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米橘
那兩間房一在東廂、一在西廂,相找都要穿過中庭或大廳,幻揚有些猶疑。
翎羽夫人笑著說:「我看你就住靈兒那間好了,我想她知道了也會高興的。」那正在她房間的隔壁。
幻揚聞言想反對,卻找不出什麼好理由,也只能接受這樣的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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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數天,翎羽夫人與幻揚為了創新的舞蹈,整天在練舞、排舞,有時連吃飯的時間都錯過了,晚上又都累攤了。
躺在床上的幻揚極度渴念那溫暖的懷抱,即使是能看見他一個眼神也好,但最近他卻連木道生的衣角也沒見著。
他好嗎……在做什麼呢……在想著誰呢……有沒有想著我呢?
突然,聽到窗外傳來細小的聲響,他起身察看,一推開窗,卻見那帶笑的陽光臉龐從窗台下冒了出來。
「噓……」木道生輕手輕腳地翻了進來。凝望著幻揚,才幾天不見,他又瘦了一點。
「幹嘛偷偷摸摸的,門這麼大你不走,要翻小窗。」幻揚話裡雖是責怪之意,眼底卻儘是笑意。
「呃……」木道生有些囁嚅,不知道自己這樣擅自來找他,會不會打擾了他的休息。聽翎羽夫人說,他最近練舞練的很累,應該讓他多休息,但卻又忍不住想見他,一眼也好……
幻揚看他傻愣愣地站在那,不知在彆扭些什麼,他主動擁抱木道生,在他耳畔訴說著:「好想你……」
木道生心花朵朵開,笑咧了嘴,眼中跳躍著兩叢異樣的火焰,他深深地將心中眷戀的人攬進懷裡,傾訴著思念的話語。
「為什麼喜歡我?」幻揚將藏在心中多時的疑問問出口。他一直不確定木道生心裡對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今夜見到他,他頓時明白自己在木道生的心中似乎有那麼一點點的重要。
木道生想了一會兒,抓了抓頭,顯得極為困惑。
半晌,他輕柔地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我還來不及想這個問題之前,就已經喜歡上你了……」
「那是什麼時候?」對於這段感情,對於他,幻揚是如此的沒自信,他不覺得自己夠好,能得到上天的眷顧。這段幸福來的如此倉促,讓他有種虛幻不實的感覺,生怕一眨眼,才發現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而已……
「嗯……」木道生思緒回到三年前,在破廟裡的第一晚。「你還記得嗎?在我說著師父已過世時,你雖然沒說什麼,但卻拍拍我的背,那時我覺得好溫暖啊!眼淚差點掉下來,也許就是那個時候吧……」
幻揚摟緊了他,雙瞳泛出淘氣的晶燦,促狹地說:「那我現在努力多拍一點,看看你會不會多喜歡我一點?」說完,就把木道生的背當鼓一樣,用力地咚咚敲了起來。
「哎喲!再打下去我眼淚真的會掉出來,是痛到掉出來了啦!」木道生趕忙制止他的雙手,將其反背在他身後。
「有不那麼受罪的方法啊!比如說,這樣……」木道生輕吻幻揚的唇瓣,在其上流連品嚐,柔得像是冬日裡的陽光。
倏地,他倆同時聽到一聲低柔的呼喚——
「幻揚……你睡了嗎?」
幻揚認出了聲音的主人,低聲說:「是翎羽姐,你先躲起來。」他趕忙將木道生推至更衣簾後,他不想讓人發覺三更半夜木道生還在他房裡。
「我為什麼要躲?」木道生的聲音顯得有些氣惱。
他總覺得是翎羽夫人故意隔絕他跟幻揚的見面機會,但他也只是猜測,沒真憑實據。他也不想在幻揚面前多說什麼,他瞭解翎羽夫人對幻揚的意義,是個姐姐、是個親人,但他卻不覺得她也只是把幻揚當成弟弟而已。
幻揚懇求的望著他,而木道生實在很難拒絕這樣的眼神,歎了一口氣,他轉身進入布簾後。
幻揚隨即開門讓翎羽夫人進來。
「我想到了一些舞步,興奮得睡不著,我剛剛聽到一些聲音,猜想你應該還沒睡,所以就過來跟你研究一下。」翎羽夫人說完,就在幻揚面前魅惑地演練了起來,而這些都是極為貼身的近身舞。
她溫婉的氣息吹拂在他的胸膛,似柳的細腰,緩緩地在他身側扭動,手也在舞動,沿著他結實的手臂游移。
這極盡挑逗的舞動逼得幻揚不得不向後退了一步,他微蹙著劍眉,低沉卻有力的說:「翎羽姐,很晚了,我也累了,明天再練好不好?」雖是詢問,但卻透露出不容反駁的意思。
翎羽夫人雖被拒絕,但仍力持自然地笑了一笑。
「也好……累了就早點睡吧。」
她對著更衣簾下瞥了一眼,看到一雙黑鞋,隨即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心中微泛起醋意,卻也不點破,只盈盈地道了聲晚安,識相地離開了。
等到翎羽夫人出門後,木道生臉色陰沉的從布簾後走了出來,不悅地說:「原來你們這幾天都是這樣忙著纏在一塊兒,難怪會累了!」這幾天他思念幻揚得緊,又擔心他會累壞了,誰知原來他整天在享受著春光旖旎。
「你不是不知道,難免會有幾段是這樣跳,你又有什麼好鬧彆扭的?」一邊說,他一邊撫上木道生的臉龐,在他唇畔細細摩挲,企圖撫去那僵硬的線條。
「那我也去找個女人來扭一扭,看你會不會鬧彆扭?」
說完,木道生故作沉思狀。
「嗯……」突然,他長指一彈。「啊!有了!」
木道生賊兮兮地笑著。
「找小倩好了,我看她老是跟我拋媚眼,想必她會很樂意教我你們剛才跳的那種舞。」
「我看用不著麻煩她,也不用麻煩任何人,這點小事,我自己就可以教你。」幻揚瞇起眼睛,身上散發出威脅的氣息。
看到幻揚在乎的表現,木道生滿意地笑了笑,他輕握住幻揚的雙手,低頭親吻了他修長的手指,感受他手心裡的溫暖。
木道生深情的望著他好一會兒,終於下定決心說:「今年,我必須回長白山一趟,去幫我師父撿骨遷葬。再過兩個月就是他老人家的忌日,所以,我想……」
「你要走?什麼時候?」幻揚乍聽此一消息,心中不免慌亂了起來,連聲音聽來都有些乾澀。
他知道木道生一直都有離開的打算,但是……他沒想到會這麼快!
「這裡到長白山路途遙遠,所以……也許再過幾天就必須動身了。」木道生心裡十分不安,等著幻揚的回應。
靈兒走了,最近翎羽夫人又對幻揚產生另一種依賴,再加上剛剛的那一幕,他幾乎已經可以確定翎羽夫人對幻揚產生了男女之間的情愫,在這樣的情況下,幻揚忍心放下她而跟著他走嗎?
「你有把我算進去嗎?」幻揚心裡亦是同樣的不安。
「如果你願意的話……」
天擎峰是天地靈氣的交匯處,故他師父選擇此地定居潛修,但路途狹險,且具有天然的屏障,所以若沒人帶領,平常人根本到不了那裡,但是他們偶爾還是會有雪狐這樣的靈獸為伴。
居住在這樣的地方,所以他跟師父的修道生活一向過得十分簡樸,採集藥草、研製丹藥、練功,是他們生活中主要的工作,一切生活用品大多自制,或以所採集到的雪蓮、人參與獵戶交換。
這樣的生活是清靜悠閒的,但是他不知道幻揚會過的慣嗎!
「呃……我是說天擎峰頂氣候嚴寒,杳無人煙,我吃的是粗茶淡飯,穿的是粗布衣裳,這樣的生活,你願意跟我一起過嗎?」木道生小心翼翼地問。他當然希望跟幻揚永遠在一起,但是……他真能如願嗎?
凝視著他晶亮的雙眸,幻揚在心中喊著千百遍的願意,他臉上綻出燦爛的笑容,以行動取代了言語,動手解開了木道生的衣衫。
不論在哪裡,他會讓他知道他有多願意跟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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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羽夫人手上的青瓷杯摔碎了一地——
「什麼?!你要離開?」她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為什麼?是你覺得分紅太少?還是工作太累?這些都可以慢慢談的啊……為什麼要走?」她拉著幻揚的衣袖,跡近懇求的望著他。「不是這樣的。」他否認了她的臆測。
「那是怎麼樣?你說啊……」她激動到紅了眼眶。
「我想過清靜的日子。」幻揚平靜地說出內心的渴望。他雖然喜歡舞蹈,但卻不喜歡隨之而來的覬覦。
「清靜的日子……跟誰?」她話才問出口,就已知道了答案,詢問道:「跟木道生嗎?」
幻揚以沉默代替承認。
翎羽夫人見他默認,譏誚地說:「哼!兩個男人是要怎麼在一起?你不喜歡別人把你當成玩物,結果呢?你自己先作賤自己,別人會怎麼看你?」
「別人怎麼看我,我不管;我只想知道,你怎麼看?」他眼露真誠的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