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孟似風
李仲洹聽得出來品軒並沒有暗示的語氣在。「聽妳這麼一說,我倒要找機會帶妳去嘗嘗看眾人所迷的法國菜囉!」
「不,副總,我沒那個意思,你誤會了。」
李仲洹見她驚慌的口吻,開懷地大笑,她是他見過的女人中最率真的一位,他希望她的純真不受社會的污染才好。
「我知道,只是今晚妳帶給我未嘗過的口味,我也該帶妳去嘗一嘗妳未曾吃過的一餐,禮尚往來。」
「副總,其實不用如此,泡麵哪能與法國餐相提並論。」
「妳這樣說就錯了。的確,若依價格來說,一個是天一個是地,是無法相比擬的,可是若就價值觀來看,那就沒有什麼差別。就好比國王與平民,差別在一個有權有勢,而一個則是什麼都沒有,但別忘了這兩個都是人,一旦死了,也就沒有任何差別,不是嗎?」
「副總,你真的是太……」
李仲洹皺起眉心,一天下來她一直「副總、副總」地稱呼自己,他不知她是否有劃清彼此界線的意思,但他非常不喜歡由她門中得到這種稱呼。
「我叫李仲洹,不叫副總。」
「我知道。」
「那妳能不能不要再叫我副總了?我希望妳叫我仲洹。」
「什麼?」品軒喝湯時被他的話給嗆到。
李仲洹拍拍她的背,「慢慢喝,喝那麼急做什麼,又沒人跟妳搶。」
「你要我稱你什麼?」
「仲洹……或者是……洹。」他對她擠眉弄眼,亂肉麻的。
品軒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我看稱呼你副總我比較習慣。」
「仲洹。妳要是敢違抗我的話,看我怎麼治妳。」
「可是……仲……不行,我叫不出口。」品軒面有難色地說,喚了三百多個日子的稱呼,豈能在一天內說改就改?!
「仲洹,仲洹,說十次。」他用力地扳著她的雙肩。
「仲……仲……你饒了我吧。」她叫不出口,總覺有股難言的壓抑,好像她若說出「仲洹」一字,就會發生或改變某種事情似的。
「說,我要妳說。」他不斷地在她肩上施加壓力,今品軒痛得哀叫。「說,只要妳叫我的名字就好了,快叫。」李仲洹也不懂自己何故要如此堅持。
「仲洹,仲洹……」品軒受不住地連叫數聲。
李仲洹這下才覺得心中暢然,被她軟軟的音調一喚,某種奇異的情愫在他心口徘徊著。
品軒撫揉著自己覺得快斷了的鎖骨,李仲運卻突然將她抱在自己的雙膝間,為她輕輕地按摩揉捏。
「這樣好點了嗎?」
她不過是他的一位職員罷了,值得他如此紆尊降貴地幫忙?難道當女人就比男人多了這種禮遇?女人真是幸福!
但她還是希望自己是「他」。
她稍微讓他按摩「意思」-下,立刻逃開他的身旁。
「夜深了,我們早點休息,明天還要上班。晚安。」她一溜煙地躲回房內,留下李仲洹靜靜地凝視著她已關上的房門。
回到房間,品軒瞪視鏡中的自己,鏡中的女人長得真美,那種美與她曾見過的美麗、漂亮的女人完全不同類型。鏡中人美得嬌柔、美得靈巧,美得令人想捉住而不僅僅是遠觀而已。若是她明天換回男人之軀,她相信她想要的妻子就是如同這模樣。
問題是,要怎樣她才能換回男兒身呢?
她回憶昨夜的一切,然後一一重複,做企劃書、洗澡、看電視,直到凌晨才關上燈,裸睡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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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的銀輝具魔法似地灑在室內,照著她臉上柔美的線條及優美的曲線……
當她沉睡之後,腦海的機能開始緩慢地活動,她不斷夢見小時候的景象……然後是身體各個細胞逐漸的甦醒,她的身體開始有了變化,血液在血管中怪異地流動著,她慢慢地有了知覺,直感到自己腹部的陣痛。
她在床上打滾,那是椎心刺骨的痛,陣陣的痛楚像要人命般。
「啊……」她想起身,可是她痛得無法做任何舉動,只能蜷曲地抱著自己的肚子在床鋪上輾轉反側。
「啊……」
她痛苦的呻吟由小漸大,然後傳到隔壁李仲洹的房內。
李仲洹跳了起來,火速地套上晨褸,奔到品軒的房前。
「啊……啊……」那呻吟聲是痛苦難抑的。
他著急的敲門,「快開門,品軒,快開門,發生什麼事了?」品軒沒回答他,他-時也顧不了那麼多,摸到門坎上的鑰匙開門而入。
一見到床上的情景,他懷疑自己是否眼花了。
品軒一絲不掛地蜷伏在床上,而白色的床罩上儘是刺目的血漬。
她臉色蒼白中帶著青黑,表情是痛苦的難捱,彷彿她隨時都會消逝似的。
他立即行動,來不及找件衣服套上她的身子,所以他以白色的床單包著她,他自個換兒也沒有時間衣服,橫抱起她就離開房間。在公寓的玄關小櫃摸到車鑰匙,連關門的時間都沒有,就自三樓直衝到地下室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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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點的路上並沒有太多的車子,李仲洹的時速是超快的一百四十,他不僅要謹慎路面狀況,還頻頻從照後鏡看著後座的品軒。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莫非有宵小闖入他家?不可能,房內並沒有任何被竊的跡象。還是她……李仲洹制上自己繼續往壞的方面想,只要到醫院就好了,一切都不會有事的,他告訴自己,也告訴品軒。
抵達醫院後,李仲洹掛了急診,然後心焦地在走廊等候。
醫生才自急診室走出來,李仲洹立即街上前急問:「醫生,她怎麼了?她不要緊吧?」
醫生畫有難色地看著李仲洹,他什奇怪的病症都看盡了,就還沒有見過這種病例。
李仲洹見醫生的臉色,心跳都快停止了,莫非她--
「醫生,你一定要救救地……」他激動地說。
「先生,你冷靜點。」醫生總是如此對病人的家屬說。「你太太……」
「她怎麼了?她流了好多血,她到底怎麼了?」
「先生,你聽我說。你太太沒事的。」
「沒事?你沒看見她流了好多血嗎?而你竟說她沒事?」李仲洹忍不住地提高音調。
「那是正常的。」
「流了那麼多血叫正常,你有沒有搞錯啊!」李仲洹高聲吼著。
醫生倒是表情平靜,「沒錯,是正常。雖然還沒人如此晚才來,不過總算來了,是值得慶幸的。」醫生別有含意地對他眨眼。
李仲洹愣了一會,解析醫生的話後,不放心地問:「你是說,那是……」
「是月信,女人每月必經的正常事。」醫生失笑他的模樣,在正常二宇加重語氣。
原來如此,李仲洹覺得自己好窘。
他拍拍醫生的肩,「對不起,我沒遇過這種事,對你失禮了。」
醫生對於他的舉動倒也不以為忤,笑道:「我瞭解,我也是第一次在急診碰到這種病例。」
李仲洹也笑了,想從身上找一張名片給他,才發現到自己身穿睡衣。若是這等模樣被公司的員工見著了,不知又會是怎樣的一個情形,他無奈地對醫生攤攤手。
醫生回拍他的肩,「下次有緣再相聚好了。」
「一定。」
李仲洹走進急診室,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品軒。
品軒穿了一件綠色的病人服,臉色還是蒼白得不見血色。
地抬起楚楚可憐的美眸,有氣無力的說,「很抱歉為你帶來麻煩。」
她的心情跌落谷底,這會兒她是真正成為女人了。
李仲洹走到她身邊坐下,撥弄她的長髮,溫柔地問:「還痛嗎?」
她搖搖頭,「護士拿了藥給我服下。」她手中還有一包藥袋。
知道品軒心情不好,他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兩人靜默一會。
「我們回去吧!」李仲洹扶她坐起。
她溫馴地隨著他。在醫院裡,兩人不整的服裝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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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仲洹將車駛到便利商店旁,對品軒說:「妳在這裡等著別亂跑,我去買點東西,很快就回來。」
品軒眉呈八字,「你要這樣子去?」她指指他的晨褸。
他聳肩道:「有何不可?至少我沒光著身子。」他笑笑,試圖化開她愁苦的容顏。
品軒知道他的用意,勉強地綻開笑容。「我……我很抱歉,我一直為你帶來許多麻煩,還讓你這樣子見人,你一定會感到厭煩吧!」
「妳不要這樣說,我並不覺……」
「你不用再安慰我了,我將你的生活搞得一團糟,還有床單都被我弄髒了,我真的不……我很抱歉。」
李仲洹以拇指揉化她的眉。「別愁眉苦臉的,那沒有什麼。妳該感到高興的,妳終於成為一位成熟的女子,這是身為女人最大的喜悅,妳不該憂心仲仲才是,開心點。」
「我不是……你不知道……」品軒無比洩氣,有誰瞭解她心中的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