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米橘
他急忙地打開另一張信紙,細細地讀著——幻揚如晤:
我一直相信我們有繫絆一生的情緣,不然上天不會安排我一而再地遇見你,但是我不知道你是否跟我有一樣的想法?雖然我私心的希望你這時能宿命一點,認為是命運將我們安排在一起,私心地想說一些繫絆你的話,但是……我做不到。
你是自由的,有權為你的未來做決定。
我對你沒有半分的怨,但我也很難對你們說出祝福的話,因為那根本是違心之論。雖然我也不得不承認以翎羽夫人對你的感情,她會好好對你的,也許你們才是最適合的,你們會是很令人稱羨的一對。
我命裡注定要求道一生,但其實我早已經找到了……
你就是我所要追尋的。
如果你還願意跟著我生活的話,你知道該到哪裡找我。
幻揚眼眶微濕,他不能理解木道生的想法,不能理解他為什麼還能這麼平心靜氣?雖然從信裡他可感受到木道生的情意,但是如果他對他有所依戀,為什麼不自私一點直接叫他去找他?
他不但沒有……還把一切都丟給他做決定,如果他選擇留下,他也無所謂嗎?這就是他所希望的嗎?
好吧……既然如此,那他……會如他所願……
他把信撕成千千片,撒在空中,似雪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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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道生回到客棧,接了阿丹,就繼續上路了。
阿丹頻頻回顧,仍沒見到幻揚,這讓他心裡直犯嘀咕,不曉得他們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見木道生一臉沉鬱,如喪考妣的神情,他又不敢多問什麼。
就這樣,兩人一路無語地往長白山走去,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們終於到了長白山的山腳下,準備走山路攀登天擎峰了。
「接下來的路比較難走,你要小心一點。」這是一個多月以來,木道生第一句跟阿丹說的話。
他終於肯開口說話了!
阿丹感動到眼淚差點掉下來。這種沉默,讓他如坐針氈,他可不想以後都得跟塊不說話的木頭一起生活,現在木道生總算開口了,讓阿丹著實鬆了一口氣。
阿丹開心地猛點頭,示意他會小心的。
他們走著崎嶇的山路,有時沒路了,還得跳下萬丈瀑布,接續另一條路。阿丹覺得這簡直在玩命嘛!虧得他師公能找到這麼鳥不生蛋的地方來住,哦!不是,應該說是不染凡塵的人間仙境。
阿丹回頭看著他們走過的痕跡,車被壓壞了,這是正常的,因為他們踩過;但是……他不解地往前仔細瞧,有也一樣的痕跡,難不成這裡有熊出沒嗎?
他緊張地想叫住木道生,卻見他兩眼無神的繼續走,阿丹心裡一發毛,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費了幾天的工夫,阿丹終於看到前方有幾間小小的木屋出現了。哎呀!總算到了!他頓時忘了全身的疲憊,高興地衝了過去。
在衝進屋後卻發現,就好幾年沒住人的地方來說,這裡實在乾淨的嚇人!阿丹頓時覺得心裡發毛,這幾年該不會是他師公自己在打掃整理的吧?
阿丹前前後後仔細的察看屋內的東西,有棉被、床褥,摺疊的整整齊齊的,上面卻不見灰塵。他明明記得木頭哥曾說過若沒人帶領,普通人是絕不可能尋到此處的,而這條路他親身走過,也絕對相信不會有人要來這種荒僻的地方居住。
那眼前見到的又是什麼?該不會是有什麼……阿丹不禁越想越心驚。
還是不要自己嚇自己了吧!阿丹輕撫著自己的胸口。木頭哥不是也說過這裡是天地靈氣交會之處,又怎會有那些妖狐鬼魅呢?他安慰自己,想必是這裡天寒地凍,所以難染灰塵吧?
但是……他以前聽人家說,荒郊野嶺、尤其是那種深山名嶺,各種獸類最易吸取天地靈氣而煉化成妖,木頭哥不是也說過這裡有靈狐的嗎?該不會是狐仙在捉弄自己吧?
阿丹忐忑的找了張椅子,在桌旁坐了下來,眼睛盯著茶壺;如果茶壺是熱的就證明這裡真的鬧鬼!
他看了許久,覺得好像有一點點的熱氣冒出……
不會的!一定是自己眼花。阿丹企圖說服自己,但他的手卻不聽使喚緩緩地向壺身接近——
就在阿丹自己一個人在屋裡疑神疑鬼的同時,木道生卻未進屋,直接到後院,那裡有一坯黃土,前面立了一個墓碑,上面寫著玄陽道長之墓,不肖徒木道生立之字樣。墓碑年久失修,上面的硃砂字也顯得十分斑駁。
他頹然跪倒在墓前,盡情傾訴他五年來的遭遇,其中大部分都在說幻揚,那個讓他傾心、也讓他傷心的人……
但是如果時光能倒流,他還是願意遇見幻揚,願意愛他!
突地,他注意到面前竟有一小叢香柄插在那兒,有人來上香?是誰?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驀然回首,真的見到……
他不是做夢吧?
看見彼此,他們都濡濕了眼眶。
他真的來找他了!木道生難掩激動之情。
他說他愛他!幻揚千真萬確地聽見本道生在他師父的墓前說,他愛他!
看著幻揚向自己走來,木道生心中翻湧,想起那天他跟翎羽夫人親密的模樣,不禁想狠狠地揍他一拳,無奈身體卻不聽使喚的定住了,只因他含笑的眼眸——
幻揚一手攬住他的腰,另一手輕輕撫上他的臉,柔聲問道:
「生氣嗎?」
「還有傷心……」木道生將幻揚緊擁在懷中。「更多的是害怕……怕你選擇了她,就此離開了我……」
「其實那天我們……」幻揚話未講完,唇卻已遭木道生狼吻。雙舌交纏,不捨他為自己而憔悴,幻揚傾出所有的情感回應他。
等他終於放開自己的唇,幻揚才把剩下的話說完:「我們沒做什麼!」
「那夜的事我不想聽……什麼?你說什麼?」木道生詫異自己聽到的。
「什麼什麼?」幻揚故做不解狀。
「我說你剛剛說什麼!」這可令這等了一夜的男子焦急了。
「你不是說你不想聽嗎?」幻揚促狹道。
「想——」他中氣十足地喊,而且嘻皮笑臉地說:「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想聽!」
「我說我們那天沒什麼!並沒『真正的』做了什麼。」幻揚一臉認真的表情。
木道生聞此語,欣喜若狂,並沒細聽他的語意。
「喲呼——」拉著他又喊又跳的,狀似興奮的孩童,一掃心中愁緒。
幻揚心中暗呼好險,逃過一劫,慶幸這塊傻木頭心思還真是單純,看樣子是不會再追問下去了。
「那……你沒有抱她嘍?」傻歸傻,他還是辨別得出他身上不同的味道,那種不屬於他們兩個的胭脂味。
「嗯……有……那是因為我在安慰她呀!」幻揚嚇了一跳,遲疑地說。
「那你……該不會也有吻她吧?這可跟安慰人沒關係哦!」他開始狐疑了。
「嗯……也有……」幻揚低著頭小小聲地說。
木道生聽見此語,微蹙著居,開始逼供。「那你有脫她的衣服嗎?」
「一……一半啦……」他聲若蚊蚋。
「那——她有剝你的衣服嗎?」木道生漲紅著臉,氣急地問。
「一點點啦……」他已完全不敢抬頭了,整個臉埋進他懷中。
「這樣還說沒做什麼!」他大聲地吼。
幻揚知道讓他冷靜的方法就是吻他。
就在這當時——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從屋內傳出,接著阿丹從屋內奪門而出,直接向來路上狂奔而去。
「他幹嘛?」幻揚不解的問。
「不知道。」本道生也十分疑惑。「大概是太興奮了吧!」
「喔。」幻揚仍覺得有些奇怪,不過想想阿丹才十五歲,瘋狂一點也是可以被理解的。「那我們不管阿丹了嗎?」幻揚還是有些擔心。
「沒關係,他玩累了就會回來的。」木道生對他自己的徒兒是十分放心。
「那我們進屋吧!我剛沏好了茶,再耽擱恐怕就涼了。」幻揚溫柔地牽起木道生的手,領著他往屋內走去。
幻揚渾然不知可憐的阿丹就是被他這壺熱茶給嚇破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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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到屋裡,幻揚把事情「簡略」說了一遍,當然是挑著可以說的部分講啦。
「就這樣而已啦!」幻揚說畢。
「真的?」木道生不放心又再問。但他一邊問,一邊手開始不規矩了起來,動手消除幻揚那夜的記憶與痕跡。
「真的啦……」未說完的話已隱逸在唇邊。
剩下的是在屋外枝頭上展現的盎然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