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孟芷
聶靖天捂胸倒下,悶哼出聲。
徹冷眼看著他。「背叛我,只有一死。」
「就算她活過來了……也……會痛恨你成了惡魔。」聶靖天痛苦低吟。
徹聳肩。「無所謂。」
姿態優雅的身軀停在門口,倏地回身。「就算犧牲了你,『鈦魔晶』我仍勢在必得。」
佇立外頭的羽柔望著主子緩緩踏出內室,心頭猛地揪緊。
「這是他應得的下場。你要是救了他,等於背叛我,同樣得死。」高大身子交錯過她身旁,撂下陰冷側語。隨後,邁步離開「思凝樓」。
看著主子坐上車子遠揚而去,呆愣的她猛然回神,衝進內室。
聶靖天虛弱地趴躺在地上,鮮紅血液淌流一地。
「不要……」羽柔跪爬到他身旁,伸手壓住不斷湧出鮮血的胸口。
「靖天……」腥艷的血染紅她手。
「麻煩……扶我起來……」
聶靖天借助羽柔攙扶的力道,緩緩站起,腳下仍顫抖著。
「靖天。」羽柔擔憂地叫喚。
「我沒事。你走吧,省得沾惹麻煩。」聶靖天想揚起笑,卻力不從心。
「我送你去醫院。」
羽柔伸手拭淚,面頰卻沾上猩紅。輕扶著他步出木屋,晨曦灑上兩人。
「不……我得去巫家……」今天的婚禮在「聶家大宅」的花園裡舉行,他得先去巫家迎接巫糖香。
「你找死啊?什麼時候了還想著婚禮。我先送你去醫院好不好?」羽柔氣怒,淚水無止盡地滑落。「不……再不去,她會以為我棄她而去。」細微的聲音,得湊近仔細聆聽才聽得清楚。
「我自己去就行了……」聶靖天輕揮開她,腳下一抖,險些癱倒。
羽柔湊前扶回他。「你這樣怎麼去?!讓我幫你好不好……」
千辛萬苦,兩人終於坐上車,羽柔悲恨輕喃:「她到底哪點好,值得你如此賣命?」
聶靖天蒼白的薄唇微揚。她哪點值得他賣命對她?他真不清楚。心頭何時烙上她的名字?他也忘了。
只清楚明白,巫糖香這名字在他心中一輩子抹也抹不去。
「徹會殺了你,你走吧。」聶靖天虛軟的嗓音響起。
「這是我的事,你管不著。」她用他慣說的話丟回。
「我……要去巫家,你若不願載我去,你可以馬上下車。」虛弱但堅持著。
羽柔直駛的車子,陡地回轉。看了他一眼,他正閉目休息,仍可感覺她準備違抗他的命令送他去醫院。
他胸口的血持續漫流,神色益發死白。
「為什麼巫糖香對你那麼重要?」羽柔咬牙詢問。
聶靖天沒有說話,只微微勾笑。
「我愛你十年了,為什麼會輸給她?」羽柔抹拭潰堤的淚。
疲累地無力回答,聶靖天在心底輕歎。
愛,就是愛上了,並無所謂的先來後到之說。更何況,他也從未愛過羽柔……
「為什麼……為什麼我對你付出那麼多,你從未回頭看我一眼?對你而言,我只是你發洩寂寞的對象嗎?我對你的愛,絕不輸給巫糖香,為什麼你不能在乎我一點?」羽柔精緻的容顏上,有著哭花了的妝、血漬,還有滾燙的淚水、。
「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你連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就直接把我摒棄在外。」
聶靖天蜷起拳頭,抹去嘴角溢出的血液。
愛情能施捨嗎?對他而言,他做不到。他的心很小,只夠容納巫糖香一人。
「就算你沒有愛過我,可不可以把我放在心上,就算是一秒鐘也好……」她好恨、好恨巫糖香奪走了他。
紅色跑車一路狂飆,巫家終於出現眼前。倏地,羽柔腳踩剎車,跑車停在巫家大門前。
聶靖天睜眼,拉攏黑色皮衣遮住泛流的血紅。
「對不起……」費力下車前,他嘴唇微微掀起。
羽柔看著他漸遠的背影,淚水灼心,趴在方向盤上痛哭起來。
她聽到了,很輕很輕的聲音,卻有真誠重量,揪得她肝腸寸斷。
為什麼她掏心付出的愛從未有一絲一毫的回報……
胸口熾烈的疼,比不上一顆想念灼人的心。腳步沉重地邁進巫家,勉強自己咧開她所熟悉的笑容。
「阿不拉」見到聶靖天,搖著尾巴親切地磨蹭他的腳跟。提不起力氣,隨意牽動嘴角當作打招呼。
站在庭外感覺出內廳熱鬧忙碌的氣息,尖銳笑聲在他漸而渾濁的腦袋成了一項折磨。
輕晃沉重的腦袋,眨著迷濛的視線。
「咦?你這傢伙怎麼回事啊?居然穿黑色皮衣來迎娶?」巫艷兒首先發現立在門口的男子。
她不滿的抱怨聲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紛紛投以目光。
巫蝶衣婉柔一笑,步上前。「你終於來啦?!雖然遲了四十分鐘,不過我想不礙事的。」
感覺胸口熱燙的液體不斷地湧出,下意識將皮衣縮得更緊,聶靖天撐起笑臉。「香香呢?」
虛弱的聲音,少了氣勢,巫蝶衣沒有注意到,正準備開口就被某個婦人沒禮貌地拉走。
「就你一人來?還一副什麼都沒準備的模樣?」巫艷兒指尖想戳卻不敢戳地在空中亂晃。「你是來退婚的啊?」
聶靖天微微瞪她一眼,兀自踩著蹣跚的步伐上樓。
「瞪什麼?比凶誰不會啊!」巫艷兒對著他背影猛揮空拳。
哼!目送著他背影,眼光不意地瞧見——
咦?怎麼「阿不拉」走過的地方,斑斑血漬蹄印,它受傷了嗎?巫艷兒狐疑地上前查探豬蹄,細喃:「沒有傷口啊,怪了,這血哪來的呀?」
聶靖天斂緊眉,輕推開房門。
巫糖香身著削肩白紗新娘禮服,眼兒瞬也不瞬地盯著掛鐘,等了一夜,時間分分秒秒過去。此刻早已過了約定時間,他仍未出現,難道他反悔了,決意回去組織,丟下她一人?
凌晨的低喃聲,這時才悄悄溜回腦海,她恍然大悟,哭腫的眼眶再度紅了起來。他早擱下歉意,是她自己不識相,還期盼自己能改變他什麼……
想不到自己執意的信任,卻又換來他狠心的欺騙。
沉痛的哀傷狂湧上她心扉,當不成新娘,哭了也無所謂吉不吉利了吧?!
終於見到她了!聶靖天寬心肆笑,拖著疲乏的腳步佇立在她身後。
「小肉餅。」屬於她的氣味,沁入心肺。
巫糖香聽見叫喚聲,緩緩回身。「你……我……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怎麼哭了?」無聲說道,嘴角彎起她熟悉的唇型。
「我以為你丟下我了……以為你所說的一切都是謊言。」巫糖香垂下眼眸。
「我會……永遠賴在你身邊不走。」一樣無聲的宣示。
巫糖香輕咬嫩唇,掀起長眸,朵朵淚花綻放。
「今天……你很美。」
她踮腳傾聽,才聽得清楚。
「那以前都不美嘍?」她抹去淚水,嘟嘴佯裝抱怨。
聶靖天俯身,冰冷的唇印上她。
「你怎麼啦?今天怪怪的。」
巫糖香雙手置上結實胸膛,溫熱濕意染上掌心,疑惑不解地翻掌查看,刺眼艷紅映入眼簾。
「聶……」
「我有點累,想休息一下。對不起……得錯過時間。」
聶靖天牽動唇畔,合眼壓上嬌軀。
「聶?」擔憂的淚水迅速落下。
濕潤的液體,曲折綿延纏上巫糖香,雪白婚紗染上朵朵詭艷血紅。
「聶……」
螫心哭喊貫穿巫家上下。
緣結
「聶,感覺到寶寶的存在了嗎?」
「警告你喔,快醒來。不然,我就帶著寶寶下嫁他人。」
巫糖香拉過大掌覆上自己的腹部,輕聲對昏迷中的男子說話。
「該死的,再不醒我就帶『阿不拉』來輕薄你。」小小頭顱緊靠在他頸邊。
「聶……」絲絲哽咽,「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好愛你?我不准你離開我,不准不准,聽到沒?」
兩天前聶靖天被送進醫院,一度失血過多,情況危急。極力搶救十多個小時,才把他從鬼門關拉回。
她差點就永遠失去他了……
粉唇在他頰邊輕刷而過,淚,沁入棉枕。
「醫生不是說脫離危險期了嗎?幹嗎這麼徘惻纏綿呀——」巫艷兒清脆話聲揚起。
「別鬧她了。」巫蝶衣輕敲她額一記。
「香香,累了吧,要不要先回家休息?我們幫你照顧他。」巫蝶衣撫上她肩頭。
「不用了。」巫糖香感謝地笑笑。
「她又來了。」
「誰又來啦?」巫蝶衣問著頭在門外亂晃的巫艷兒。
「聶靖天的姘頭啊。」
巫糖香肩一縮,凝重面容看不出心思。
「什麼姘頭,你這丫頭說話老是這樣。」巫蝶衣擠眉,作樣掄起秀拳。
「難道是淫婦?這樣聶靖天就變成姦夫了耶。」杏眸佯裝無辜,一閃一閃。
「我出去一下。」不理會她們的打鬧,巫糖香輕聲交代。
擔憂地望著她的背影,巫蝶衣怒眼責備冶艷美人。「你收斂點,你看不出香香心情不好嗎?」
「喔。」巫艷兒皮皮一笑。
巫糖香在走廊上停下。「出來吧。」
嬌艷女子從樓梯間走出,神色清冷。
「進去看看他吧。」巫糖香柔柔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