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孟珩
那麼就由她來解脫他吧!杜聖中說得對,愛要自私,否則愛情的苦楚將會永遠纏繞不已。
"我能和你談一談嗎?"她轉頭望向王漪。
"寒雨——"童少陵訝異地輕喊她,她則側首對他深情一笑,那笑中有著許多的癡情與深愛,彷彿在告訴他,她願意為他受任何的罪。
童少陵無法自持地伸出手輕觸她的臉頰,流露出對她的珍愛與思慕。
王漪嫉恨地盯視他們,目光像燃燒正烈的火把,她尖聲銳利地說:
"要說什麼就快說,少在我面前裝無辜,真是肉麻當有趣!"
她的聲音阻止了兩人的癡迷凝望,孟寒雨輕語說:
"少陵,請你到外面去,讓我們單獨談談好嗎?"
童少陵遲疑片刻,再次輕撫了她的臉,半晌,才轉身打開門,走到房外。
孟寒雨看著他的身形隱沒在門板後,才回首迎視王漪陰森、惡毒的目光。
"我和少陵原本是被看好的一對,如今卻因為你的闖入而遭到破壞,請問你,你還有什麼面目來找我談?我實在也想不出我們有什麼好談的!"
孟寒雨向前走了幾步,語帶懇求地說:
"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愛上少陵,但是,他也愛我啊!你用這種殘忍的方式懲罰他,讓他痛苦、掙扎,難道你不傷心難過嗎?你恨我,那麼就請你全心恨我,求你不要再這樣折磨少陵了!夾在我們中間的他,好痛苦,你知道嗎?"王漪陰冷地笑了起來,說話的聲音更是冷颼颼的刺入肌骨。"你真是不要臉!明明是你的錯,你還敢大言不慚地要我做這做那。今天,少陵會那麼痛苦,那全是你的錯!如果你心疼他難受,那你離開他啊!只要你離開他,他就不會左右為難了;反正你本來就是那個不該出現的人,所以,該消失的也是你,是不是?"
"不!"孟寒雨白著臉,強自振作地說:"那是不可能的!我們彼此相愛,我不能離開他!應該退出的人是你——是你才對!"
"住口!"王漪臉色發青,眼光令人發毛地死瞪著她。"你敢這麼說?!你居然敢這麼說?!是你橫刀奪愛,你居然還敢要我退出?我告訴你,如果我得不到少陵,你也別想得到他!就算真讓你得去了,我也會陰魂不散地徘徊在你們兩人的心裡,我倒要看看你們如何永浴愛河、如何白頭偕老!我要你永遠寢食難安,永遠在地獄中受煎熬!"
王漪陰寒怨恨的眼神,說明她所講的每個字、每句話都是認真的。孟寒雨神色愀然地搖著頭說:
"你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少陵他愛的是我啊!就算我離開他,他還是只愛我……"
"不要說了!我希望你去死,但是這樣不好,少陵會永遠將你放在心裡面。所以,如果他不能像現在這樣守在我身邊,我會再死一次給你看!如果我死了,少陵就會一輩子都記得我。而你,也會被罪惡感啃噬、侵吞到死吧!那個時候,我再讓你們去相愛!哈、哈、哈!你們就在痛苦悔恨的深淵裡相愛吧!哈、哈、哈……"
王漪近似瘋狂的大笑聲,詭異陰森得像是惡鬼的呼號。孟寒雨身形顛搖,臉白得像具白慘慘的日光燈。
"你這樣做,到底可以得到什麼?為什麼?"
"我要讓你的日子難過,我要懲罰你破壞別人的感情,我要你永遠都活在痛苦裡!"
王漪的話像塗了毒粉的利箭,又準又狠地射進她的心窩,戮出帶血、腐蝕的窟窿,讓她痛得只能呆呆地愣視著她。
"其實,你還有個方法能得回少陵!"王漪陰慘狡惡地笑說:"你也能去死啊!就像我說的,這樣少陵他會永遠愛著你,將你供在他心中最高的位置;但是我知道你不會那麼做,因為你太愛他了,你絕對不忍心、也捨不得讓他獨活在世上,所以你只能痛苦地殘喘活下去!我說的對不對?"
孟寒雨無力地扶靠著牆,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她說的每句話都是她中所想的,在在令她毫無反擊的能力。
"好了!你沒什麼可說的吧?!我累了,請你離開的時候,替我叫少陵進來。"王漪一改陰狡的神態,對她露出甜美的笑容。
孟寒雨神情恍惚地轉過身,當手握住門把時,王漪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下次你們想偷偷見面的時候,請編個高級一點的謊言;哼!伯母找少陵?嘖!嘖!嘖!太沒有創意了。"
孟寒雨緊握了門把一下,便轉開了門。門外稍遠處,靠著牆壁而站的童少陵,見她出來,亦快步趨前。
"寒雨,你和——"孟寒雨失神的模樣使他突兀地打住原要說的話,他頓了一下,著急地問道:"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漪對你說了什麼?"
她露出疲憊的笑,聲音虛緲地說:
"她要你進去。我走了!"
說完,她踩著浮晃的腳步走下樓。
"寒雨——"童少陵追上去,握住她的手臂,心慌意亂地說:"你究竟怎麼了?我……"
孟寒雨輕輕掙開他的手,安慰他道:"我沒事,你別擔心!再見!"
童少陵立在樓梯口,看著她慢慢走下去;想了想,回身走進王漪的房間。
床上的王漪一看見他進來,便對他綻出一個甜蜜天真的笑。
"你對寒雨說了些什麼?"對於她的笑容,他視而不見,只嚴肅地質問她。
王漪撥弄著手裡的絨毛小羔羊,無辜地搖頭。"沒有啊!只是她問什麼,我就回答什麼,這樣不對嗎?"
童少陵腦海中淨是孟寒雨那虛搖的身形、慘白的臉色、毫無神采的眼瞳——不!如果王漪沒說什麼,她不會那樣的。
"如果你沒有說什麼,寒雨的臉色為什麼那麼蒼白?說!你到底對她說了什麼?"他的目光變得沉冷,嗓音也降低許多。
"少陵,你這樣處處維護她,我會不高興喔!"王漪低頭親了親小羔羊,又抬起頭說:"你這樣子,我會吃醋的!而且,你一直逼問我,不怕我又受到刺激,再做出什麼傻事來嗎?"
"你——"童少陵瞪著她,忽然覺得不認識她了。
"你怎麼這樣看我呢?好像我是個怪物似的!別怕!我還是我,只是對表白了我的心跡而已啊!"她無邪地笑說。
她的笑臉再次令他震駭,無法言說。
看見他驚惶的神色,她又笑了。"少陵,我再告訴你一件事,你要好好記著哦!女人的心,可以為了愛化為鬼,你相信嗎?哈!哈!哈!"
房裡的燈光隨著她的笑聲忽地明滅閃爍,不但閃照出童少陵青白的臉色,也將王漪陰氣森森的笑迴盪得一清二楚。
???
孟寒雨十分沒精神地在校園裡晃蕩。冬季,在她不知不覺中,悄悄地進駐了校園。綠蔭飄零,滿地落葉黃,景色顯得有些消沉。
她停住了腳步,放眼望向對面那排灰色的樓房——她應該離開他嗎?
她知道那天王漪說的話不是單純的威脅,她一定會實踐她所說的每個字,她一定真的會讓他們生活在痛苦的絕望裡。
現在,他們不就是如此了?
但是她愛他!她那麼愛他,她怎麼能離開他?
她可以為了他,忍受最疼痛的懲罰;但是,她不願意看見他因為她而受到任何折磨……
她盯視著那間有著他的身影的教室,眼中泛出水氣。她抬起手拭去那濕潤,轉身打算回到教室。
不料,她一轉身就差點撞上一堵牆。她細眼一瞧,在她面前站了三個女生,制服上明顯地劃著兩條橫槓,想必是王漪的同學。
其中一個,孟寒雨見了兩次,也就是許淑佩。
孟寒雨睇了她們幾眼,不打算和她們糾纏,逕自繞過她們;許淑佩不死心,帶頭又擋住她的去路。
"怎麼?想逃嗎?"
孟寒雨冷淡地回答:"我懶得和你們說什麼,走開點,我要回去上課了。"
"你——"許淑佩臉色大變。"好大的口氣!你今天休想逃得掉!孟寒雨,你真是不要臉!不但搶了童少陵,又害小漪鬧自殺,好不容易揀回了一條命,你居然還敢要小漪退讓?你怎麼那麼下賤啊!"
"你說什麼?"孟寒雨眼中盈滿肅殺之氣。"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懂,你憑什麼任意下斷言?我和少陵相愛,有錯嗎?王漪她用那種手段勒索少陵的情感、折磨少陵的容顏,這就對了嗎?如果因為愛一個人,你就要說他下賤,那你們呢?"
"好個俐嘴尖舌的小騷貨!這麼正氣凜然,把自己的罪惡推得一乾二淨。想必當你知道小漪自殺時,一定是拍手又叫好吧!可惜,她被救回來了,你是不是非常失望啊?所以你才又去刺激她,好讓她再一次因為想不開而輕生,如此一來,你就可以快意地和童少陵在一起,對不對?"
許淑佩像個打抱不平的正義天使,義正辭嚴地譴責著孟寒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