你笑得那麼賊,肯定是好嘍!?」
她瞪席真一眼,仍只是笑。
席真頗不滿地。「喂,別只是笑嘛!老實說,他是不是很凶啊!?」
「不會啊!」
「真的?」
「假——的——」芬淇又笑了。
席真捶芬淇。「你太小氣了!啥都不說——」她罵著,手一伸就去掀開右櫃。
芬淇連忙阻止。「喂!不能開,那是他的櫃子。」
「為什麼?不過是衣櫃嘛!」
「他交代我不准碰的。」而且是很「認真」、「嚴肅」地叮嚀。
這一說,席真更是非打開瞧瞧不可。她慫恿著。「喂!你不想看看裡頭放什麼嗎?反正我們偷看他又不知道。」
「唉——我是打算趁他出遠門時才偷看的。」芬淇小聲地道。
席真駭笑。「我就想嘛!你怎麼可能這麼『君子』。喂,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看吧——」
「你開什麼玩笑!?」芬淇喝道。「想陷害我呀?萬一他回來撞見了,我不死定了——」
「笨哪!房門鎖起來嘛——」
「在自家鎖房門!?」
「怕壞人嘛——」
程芬淇反手插腰,反問她。「你覺得這理由成立嗎?」白癡都知道不成立。
席真改用乞求的眼神哀求她。「好啦!我們只看五分鐘,不會那麼該死,他剛好回來吧?」「唉——」拗不過她,也拗不過自己滿腔的好奇心,芬淇豁出去地伸手拉開右櫃門。「算了,是他不好,自個兒就該上鎖的。凡叫人別看的東西,就該先買把鎖鎖好——他的叮嚀根本是誘人『犯罪』。」她說道。
「對對對——」席真舉雙手贊成,雙眼猛瞧櫃內有何玄機。
外層有衣服、相機……然後席真拉開最底層的小抽屜,拿出一疊厚厚的信和一堆相片,每張相片都是同一個女子。另外,還有一隻鑲鑽戒指,以及一些女用的雜物。
然後,抽屜裡飄出一股香水味——
王席真看著那堆東西瞠目結舌、不知所措。
反倒是程芬淇鎮靜地拿著相片,一張張細細端詳研究。相片背後都有一行絹秀的字跡——給徹,美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