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孟芝
她也想知道何櫱內心深處真正的感覺。雖然她們從小一起長大,但是她真的不瞭解何櫱,她從不將心事對自己說,總是一個人默默承受。
又見何櫱的臉色瞬間刷白。唉!當局者迷。
紀昊當然明白安子築的用意,重病不用重藥醫,又怎能治癒呢?但明白是一回事,不捨又是另外一回事。
何櫱怔怔地看著他們,自卑感又在心中發酵。
「子築,你要吃什麼?何爸請客。」何文啟試著緩和氣氛。現在的年輕人,唉!
「昊,你要吃什麼?」安子築佯裝親熱的勾起紀昊的手。
「都可以。」紀昊狠下心的別開視線。
「小櫱,你不是身體不舒服嗎?」何父體貼地說。「要不要先上樓休息?」
「嗯,我先上樓休息。」何櫱感激地看了父親一眼。
安子築強拉住紀昊的腳步,要他停下他的心疼。扮黑臉的角色不好做,他不好過,她又未嘗好過?
可是不這樣做,她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可以逼出何櫱的真心。
紀昊只得硬生生的止住自己的腳步。這般殘忍的傷害她,他真的於心不忍,但為何她就忍心無視他的感情?
「何爸,對不起,我們還有事。」安子築充滿歉意地說。
紀昊的目光不自覺的對上何文啟的雙眼,頷首點頭。
何文啟也回應地點點頭。好一個氣宇非凡的男孩子!他在心底讚許。
「那下次有空再來,何爸請客。」
「沒問題。」安子築拉拉紀昊的衣袖,暗示他們該走了。
紀昊微微地蹙起眉心,雙眼不捨的離開何櫱消失的樓梯口。
何櫱慶幸自己沒有在紀昊面前落淚。她一向就不愛哭,流淚是不能解決問題,這點,她比誰都清楚。
從小,她就失去了母親,等於也失去可以跟母親撒嬌的權利,雖然,她知道父親很愛她,但他總是不停的工作,能陪伴她的時間少之又少,所以,她學會獨立,學會在人前保留最真實的情感。
但遇見紀昊後,她所有的偽裝都瓦解了,多少夜裡,淚水流進夢裡,久久不成眠,連真心也背棄了自己。
她早該明白當初對蕭育祺的暗戀完全是一種不成熟的迷戀,而對紀昊的感情,她可以百分之百確定,自己是真的愛上了他。
她慢慢踱到落地窗前,輕輕地拉開窗簾,正好看見紀昊和安子築雙雙離去的背影。對於他們,她是真心祝福,她相信他們在一起會是一件幸福的事。
呆呆地枯站在落地窗前兩個小時,一陣敲門聲敲醒何櫱深陷的情緒。
「爸,我累了。」她相信剛才的混亂一定給父親帶來了一大堆的疑問,可是,此刻的她卻不想解釋。
敲門聲不死心的響起。
該來的還是會來。何櫱硬著頭皮打開門,心裡同時盤算要如何解釋剛剛發生的事。
「歐陽學姐!」何櫱驚呼。
「對不起,我打擾到你了嗎?」
「沒有。」她好生意外。
歐陽曉眼睛瞄瞄房內,意有所指。
何櫱暗罵自己的粗心,連忙說:「請進。」
「謝謝。」
歐陽曉細細打量何櫱的房間。
「好大一片落地窗,視野真好,什麼人經過,想必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她話中有話。
何櫱一怔,此刻的她真的如坐針氈。
「我直截了當地說了吧,我來是為了紀昊。」歐陽曉開門見山地說。
何櫱抿緊下唇。
她緊接著說:「最近他就像變個人似,脾氣壞到極點。」
靜默了半刻,何櫱終於淡淡的啟口。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歐陽曉杏眼圓瞪看著她。
「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何櫱搖搖頭,她真的想不明白。
「你難道不知道他喜歡你嗎?」歐陽曉音調忍不住提高八度,不敢置信地問。
何櫱一臉愕然,彷彿她說的是外星人話。
她喃喃自語地說:「不可能啊!他應該是喜歡子築。」
「我是不瞭解他跟安子築之間是怎麼一回事,但我敢確定他喜歡的人是你啊,」歐陽曉斬釘截鐵地說。「你真的看不出來嗎?想想他為你做的一切吧。」
他為她做的一切?她不是沒有感覺,而是她怕只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她生根的自卑已經遮蓋了所有的真相。
何櫱逕自走到落地窗前,按捺住心中翻騰洶湧的浪潮。
「那又能代表什麼?」
「能代表什麼!」歐陽曉忍不住大吼。「我是不知道能代表什麼,但我知道你不能抹煞那一切。」她不敢妄想啊!何櫱的雙眸無焦距的看著窗外。
「走!」歐陽曉握住她的手臂。
「去哪裡?」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去一個可以告訴你答案的地方。」
紀昊疲憊的推開客廳大門,暈黃的燈光,乍時暖和了他心裡正在下雪的角落。
離開何櫱家,他便一路走回家,單薄的襯衣擋不了快入冬的寒意,但令他感到寒冷的,不是氣溫的下降,而是何櫱故作不在乎的神情。
「回來了。」紀昊懶懶地說。
紀父放下手上的報紙,定定地看著他兒子。
紀昊穿過客廳,走進廚房,為自己倒一杯冰水,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老婆,快下來,你寶貝兒子失戀了!」紀家老爺哀號地呼喚他親愛的老婆大人。
「爸,你在胡說什麼!」真搞不懂,都已經四十多歲的人,還老是說一些令人噴飯的話。
「我是說……」紀父的話還未說完,就見紀母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下樓。
「兒子,告訴老媽,是哪個沒眼光的女孩甩了你?」
「媽!」紀昊無奈地喚道,他真的快被他們打敗。
「天氣這麼冷,你還喝冰水,我辛辛苦苦的生下你,不是讓你踏蹋你自己。」紀家夫人哀怨的嗓音,活脫脫像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對嘛!」紀父在一旁附和。
父母兩個人一搭一唱,真教他哭笑不得。
「我們根本就沒有開始。」紀昊乾脆說出他們想聽的話。當了他們十八年的兒子,他會不知道他最親愛的父母在打什麼鬼主意。
「兒子,你終於開竅了。」紀父讚賞地說。
「我還以為我會有一個一輩子打光棍的兒子呢。」紀母更誇張地說。
「總算對得起紀家的列祖列宗。」紀家夫婦真是一個比一個誇張。
他們就是看不慣兒子老是將心思擺在課業上,不然就是熱中於紀氏集團的公事,要他分一點心思在別的事情,他不是沒興趣,就是覺得太無聊,尤其是對於愛情。
「爸!媽!」紀昊無力地跌坐在沙發上。
「喂!」他們兩人四隻眼睛直盯著他看,要他交代清楚。
「我……唔……」紀昊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老婆,我不知道原來我們兒子有結巴的毛病。」紀父一臉正經地取笑紀昊。
「他以前還很會講話,怎麼愈大愈笨?」
「真是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紀家夫婦感慨地說。
「好啦!我說就是。」他真的鬥不過他們。「她不接受我的感情。」紀昊簡潔地說。
紀家夫婦十分有默契的不搭腔。
「她算不上漂亮,但她擁有一股很獨特的氣質,而她的倔強、好強更吸引了我。」紀昊侃侃而談他和何櫱相識的過程。
紀家夫婦沒有忽視紀昊在談起他所愛的女孩時,眼眸中所綻放的光芒,他們的兒子是真的長大了,真的在談戀愛了。
「我愛她,但她卻一直在躲我。」紀昊說著說著,語調不自覺上揚,情緒處於失控的邊緣。
「兒子;別逼的太緊,給那女孩一點時間。」紀父理智地分析。
我真的太心急嗎?紀昊捫心自問。
「我同意你爸的話。兒子,你是個聰明人,我們相信你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可是在愛情裡,我是個白癡。」紀昊自我解嘲。
「愛情這東西,我們是無法幫你,你必須親自體驗,幸運的話,你會得到你想要的幸福。當然,你也有可能落得一無所有。」紀父摟緊他親愛的老婆,語重心長地說。
父親的話令他感到害怕。
「鈴、鈴、鈴!」電話鈴聲響起,傭人趕緊接聽。
「少爺,電話。」
「喂!」
「昊,我們在學校體育館。」左櫱簡潔有力地說。
「我馬上到。」紀昊掛上話筒。「爸媽,我出去了。」
兄弟這麼多年,他當然知道左櫱的意思。最近,他積壓了太多的情緒,的確需要好好發洩一下。戴上安全帽,騎上重型機車,那是上個月父親送他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他一路猛催油門,迎風奔馳。
第六章
紀昊把車停在校門口,與其它三輛重型機車並停,只手翻越圍牆。
筆直地走向燈火通明的體育館,前腳才剛踏進,一顆不明物體迎面而來,紀昊反應敏捷地接住,一個箭步,帶球上籃。
「老規矩。」展霆抿嘴一笑,說。
「沒問題。」他們真是他的知己。
所謂的「老規矩」就是一對三,紀昊一個人對他們三個人,不必去管籃球規則,講白話,就是可以使拳頭,用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