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曼娜
真的!雖然每次見面都是等馮天放有空的時候,而且,周琳也刻意將他當成自己的「假情人」,然而事實上她才真的是馮天放安閒下來的時候想尋求舒解的「假日情人」呀!
雖然周琳是這麼心甘情願地為馮天放做任何事情,但是同一天之內卻重複聽到「武漢」這個地名,令她感到十分地震撼。
這是巧合嗎?心細的周琳真的分神了!
馮天放的身上有一點點隱隱約約的硫磺味道,周琳記得在來十八王公的路上,馮天放曾提到他和麥可劉去洗過北投的硫磺浴。
周琳的牙齒幾乎就快咬進馮天放的背肌裡去;在這即將高潮的一刻,為了壓抑自己不能克制的尖叫,她不得不狠狠地咬住馮天放肩膀上的一小塊肉。
車廂裡,正播放著胡利歐的浪漫情歌;胡利歐的歌聲是馮天放和周琳共同的喜愛,每次坐馮天放的車子,馮天放總是要一再放著那十幾張CD。
在胡利歐粘糊糊的情歌裡,兩個奔逐到高潮的人終於緩緩地分開了彼此緊密結合的部位;雖然男歡女愛仍有一些難分難捨,可是在不能亂動的小小車廂裡,維持一個姿勢這麼久,最後得到了解脫,自然都會鬆軟地分開來。
周琳離開了馮天放的身子,兩人快速地穿好衣服。
車子朝台北方向走著,周琳側著身子靠在椅背上,看著馮天放,淡淡地問:
「你到底是怎麼看待我們的關係的?」
「怎麼又想到這個問題?」馮天放探手拍拍周琳放在他右大腿上的手。
「告訴我!我想聽,即使是說假話也沒關係。」
「你知道的,我每次見到你都不會說假話的。」
「那你什麼時候說假話?對你太太嗎?」
「不要扯到那裡去,小乖。」
「那你說呀!」
「我在生意場合上會說假話。」
「那對你太太呢?」
「我們不講話很久了。」
「那講話的時候呢?」
「她一定不會讓我去碰觸需要說謊的問題。」
「比方呢?」
「比方——她從不問我有沒有女朋友。」
「從來不問?」
「從不!」
「這是一種默契,對不對?」
「也是彼此互相保護自己的方法。」
「馮天放,有時候我很羨慕你太太和你的關係,我覺得——這是一種經年累月才能培養出來的默契,而這些共有的光陰是誰也無法抹去的。」
「小乖,你知道嗎?我並沒有把你教壞,我只是把你教老了;你的這一番話已經超齡了,你知道嗎?」
「我說錯了沒有?」
「這——」馮天放雙手扶著方向盤,讓車子保持平穩的速度,車子過了淡水,他才吐出兩個字:「錯了!」
「錯了?為什麼?」
「小乖,我這一生當中,有不少女人來來去去,但是,最幸福的女人可能是那種糊里糊塗來,糊里糊塗走的人;我常常在想,我是不是也應該糊塗一點?」
「馮天放,我不要聽你談這些!這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我不會硬粘著你,硬要你負責、要你離婚什麼的,所以你不要拿些話來哄我,好不好?」
「生氣了?」
「沒有。生這種氣不嫌太遲了嗎?」
兩人之間頓時一陣沉默,車子默默地在黑夜中朝著目的地駛去。
第三章
早上的高速公路一如其他時間,依舊是車流如織;高速公路早已不像公路,而像一個大型的停車場,在這個走走停停的停車場裡,有些人是在往飛機場的路上趕著,萬一碰上了大塞車,心急、心焦便不在話下了——就像此刻的周琳。
尤其是今天的高速公路上又發生了一件可怕的車禍,當周琳坐在計程車裡經過車禍現場時,她看到了路邊有焚燒過的車子、碎成一地的車體,還有身上蓋著白布的死者。
周琳覺得一陣噁心,但是她忍了下來。
計程車總算遠離了車禍現場,朝飛機場趕去。
這一天,正是周琳答應了馮天放的安排,在三天後搭機由香港轉往北京去的日子。
同一天、同一個時候,另一個地方也發生了一件車禍,而這個車禍和周琳有著奇妙的關係,但她本人卻正經過另一個毫不相干的高速公路車禍現場,這真是奇妙的人生啊。
這件車禍的發生,得從前一天晚上說起。
前一天晚上的台北林森北路,一個靠近六條通的地下室酒廊裡,麥可劉放肆地喝著他最喜歡的「酒」。
這一場花酒是馮天放答應請他的,因為,就在馮天放決定要向金城集團設下天羅地網,討回一個公道之後,他突然碰上了一個天大的好機會。
這個機會,是麥可劉搞他的外匯炒作時所碰上的。
麥可劉向馮天放通風報信:
「老哥啊!要對付金城集團,是不是得動用到一大筆資金?」麥可劉在電話裡興奮地對馮天放說。
「資金我並不缺呀!」馮天放當時並不認為是什麼大不了的數字。
「老哥,你這回可是料錯了,你還不知道我要說的是多少吧?」
「多少?」
「你說過的,你在武漢被坑了多少?這筆資金就是武漢的三倍。」
「三倍?你怎麼會碰上這麼一大筆交易的?」
「天上掉下來的,你會相信嗎?我告訴你,這是用外匯做五鬼搬運的老把戲。我啊!正好碰上歐洲來的兩個老外,他們搞德國馬克很有經驗,要我參一家;我呢,已經看準了絕對沒有風險,但是得先加一點『數字』上去,所以我找上了你。」
「麥可,這事穩當嗎?」
「你自己來和這兩個老外見一見就知道了。」
馮天放正在為頭寸的事煩心,如今麥可劉抱著好消息來找他,他當然沒有拒絕就到希爾頓飯店去見這兩個歐洲銀行的代表。
才半天的時間,也就是拜過十八王公之後的十二小時裡,馮天放和麥可劉碰上了一個可以在轉手之間就有大筆資金進帳的好機會。
這筆交易雖然好,可是得在二十四小時之內湊一筆款子去跟。
馮天放的賭性是別人所難以想像的,他看準了這會是一個好機會,便不再多猶豫,立刻決定「搶」一下。
整個交易沒有任何不法的結並,唯一需要冒險的是,自己的資金也得「泡」上去,等三天之後,一切手續辦妥,就可以抽出自己的資金;同時,也為馮天放的公司爭取到一筆外匯差額的收入。
這筆收入,可能一時之間不能馬上動用,但是,它是一種可以「移轉」的「信用」,這筆錢只要經過香港,便能進入世界任何一個角落;當然,大陸地區也可以自由進出。
一旦這筆錢進入大陸的外資銀行,對於馮天放即將要和金城集團交鋒的對陣,便有了如虎添翼的功用。
馮天放和麥可劉在前後四十八小時裡把一切手續都完成了,馮天放這才鬆了一口氣,對麥可劉說:
「好了!你立了一個大功,該你的,我一定不會少你的!除了這個之外,你還想要什麼?」
「都老兄弟了!你將來修理金城集團時,不要少了我那一份也就夠了。」
「那是帳面上的事,也是我們親兄弟明算帳,應該要做的,我問的是,你還想要什麼東西?」
「嘻!這個嘛,我麥可劉,一生只為財、色二字;財有了,當然就得來點『色』嘍。」
「這種事,我的格調和你不大一樣;但是,我願意奉陪一次。你說吧!要怎麼玩?」
「我找個地方『當皇帝』,一切開銷由你付;老哥,怎麼樣?」
「當皇帝?」馮天放放聲大笑:「當太上皇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條件是,這一次你得全程參與,不准尿遁、不准開溜!」
「可以,但是我『志在參加,不在得標』,行不行?」
「行!」
馮天放所謂「志在參加,不在得標」,指的是可以「風流」,不可以「下流」;他對麥可劉這個老朋友很瞭解,深知這人玩起來什麼花招都有,自己對這種事興趣缺缺,當然得事先說清楚了。
果然,麥可劉到了第一家酒廊,就使出了他會鬧會玩的公子哥兒本色;他酒量好、人風趣,出手又大方,酒廊裡的副理、公主、少爺……每一個人都不時收到他的小費和調戲;在這個聲色征逐、紙醉金迷的夜生活裡,只要有錢、有閒,男人享受左擁右抱的快樂絕對不是天方夜譚。馮天放看著麥可劉一連簽了三個出場,不禁承認麥可劉真不愧是天字第一號的「敗家子」。
敗家子是麥可劉給自己取的另一個綽號,他曾經一個晚上在酒廊簽下將近三十萬的酒帳,使得他的第一份外務工作被老闆炒了魷魚,卻也使他決心從此以賺大錢、花大錢做為四十歲以前的唯一職志。
第一攤酒喝到十點,麥可劉就要求「續攤」,他帶著一個他已經看中意的羞怯新進場小姐,和馮天放又轉到了南京東路另一家著名的酒廊,而原先作陪的兩個酒友也被麥可劉給甩了,因為促成這次交易的另一個外國佬即將參加他們的第二攤酒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