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米子米
寶俊生那張大臉扭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說你花錢請我來保護她，但是你又不要她知道？」
「嗯。」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要她感激我。而且萬一她知道你是我請的，說不定會拒絕你的保護。」
寶俊生更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了，這是什麼跟什麼啊？
於是只好又問了一次：「為什麼？」
於好心無可奈何地笑了笑，聳聳細瘦的肩膀回答：「因為她非常討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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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老太太不在家，寶俊生只好在於好心家裡等著。這個家除了於好心之外，還養了兩條狗、一隻貓。
兩條土狗看起來都有夠老，一條白灰色瘸腿的叫「阿忠」，一隻瞎了一隻眼睛的大頭黃色花狗叫「大頭」；貓也不是一般女孩子喜歡的那種慵懶又嬌貴的寵物貓，而是一雙肥得不得了、看起來十有九成連走路都有困難的短毛老黑貓，於好心叫它「老大」——一這名字真是深得寶俊生之心，看那老貓端得二五八萬、完全不搭理人的模樣就讓他想起他家老大寶御生的嘴臉。
於好心輕聲細語地跟它們說話，好像它們真的聽得懂。
看著她照顧它們的樣子，他才想起來原來剛剛她在樓下也是在照顧流浪動物。
寶俊生對於好心的好奇愈來愈深了，在他的生活裡從來沒出現過這種女人。這麼好心的女人，實在很少見！
會找保全或者需要保全保護的女子，通常都有點錢；而通常有點錢的女孩子都喜歡打扮，她們光鮮亮麗、聰明伶俐，就連他最討厭的「那頭豬」他也不得不承認那是一頭很懂得打扮的「豬」。
於好心是個怎麼看都覺得普通的女子，普通的五官、普通的打扮；她個子不算嬌小，但是大概是因為太「普通」了，看起來灰灰暗暗的沒有光彩，所以也顯得特別不起眼了。難怪他第一次見到她就覺得她像只小老鼠，現在看仔細點，還是覺得很像……
粉紅色的眼鏡掛在鼻樑上，皮膚倒是挺白的，但也看得出有些淡淡的雀斑，頭髮簡單地綁成一束馬尾，看起來就像小老鼠的尾巴；簡單的灰色短袖襯衫裹著普通的身材，看不出有什麼特別「傲人」之處，連那件中庸裙都是灰色的，露出一雙白皙的小腿……唯一能夠引人稍微遐思的部分。
她好像故意讓自己隱形，而且還隱形得很成功。說真的，她普通得就算她刻意站在人家面前，說不定人家還看不到她，因為她就是那麼的「普通」。
如此平凡的女子喜歡照顧流浪狗，連在家裡養的貓狗也顯然是路上撿來的；不但如此，她連人也一併照顧——花掉她所有的積蓄，只為了保護一個很討厭她的拾荒老太太。
寶俊生的結論出來了：於好心的確是個笨蛋，而且是很笨的那種，說不定還有點心理問題。因為就他看來，於好心所做的事情都不是任何正常人會做的。
「你是做什麼的？」
好心正在陽台上照顧花木，她所照顧的生物都欣欣向榮，連花草也不例外。
「我是個獸醫。」
「獸醫喔？很辛苦。」
「不會啊。」好心回過頭給他一朵笑容：「我喜歡跟小動物相處，跟它們相處的時候覺得很快樂，所以對我來說一點也不辛苦。」
「你自己開業嗎？」真是多此一間，如果她真的自己開業還會這麼一窮二白嗎？獸醫也算是很賺錢的職業呢。
「也算是吧，我現在大部分都在山上的『流浪動物之家』幫忙，偶爾朋友會介紹一些需要照顧的動物讓我去出診。」
瘸了腿的阿忠走到她腿邊磨蹭著，她蹲下來溫柔地抱著老狗的頭；老狗親熱地舔著她的臉，逗得她不停地笑著。
「流浪動物之家有錢賺嗎？」寶俊生看著這一幕，不知怎麼地，有點感動。
「有啊，雖然很少，但是他們自己的經濟也很困難，薪水經常發不出來，那也算是義工的一種。」
大頭花狗也湊過來爭寵，三個身影在地上倒成一團。
「呵呵……別鬧我了，你們自己去玩啦！」好心笑得非常開心。
寶俊生別開視線，居然有點臉紅不敢看他們……好吧，他承認自己是那種很容易感動的男人，連看世足賽都會「想」掉眼淚……是「想」而已喔，不是真的掉眼淚！
「我最大的心願是希望能自己開一家動物醫院，專門幫助流浪動物跟照顧窮困人家的寵物。」
兩條狗玩得興起，開始汪汪大叫。
「噓噓噓……」好心連忙抱住它們，板起臉嚴肅地說道：「噓！不准吵！萬一有人去跟四叔叔抗議，我們又要搬家了，不可以吵了！這房子是叔叔好心借給我們的，不能害他難做人！知道嗎？」
兩條狗立刻乖乖坐好，真的不叫了。
寶俊生看著她訓小狗，好像訓小孩一樣的表情。
「為了你們，我們已經搬好多次家了，不可以再吵了哦！乖一點。」
這女人……實在是好奇怪啊……
就在這時候，門鈴響了起來，門口有個老太太正在破口大罵：「吵什麼！你再不讓你那兩條死狗安靜，我就去報警了！」
好心立刻抬頭，眼神無奈又複雜。「老太太回來了。要記得我們剛剛套好的話哦！」
寶俊生挑挑眉。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自己一定不會喜歡那個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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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是……社區請來的保全人員，他會幫我們安裝保全系統，大家都有的……」
一緊張，她開始結巴，臉色開始蒼白。她實在是個不擅說謊的人，連善意的謊言也說得如此糾結。
眼前這位老太太就像是菜市場裡都會見到的歐巴桑，年紀大約在五、六十之間，身材很瘦小，曬得黑黑的皮膚上佈滿了皺紋，一雙小眼睛惡狠狠地瞪著人看，面目一點也不和藹可親。
「我不要裝什麼保全系統！那都是騙錢的！我才不像你們那麼笨！」
「不不不，不要錢的！」好心連忙搖手：「這是社區的福利。」
「這種爛社區還會有什麼福利？哼！現在說不收錢，將來還不是要收！我才不信這種鬼話！羊毛出在羊身上！」
「真的不要錢的！」
寶俊生不耐煩地瞪著那老太太！真不懂好心怎麼會想保護她？她看起來就是一副討人厭的樣子，保護這種人？不嫌浪費錢嗎？
「我不要啦！說不要就不要！」老太太說著，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要走。
好心求助地轉向寶俊生，他厭煩地翻翻白眼說道：「不裝就算了，到時候遭小偷或者被搶之類的可不要後悔，現在大家都有家戶聯防，小偷看到有家戶聯防的屋子比較不敢進去偷。」
老太太考慮了三秒，狐疑地打量著寶俊生：「真的不要錢？到時候要跟我收錢，那可是門都沒有喔！」
「你煩不煩？不裝拉倒，我走了——」
「等一下？」老太太氣呼呼地嚷：「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沒耐心又沒禮貌！進來吧！進來吧！」
好心暗自鬆了口氣，她輕輕一推寶俊生，示意他進去。
寶俊生百般不願地提起工具箱進了老太太的屋子，好心好奇地跟上一步名太太瘦小的身子立刻擋在門口，惡劣地說道：「你想幹什麼？」
「我……」
「于小姐進來幫我一下。」
「不用她幫！她又不是工人！」老太太堅決不肯讓步，像是怕被發現了寶物似的。
「沒關係……」好心後退一步，苦笑兩聲。
工人……寶俊生沒好氣地回頭瞪了老太太一眼，這女人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居然說他是「工人」！雖然真的很像，也不用說得這麼沒禮貌吧？
這位老太太的家凌亂得只能用「恐怖」二字來形容！到處都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舊貨，幾乎到了寸步難行的地步。
壯碩的寶俊生進到屋內，小屋子顯得更加狹小，一時之間他竟然不知該從何下手？
「看什麼？快點裝啊！裝好了快點走！」老太太緊張地四處晃，好似想要保護自己辛苦搜集來的寶物，卻也不知該從何保護起。
「聽說你看到謀殺案的兇手？」寶俊生閒聊似的問。
「對啊對啊！我真的看過，還看過好多次！那個人一定是個變態！恐怖得要死！」老太婆氣忿地說道：「就是那些笨警察不相信我！早晚會出事，到時候看看到底是誰有神經病！看著好了！」
「兇手長什麼樣子？」
「很瘦啦，個子也小小的，不像你這麼人高馬大，走路有點駝背，鬼鬼祟祟、獐頭鼠目的。」
「沒有其它特微了？」
「你問這麼多做什麼？」老太太警覺，瞇起一雙小眼睛打量他。「你該不會是他的同黨吧？」
寶俊生翻翻白眼。這位老太太真是多疑，說不定這一切都是她平空想像出來的，只有於好心那種笨蛋會真的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