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孟芷
聽著他堅定的宣示,巫糖香心頭湧上悲淒。「為什麼你們一定要搶奪『鈦魔晶』?」
「那個老人的孫子,也就是『武籐組』的首領。他的親妹妹六年前因故身亡,搶奪『鈦魔晶』只為讓她起死回生。」聶靖天席地而坐,語氣平淡地回答她的疑慮。
巫糖香泛起一抹淒絕苦笑。「為了一個已死的人,要犧牲我大姐活生生的性命?你們好惡劣!」她撐起癱軟的身子,抹乾淚痕,深深吸了口氣。「既然你已經下了決定誅殺我大姐,那麼我們之間也沒有必要再糾纏下去,從此刻起我們就是敵對狀態。」
她逞強地挺直身子站在他跟前,心頭恍若遭受到腐蝕之痛,小手絕望地撫上平坦腹部。「你不必擔心孩子會成為我們之間割捨不斷的羈絆,孩子……我會自己解決掉……」
聶靖天猛地躍起,抓住她的手,陰沉地開口:「你什麼意思?」
她掙脫他的鉗制,淒然一笑。「這能有什麼意思,你不會認為當你決意對付我大姐時,我還會懷著孩子傻傻地待在你身旁吧?既然我們之間不該有任何牽連,這個孩子就是個錯誤,理當不該生下。」
「巫糖香!」聶靖天狂吼著,不敢置信她會有這種殘忍的想法。
她咧開極大的笑容,壓抑著想潰堤而出的心酸血淚,輕推開他,緩步離開。
「你威脅我?」他咬牙問道。
「我夠資格威脅你嗎?」巫糖香自嘲著。
「如果我選擇完成任務是否注定失去你?」聶靖天扳回她身子,望入她雙眼。
「是。」巫糖香生硬地說。
「好,我答應放棄任務。我們立刻結婚,你別想把孩子打掉。」聶靖天挫敗地耙過亂髮,絲毫不顧自己的抉擇會面臨什麼樣的下場。
巫糖香眨也不眨的眼瞳溢出清淚。「我……」
她也不想逼他,可是……可是……
聶靖天盯著她悲傷的嬌顏,無奈地歎息,大手擁她入懷。「結婚,不只因為孩子,也因為我不想失去深愛的你。」
巫糖香偎在他懷裡,慌亂的心不斷自問,該相信他嗎?
第九章
「我反對。」
「我也反對。」
縮在一角的巫艷兒馬上湊到巫柏仁身邊,兩人高舉雙手,執拗地堅決反抗到底。
「阿爹……」巫糖香愁苦地盯著這兩個難纏的家人。
「就算你們反對,我也要娶香香。」聶靖天的決定也不容動搖。
「想用搶的啊?想都別想!」巫艷兒不怕死地回瞪。
「是啊,你這小子太過分了!為了『鈦魔晶』接近我們巫家,現在還敢說要發我們香香?你想都別想!」巫柏仁雷聲嘶吼,都怪他老眼昏花,當初信誓旦旦保證這小子人品極佳。嗚——終究還是看走了眼哪!
「我娶香香是因為我愛她,至於『鈦魔晶』的事我已經不想管了。」聶靖天直視著一語不發的凌夢夢,他相信她會明白他對香香的真心。
「說是這樣說,誰會信?」巫艷兒輕哼。
沉默許久的凌夢夢終於出聲了。「你真的願意為香香放棄一切?」
黑眸瞬也不瞬,聶靖天堅定地說:「是。」為了她與組織賭上一局,就算贏的機率不大,他也不怕。
巫柏仁張大眼,粗聲急吼:「你這老太婆之前不是反對他們嗎?那你現在還不快阻止他們。」
凌夢夢瞄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緩緩開口。「先前我會反對,是不能確定靖天對香香的真心,而當我從靖天口中問出他真實的目的時……」
「你這老太婆早知道他的陰謀了?!居然一字也不說!」巫柏仁陡地大吼。
瞥了丈夫一眼,凌夢夢繼續說道:「那時我就發覺靖天真的愛上了香香,既然他對香香是真心的,那麼他的初始目的就不重要了。我一直相信他深愛上香香後,就會為香香作出適當的選擇。」
「說不定他這次也是欺騙我們的,想乘機謀害大姐。」巫艷兒防備的眼神從未鬆懈過。
霎時眾人一同望向傲然端坐的男子。
吸了口氣,巫糖香徐緩吐出:「我相信聶。」
「你這笨丫頭,盲目的愛會害死你唷!」巫柏仁氣極地跳腳。
巫蝶衣柔聲附和,「我也相信靖天對待香香的真心。」
巫艷兒扳緊巫蝶衣的腦袋,「大姐,他想要殺你耶?你居然相信他?」
「我又沒被他殺死,你別窮緊張。」巫蝶衣拍手敲上她。
「請各位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願意為香香放棄任務。」聶靖天倏地單膝跪下,薄唇逸出懇求。
「婚期決定了?」凌夢夢揮開巫柏仁擋住視線的腦袋,問著聶靖天。
曾有聽聞「武籐組」對於背叛的下屬從不留情,相信身為其組織一分子的聶靖天比她更明白,既然有個男人願意為她女兒冒險,成全他們兩人又何妨?!
「兩個禮拜後。」
「是快了點,不過一切由你做主就好。」凌夢夢頷首,尊重他的決定。
「我反對。」抗議之聲再度響起。
這次凌夢夢卻一反常態,強悍嚴肅地說:「反對什麼?再反對下去,香香的肚子都大了,到時還有誰會要她。你這老頭胡搞瞎搞了那麼多年,這次就好好為女兒想想吧,成全她想與心愛的人相守的心願。」
巫柏仁瞪大雙目。不是男主內,巫家內的事務都是他說了算嗎?怎麼他老婆居然把商場上的那套搬回來了……
他欲開口再反駁什麼,卻被老婆那在巫家千年難得見著的陰沉嚴肅結驚愣住。
怎麼?他家中之王的稱號也要被剝奪了嗎?以後不能盡情囂張了……
一切商討就在巫柏仁的哀嚎聲中成了定局。
所有結婚的相關事宜全由聶晴天一手包辦,婚事如火如荼地展開,一切的忙碌只為明天的大日子。
自從他決定了婚期,就未曾與組織有過任何聯繫,叛變之心顯而易見。然,組織方面卻一反常態毫無遏止的動作。這段日子平靜無波,順利得有些詭異。
縱然滿心期待明天的到來,但他心頭仍被潛藏的驚慌啃噬,他明白這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
刺耳的電話鈴聲劃破深夜的寧靜,教人不由得一陣心驚。
話筒靠上耳際,性感低沉的話聲緩緩響起。「聶靖天。」
空氣中潛伏詭異的波動。
「聶,今晚是你告別單身的重要日子,要不要出來喝兩杯啊?讓我這好哥兒們幫你慶祝慶祝。」藍浩威扯開嗓子,宛如陣陣響雷劈下。
胸口一鬆,鬱悶感一掃而空。聶靖天倏然發現原來自己一直屏著呼吸。「不了,我有些累,想早點歇息。」
「體力那麼差,以後怎麼給老婆幸福?!」藍浩威揶揄。
聶靖天揉著額際,唇畔漾起輕笑。「我年紀大了,你自個兒玩得愉快吧。」
話筒中傳來模糊不清的咕噥,接著嘈雜人聲淹沒彼端。
陡地,藍浩威的大嗓門與嘈雜聲對抗。「聶老人家,那我自己玩嘍!」
望著驀然斷線的話筒,聶靖天勾笑,利落地將話筒擱回。
昏暗的書房內,恢復寂靜無聲。
銀亮月光柔柔地映入室內。
聶靖天原先閉合休憩的雙眼,倏然睜開,慵懶退去,射放精銳光芒。「誰?」
清脆高跟鞋聲緩慢踱進,妖嬈女子全身沐浴在斜斜灑落的月光下。「明天將成為新郎官了,恭喜你!」
該來的總該要來。
聶靖天心底早已有數,猜得出她今夜來此的目的。「專程只為道賀而來?」
妖嬈女子一掌揮上牆面,盞盞暈黃燈光照亮一室。她面目猙獰地瞪著坐在皮椅上一派悠閒的他。
「你不想活了?真的想背叛主子?」怒氣攻心,羽柔拿起桌面的紙鎮砸向酒櫃。
片片玻璃盡碎,清脆響聲驚心動魄。
聶靖天神情悠然,十指交握,淡漠地看著撒潑的她。
「該死!你為了巫糖香已斷了活路,你知不知道?」
主子給予的任務期限已過,他居然敢不見蹤影,還與巫糖香囂張地籌備起婚事來。
她苦苦哀求主子,指稱聶靖天是為了完成任務才會做此決定,誰知道主子派遣下來的信息,他沒一次回應的,叛棄脫離組織的心態清楚可見,主子大怒,下令追緝叛徒。
「主子要見你,這次你若再不出現,主子會殺了巫糖香一家人。」羽柔煩躁地點燃香煙,止不住慌懼的手不停地顫抖。
「知道了。」聶靖天清淡地頷首。
他的無動於衷惹惱了羽柔,大聲飄喊:「知道?!你真的知道?這次不是他們死,就是你死。」
她痛恨巫糖香奪走她愛了多年的男人,嫉妒之火狂燃,她巴不得他們一同死在主子手下;但,她又不捨聶靖天步上死亡之路,心中真是五味雜陳哪!
他定定看著羽柔,心頭忍不住泛起苦澀。
或許,明天他與巫糖香來不及一同步上紅毯了,他又注定得讓她失望了,她一定又會以為自己從頭到尾都在欺騙她……
「為什麼不說話?你甘願去送死?」羽柔抓起酒櫃上碎裂的玻璃片往他丟砸,尖刺的玻璃邊沿劃破他面頰,鮮血汩汩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