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孟珩
"找工作!找工作!"
她跑去便利商店買了一分報紙,坐在公園椅上,翻找了起來。
圈找完後,太陽已經爬到頭頂上。閃耀的金光透過樹縫,撒了一地。
她靠在椅背上,瞪著風動的光影,思緒不知不覺地又飛到昨天晚上……"
幾時起,她已經不再對翟曜設防?否則,她絕不會那麼毫不考慮地跑去他家找他。更何況後來還擅自闖進他的房間!
她還只當他是朋友嗎?那些奇怪的情動,會出現在只當他是普通朋友的人身上?
難不成她是愛上他了?
只是他們之間可曾出現哺育這株愛苗的轉機呢?
她抓著報紙,站起身。愛情會這樣突如其來、無中生有嗎?
也許這次她又錯了!就像她弄錯對方司哲的感覺,而且一錯三年!只是對於翟曜……對他,好像與她面對方司哲時,感覺不一樣?
走著走著,走到那所醫院外,猶豫許久。昨夜的記憶仍新,她要去見他嗎?
見了面後,又該說什麼?
正當她遲疑時,卻見令她煩惱的人自另一端走來。
他沒有看到她,正和另一個也穿著白袍的女大夫有說有笑。
看到他對別的女人露出笑容,她感到無端的刺眼!心中像不小心打翻一大缸酸醋似的,難受得緊!
逐漸走近的翟曜終於發現了她,驚喜真心地喊:"小花……"
尹於塵冷眼看著他,微嘟著嘴唇。
那個一臉聰明樣的女醫生,來回注視他們兩人一會兒,便禮貌地對翟曜說:
"翟醫生,我先進去了。"
"好,待會見。"他朝女醫生擺擺手後,便轉向尹於塵。"早上頭還疼不疼?"
"托你的福,我很好!"非她所願,卻制止不住回他以冰冷冷的聲音。
翟曜微微挑眉,唇角輕揚地研究她。神色有些不正經,又隱有一抹竊喜。
"你吃醋?"
尹於塵像被蛇咬到般地跳了起來!"誰吃醋?我幹嘛吃醋?"
翟曜笑著說:"別激動,算我說錯話好嗎?剛剛那位女醫生是我的同事,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
"你沒有必要對我說這些。"她嘴硬。
翟曜挑起她的下巴,笑痕越深。"當然有必要,萬一你因此而不要我這個朋友,怎麼辦?"
尹於塵為自己竟輕易被他看透心事而臉紅,卻仍爭辯道:"我才不會那麼小心眼!"
"那不叫小心眼。越重視一個人,就會越在乎他!"他打謎語般地說。
"不跟你扯了。"她掙脫他,打算回去了。
"小花!"
"什麼?"尹於塵回頭。
"星期天晚上,有沒有空?"
她點點頭。"做什麼?"
"到我家吃晚飯。"
"好啊!"她一面舉步往前走。
"六點去接你。"翟曜喊道。
尹於塵轉身朝他燦然一笑,又往前走。
翟曜微笑地望著她的背影,神情充滿了佔有及珍愛,自言自語地說:
"小花,小心了!這次我說什麼都不會放過你羅!"
第十六章
找了幾天工作,最後尹於塵進入了另一家雜誌社。工作性質並無多大改變。因此,她除了需要先摸熟週遭環境外,其它的事做來根本是游刃有餘。
與翟曜約定的日子,一眨眼就到了。
「媽,我走了。」尹於塵聽到門鈴聲,匆匆自房中走出,一邊揚聲向著母親的房間喊。
「別太晚回來啊!」她母親衣著整齊地走了出來。
尹於塵微帶驚訝地問:「媽,您也要出去?」
「唉,去找一個朋友。」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了,她總覺得母親的臉在說到「朋友」時,似乎赧紅了起來;但定睛再看,卻沒有啊!她母親依然神色正常地注視她,想必是自己太多心了!
「我走了,媽再見。」
「好好玩啊!路上小心一點,知道嗎?」
尹於塵坐在玄關穿鞋,點頭算是收達到訊息了。
「走了。」
她疾行穿過庭院,走到大門,發現已有人幫翟曜開門了。
是尹風如!她那天真可愛的堂妹。
翟曜的魅力當真所向披靡!因為她的堂妹,若非少了一條尾巴,十足就像條哈巴狗,正以崇拜、景仰的眼神,癡癡地盯著他。
「風如,我們有機會再聊。」翟曜看到尹於塵的身影,笑著對尹風如說。尹風如中蠱一樣地猛點頭,仍將視線膠黏在他身上。
「進去吧,我和你塵姐要走了。」
尹風如乖巧地又點點頭,對尹於塵甜甜地說:「塵姐再見。」便轉身朝主屋走去。
尹於塵訝異地望著她,又轉頭看看翟曜。
「怎麼了?」翟曜好奇地問。
「沒有,走吧!」
到了翟曜的住處後,尹於塵很驚奇地發現,桌上除了一枝棲在水晶琉璃瓶中的紅玫瑰外,早已擺滿了精美、香味撲鼻的菜餚。
「你……做出這桌菜?」
「我可沒那麼高桿!這是『華園』的外燴,不錯吧!」
尹於塵吸吸空氣中的香味,垂涎欲滴。
「本來不餓的,聞到這味道,食慾就自動出現了。我們快點開動吧!」
看到她的饞相,他不覺莞爾。「這桌菜原本就等你來享用,既然主客已到,自然沒有延時開席的道理。」
兩個人愉快地進餐,過了片刻,翟曜突然開口:「那天你說:『他要和別的女孩結婚』是指方司哲嗎?」他明知故問。
尹於塵的手停頓了一下,點點頭,再送一口食物入口。
「你不難過?」
尹於塵放下叉子,帶著無所謂中摻著一絲矛盾的神色說:「我應該難過的!因為我們也曾共同度過三年的時間。可是事實上,我卻一點也不感到難受或傷心,反而有種放下一顆大石頭的感覺。我也許比自己想像的還無心吧!」
「那就證明你從來沒有將他放在心上,只不過是對這個人的存在習以為常,就像習慣你的鞋子,或一件小飾物,就只是習慣罷了。」
「你好惡劣,居然將方司哲比喻成鞋子!」尹於塵苦笑。
「如此比喻表示他在你心中無足輕重,絲毫不重要!」
「……」尹於塵無言以對,不知如何反駁了的論調。
「你若真愛他或在乎他,伯母的反對根本不是問題。正因為你一點也無意於他,所以你才會困擾,在潛意識中煩惱,該如何對他說出你對他真正的感覺;又因為你們在一起三年了,所以你越加駭怕傷以到他而不敢開口。拖到末了,就更找不到勇氣結束這一切!」
尹於塵蹙眉。「這三年來,難道我是以應付的態度與他交往?」她搖頭。「不!我沒有!我不是!」翟曜抓住她的手。「你不是應付他。但是你也不愛他!」
她抬眼望著他,其中有些鬱結、有些自責。
翟曜神情難解地凝視著她,有點深情,卻有更多莫測的顏色。
「你等等。」他放掉她的手,起身走入房中,拿著一個盒子回來,遞給她。
「送你!如果你要問為什麼,那就當慶祝我們認識五十日的紀念。」
尹於塵猶豫著是否該接受這分禮物。
翟曜見她久久沒有動靜,霸氣地將盒子推到她面前。
「你不拆開看看?」
尹於塵看著他,撕掉了盒外的包裝紙,顯露出一個樸拙美麗的木盒。她拉開小扣,輕輕地掀起蓋子,雙眼倏地大睜!
她瞪著盒中之物,抬眼看他。「你怎麼……?」
翟曜微笑地拿出那座琉璃塑像——「吻」,說道:「那天我站在你身後好久,你都沒察覺,只是定定地注視著他們。接著我們要離開時,你一直依依不捨地回頭;那時,我就想送你了。後來我轉念再想,等一個較特別的日子送你,你才不會托詞拒絕。」
「現在,你就不怕我拒絕嗎?」
翟曜聳聳肩。「你不會!」
「何以見得?」尹於塵微笑問。
「你就是不會!」翟曜自信滿滿地說。
尹於塵故意要挫他銳氣,說:「這樣的話,我就更不能接受了。」
「是嗎?如果你不要它,那麼這個東西對我來說形同廢物。既然是廢物,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他冷漠高傲地一笑,拿起塑像,舉高手。尹於塵見狀,連忙拉住他,恨恨地瞪他。
「你不是不要,為什麼阻止我?」
尹於塵氣急敗壞地說:「就算我不要,也不必破壞它啊!這樣一件藝術品,要費多大的功夫才能完成,你知道嗎?」
「既然不被接受,它是如何出現,又費了多少精神,都不關我的事!」
「你……」尹於塵憤憤地瞪他,最後她惱火地說:「給我啊!你不是要送我嗎?」
翟曜笑瞇瞇將塑像放到她平攤的手掌上,她的手馬上蜷收起來,心中的惱怒被一種奇妙的感覺替代。
尹於塵又淺笑地注視著那座塑像片刻,接著甜甜開心地望向翟曜。「謝謝你。」「不客氣!只要你喜歡,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也會為你摘下來。」翟曜喜悅地說。
「為了慶祝今晚,」他走回座位坐下,拿出冰桶中的香檳,「波」一聲,拔開軟木塞,往尹於塵的杯中注入金黃色的酒汁,而後再將自己的杯子傾倒了八分滿。舉起酒杯,對她說:「讓我們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