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孟薰(花暖)
「我明白,我會仔細考慮的。」溫望非跟著站起身,從容地和池握手。
「如果這次無法參選也不要緊。」雖然溫望非口頭答應了,但見他意志堅定,陳委員心知無法動搖他的決心,只好懇切地轉達黨部的誠意。「如果哪天你還完了那個人情,決定重回政界,請務必跟我聯絡,黨部方面隨時歡迎你回來。」
陳委員再三表明誠意後,便跟著隨從離開了。
「感謝黨部的好意,我心領了……嘖嘖!」客人前腳剛走,項敬之後腳跟著踏進來,還一面模仿溫望非客套的語氣,順便附上評語。「溫望非,你真是天生的官僚人物啊。」
「你跟溫望非有深仇大恨嗎?這麼罵他?」蔣承禮回國之後,連著幾天心情都好得不得了,閒閒有空地嘲諷同伴。
眼前兩位大膽嘲弄溫望非的,正是耿仲平當初找來的四大高手之二。
染著金髮挑染的項敬之,以前是市警局少年隊的組長,個性痞得不得了,簡直就是個不良少年,不過目前還算安分的待在非常保全,當他的電子器材組組長,順便兼任只有兩名員工的電腦部門主任。
另外一位身形較高大的是蔣承禮,他個性穩重,平日就喜歡用辛辣口舌嘲諷別人。他從前是職業軍人,身手更在水準之上,是非常保全行動組的訓練官兼主任。
「兩位—」溫望非依舊一貫儒雅笑容。「像政治這種需要用到腦子的事情你們無法明白,我完全能體諒。」
「良心建議,前進政壇前先跟我們練練不動腦子的東西吧!」蔣承禮辛辣的撇唇微笑。「要是到時候在電視上看到你被打得頭破血流,就難看了。」
「兩位有什麼事嗎?」溫望非笑了笑,轉移話題。
「特地來傳懿旨的。」項敬之不懷好意地對他挑眉。「剛遠在異鄉的伯母大人打電話來,要你今晚相、親、去!」
「相親?」蔣承禮嗤笑一聲。
「也該是時候了。」溫望非一點也沒有出現項敬之所預期的震驚或沮喪,只是點點頭回答。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見他氣定神閒的模樣,倒是發佈消息的項敬之,自己驚恐了起來,又下免懷疑,骨子裡愛整人的溫望非究竟是不是認真的。
「不是。」溫望非回答的簡明扼要。
「所以你決定拋棄我,退出單身俱樂部了嗎?」項敬之難以置信地大喊,頓時有種「高處不勝寒」的感慨。
蔣承禮那傢伙已經被舒家小美人綁死,要是連溫望非也拋棄他的話,以後他上Pub泡美眉豈不太寂寞、太無聊?!
「我還捨不得呢。」溫望非好笑地瞥他一眼。
「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項敬之大喜過望,直想衝上去抱住好夥伴,不過一想到對方是個男人,很快興致全退。「就一個標準優秀的現代青年而言,三十五歲之前結婚,都算是笨蛋!」
項敬之絲毫沒有意識到,在場有位急切想成婚、卻屢屢被拒的三十五歲以下笨蛋—蔣承禮,兀自繼續發表議論。
「算算看,一個男人好不容易念完大學、研究所、服完兵役,已經二十五歲,人生最精華的部分才要開始,世界還沒看夠、女人還沒玩遍,就要往墳墓裡跳,不是笨蛋是什麼?」
這可是他「女人叢中過,半點不留人」的項敬之大爺,年過二十五之後的處世基本原則。
「信不信,很快你也會想當笨蛋?」蔣承禮不介意的斜睨他一眼。
「我可沒那種變態興趣!」項敬之轉向溫望非,尋求支持。「你一定也贊同我的理論吧!」
「這種因為本身貪圖美色,而導致立場嚴重偏頗的理論,我並不贊同。」溫望非口氣溫和,卻一針見血。「不過,我喜歡單身的自由。」
他並沒有項敬之那種「牡丹花下死」的風流志向,只是他也不認為結婚是件有趣的事。
光是想像以後為了吃晚飯,就得準時回家,想跟那群不良夥伴上酒吧喝酒、聊天,還得婆婆媽媽的打電話回家報備,就讓他提不起勁來。
「那相親是?」蔣承禮興味盎然地直視他,將話題轉回重點。
「是保持單身的必經之路。」
第三章
不要緊張,只是見見面、聊聊天罷了。連外國人都能應付了,跟說中文的男人講話又有大不了的。
總之,夏橘兒!你絕對不能在此刻退縮,你想結婚想了一輩子,現在連相親都不敢的話,會被天下人笑掉大牙的!
夏橘兒此刻正在飯店的洗手間裡,對著鏡子裡的自己心戰喊話。
為了今天的相親,她已經連續好幾天睡不好,一直想著該穿什麼衣服、做什麼打扮、說什麼話。
今天還起了個大早,精心打扮,為的就是給對方一個好印象。
夏橘兒緊張地一次次整理已經非常整齊的衣服,又撥了撥長長的卷髮,襯著象牙白的心型臉蛋,像個粉雕玉琢的洋娃娃。
來,笑一個!夏橘兒。
夏橘兒做了個深呼吸,扯出一個實在稱不上自然的僵笑,露出可愛的小虎牙,嘴角顫抖幾下,小臉垮了下來。
完蛋了!這麼緊張,待會怎麼辦?
夏橘兒又開始在洗手間裡自言自語,來回踱步起來。
要是今天就碰上她的「新郎」,怎麼辦?
以前她就曾在書上看過,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一直到幾年以俊,對方通常都還是以第一印象最為深刻,所以待會要是不好好出場,她這輩子的幸福說不定就溜走了。
怎麼辦?怎麼辦……
唔,她的胃開始痛了。糟糕,她的胃藥不知道有沒有帶。
夏橘兒捂著胃,皺起眉頭開始翻找皮包。
一陣手忙腳亂之後,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害她嚇了一大跳,東西散了一地,她一面慌亂的撿東西,一面接起電話。
「夏小姐,你現在人在哪裡?溫先生已經到了喔。」她媽媽的朋友的叔叔的女兒,也就是今天的媒人—林太太熱絡的聲音傳來。
「好,好。我就到了。」她發現自己的聲音顫抖得不像話,握著電話的手更是活像中風老人一樣。
掛上電話,好下容易收拾完一地殘局,夏橘兒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對著鏡子做了一個很深很深的深呼吸。
夏橘兒!就把對方當作是大學裡最難纏的史蒂芬教授,你要有自信!你一定可以簡單擊敗他的!
想完,她對自己露出「近似」自信的笑容,如往常一樣,打開水籠頭,迅速洗了把臉,好振作精神。
然後抬起頭,萬分挫敗的想大聲尖叫。
天啊!她、的、妝……全、花、了!
∼∼∼
「夏小姐今年剛從美國紐約大學畢業,長得很漂亮,笑起來甜甜的,像梅格萊恩那樣。」
梅格萊恩?她可以再誇張一點。
溫望非看著媒人一張一合的嘴巴,不耐地想著,臉上卻掛著百分之百溫文儒雅的溫柔笑容。
這套翩翩貴公子的假面具,他老早就會裝了。
自從那年老爸死了,他被早跟老爸離婚的媽媽帶走,因為聯考沒考的關係,他去參加了一所名貴族私校的招生,以榜首入學。
入學之後,他發現身邊每個同學都是富商名流的小孩,別說要打入那種圈子,一個小康之家的孩子,連要讓那些用鼻子看人的小孩瞧得起都有困難了,他意識到這點,於是開始學會裝腔作勢。
他天生資質好,要裝氣質、裝教養簡直易如反掌。
加上本身的豐富學養和早熟的心智,沒多久就把那群見識不廣的有錢人家子弟騙得死死的。
原本他以為他的高中生活,都得在裝模作樣的無聊日子度過,卻沒想到遇上了以同樣手法在學校裡叱吒風雲的蔣承禮,這才開啟了他燦爛的高中歲月。
溫望非的思緒越揚越遠,想起那段年少時光,他的嘴角不禁漾開一抹笑。
「夏小姐來了。」
媒人尖銳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抬起頭,他冷不防心口一震。
一張甜美的心型臉蛋映入他眼底。
一張素淨的臉,長長的睫毛,彎彎的眉,烏黑的眼瞳圓圓亮亮的,像一隻好奇的貓,下面是漂亮的鼻樑,和草莓般紅艷艷的柔軟唇辦……似曾相識。
那唇辦微微蠕動,欲言又止……
不!溫望非警覺地皺起眉,有預感自己並不會喜歡聽到她正想說的話。
「飛天狗!」
嬌軟的嗓音帶著驚訝,劃破了僵持的空氣。
果然!全世界會這樣叫他的,除了那個小鬼還會有誰!
溫望非絕望地低歎一聲,翩翩貴公子當場被打回原形。
「飛天狗,怎麼會是你?」夏橘兒熱絡地衝上前,雙眼晶亮,興奮的不得了。
「你們認識啊?」
「我不認識這位小姐。」溫望非努力保持翩翩好風采,僵硬地扯起溫文微笑否認。
「好久不見耶!我們幾年沒見面了,飛天狗?」夏橘兒絲毫不顧忌他的努力,大方地一屁股在他旁邊的位子坐下來。
「十二年。」溫望非忽然覺得頭很痛。「不、要、叫、我、飛、天、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