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曼娟
「瑜!」戴佑儒叫著他,但仍不能阻止他大步離去的決心。
於婕臉上毫無血色,眼眸裡儘是痛苦。
戴佑儒走近她,將她攬在懷裡,「別哭,你現在對他心軟,其實就是對他心狠,總有一天他會明白的。」
她抬起眼,怒氣沖沖地推開他,「說做朋友的是你,現在說要追我的也是你,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你說的,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同樣的,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戴佑儒怒從中來,神情激動。「你到底還要拿轎到什麼時候?我都已經一而再地低聲下氣、放下姿態跟你請求了,你還想怎樣?」
於婕吼了回去,「我從來沒有要你對我這樣做,是你自願的。」
「可惡!」他目光凌厲卻帶著哀痛。「算我得到報應好了,誰教我以前太花心,今日總算嘗到被人玩弄的滋味。」
「是你活該。」她不想這樣說,卻一個勁地道:「我不明白自己哪裡犯著你了,每當我在相親或是跟男人約會時,你總會冒出來搞破壞,難道真的要弄得我嫁不出去,你才肯罷手嗎?」
他狠狠地道:「你注定是我的,當然會相親不成。」
她臉上肌肉僵硬,「你胡扯!」
「從我們第一次見面,到你找到我家來,哪一次不是巧合?這完全不是你刻意製造,更不是我安排的,除了『緣分』兩個字外,我實在想不到更好的說法來解釋這樣的情形。」他眼神堅定。「老天早將你配給我了。」
於婕感到頭昏目眩,額頭冷汗涔涔。難道真如他所說的那樣,老天早將她配給戴佑儒了?不,這太荒謬了,沒人會相信的。
她搖著頭,身體不停地後退。「不,我不屬於你。」驀然間,她轉身飛快跑離「憩園」
戴佑儒追出去,見她上了計程車,他立刻開著銀色的保時捷跟隨在後。他並沒有驚動她,因為他知道,她需要時間接受他所說的。
他一路跟著計程車,直到她平安回到家才離去。???
於婕臉上的笑容少了,整日眉頭深鎖,鬱鬱寡歡,病房裡的病人經常見她一個人咳聲歎氣。
這天,她照常為病人打針、換藥。
她的思緒飛得好遠,落在那天「憩園」裡爭吵的一幕,眼神變得迷茫,機械式地為陳太太打針。
突然間,陳太太發出刺耳的尖叫聲,「哎呀!痛死我了,你要害死我啊!」
於婕連忙回過神來,只見她的針並未插入手臂的血管,而是旁邊的肌肉上,她臉色一陣慘白,連聲道:「對不起,對不起,剛才沒瞄準,我幫你止血後,再重打一針。」
陳太太額上青筋暴起,眼神凶厲。「你還想再把我刺出一個洞啊!有沒有搞錯,你這護士怎麼當的,連打個針也不會,實在太令人生氣了,叫護士長來,我不要你再碰我一下。」
於婕低聲下氣,「你別激動,這樣對你的病情不好。」
陳太太聲嘶力竭大吼道:「你也知道激動對我病情不好,那還故意惹我生氣。去、去!叫護理長來,我不要再見到你的臉。」
於婕深吸一口氣,表情僵硬。
「好,你等一下,我去請護理長來。」
一會兒後,護理長來了,她不停地對陳太太道歉,說盡好話,陳太太才肯息怒。
於婕跟著護理長走出去,兩人回到辦公室。
護理長蹙著眉,不停地揉著額頭。「於婕,你到底怎麼了?這已經是這星期來第三次了,你又不是新來的護士,怎麼還會出這種差錯呢?」
於婕黯然地垂下頭,「護理長,我下次會更加小心的。」
護理長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記住下次小心點,不要再犯同樣的錯了。」她搖著頭,「你出去吧。」
於婕心情跌落谷底,怎麼會這麼倒霉呢?這星期事事不順,不,不是這星期才這樣,從遇見戴佑儒那天開始,她便開始走霉運,愛情、事業、婚姻都因為他而變得不順。
時間已是中午,她走到員工餐廳,頹喪地端著餐盤。
芬由後面拍了她肩膀一下,「幹麼?在發呆?」
於婕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諸事不順,好煩。」
「別老是把煩掛在嘴邊,到時不煩也煩。」芬用手肘頂了她一下,曖昧地對她眨眨眼。「你是不是跟瑜發生什麼事了?」
她們找個座位坐下來。
於婕神色緊張地道:「你知道什麼?」
芬聳聳肩,「我不知道,他前天跑來找我,說想找個朋友訴訴苦,結果他問了一大堆有關你喜歡什麼、愛吃什麼之類的事就走了,所以我想,他的煩惱一定出在你身上。」
於婕鬆了一口氣,輕描淡寫道:「他上禮拜跟我表白,但是我拒絕了。」
芬訝異極了,直搖著頭,抓住她的手肘。「你神經啊!瑜不是一直是你追求的那類型男人嗎?為什麼他真的跟你表白時你反而拒絕呢?這太不像你了。」
於婕用手托著腮,茫茫地望著窗外。「感覺不對。」
「就因為這四個字你拒絕了瑜瓊?」芬再度搖頭,不住翻白眼。「你會後悔的,像瑜條件這麼好的男人已經不多見了,你卻放他走,早知道你不要,我就去追他。」
於婕看看她,「這主意不錯,我支持你。」
芬表情認真起來,像是在思考什麼似的。「不可能,我看他好像對你用情至深,我很難插進去。」
「我又沒正式跟他談過戀愛,何來『用情至深』呢?」於婕繼續鼓勵道:「況且你又不是不知道男人這種生物,只要我多給他幾次臉色看,他肯定跑得比飛得還快,男人是最無法承受挫折的,相信我。」
「真的嗎?」芬語氣不肯定。
「相信我,我比你瞭解男人。」她用眼角餘光偷偷打量芬的神情。「肥水不落外人田,尤其像他這種好男人,要是被別的女人搶走……」她誇張地搖搖頭。「那就太可惜了。」
「你真的會幫我嗎?他會喜歡我嗎?會不會……」芬臉上悄消地爬上紅暈。
「別想那麼多。」於婕拍胸脯,大聲道:「放心,包在我身上,我就在他面前扮黑臉,你就扮白臉,贏得他的心就如探囊取物這麼容易,他很快就是你的人了。」
芬下定決心。「這是你說的—到時後悔我也不會把他還給你了。」
於婕腦海裡突然閃過戴佑儒的臉,她嘴角揚起笑容,低語道:「我有興趣的人不是他。」
跟芬興奮地討論如何攫取瑜的心,讓於婕心情好轉,至少她不用再對瑜感到內疚了,今後她不論如何傷害他,芬都會將他的心補起來。
而她對戴佑儒的態度不能再像從前一樣,必須有所改變。到目前為止,她並不承認自己愛上他了,但未來是不可測的,她不知道以後會和他發展到什麼程度,或許……她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結束午餐,於婕愉快地走在長廊,往病房方向走去。突然間,一個高大的黑影阻擋她的去路,她抬起頭來一看,是戴佑儒站在她面前。他神色平和,眼底沒有以往的輕薄。
她吃了一驚,心臟狂跳著。她已經習慣每回見到他時,不是冷嘲熱諷,就是不給他好臉色看,現在突然要改變態度,她反而無法處之泰然。
她緊張地舔了舔下唇,「你找我嗎?」
他點了點頭,眼神深沉而熱烈,「我有話要跟你說。」
「什麼事?」
「在這裡談嗎?我們不能找個地方坐下來嗎?」生怕她會拒絕,他連忙道:「不是我們的事,是我媽有事想請你幫忙。」
於婕疑惑地望著他,「歐巴桑有什麼事嗎?」
戴佑儒搔搔頭,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聲音暗痖,「我母親指名要你當她的看護,不曉得你願不願意?」
原來用這一招!老土,竟然把歐巴桑都搬出來。她忖思著,心情飛揚。「歐巴桑的病根本已經沒什麼大礙,為什麼要請看護?」於婕故作鎮定。
「她可不這麼想,她覺得自己病情嚴重,要是沒人陪她,她會沒有安全感。」
「這是病人常有的心理障礙,她應該去看心理醫生,由醫生來輔導她,會比請我去當她的看護來得有效。」
「我不懂你說的,我只知道我母親指名要你,你到底答不答應?」
於婕皺起眉頭,「你是真不懂還是故意不想懂?」
戴佑儒目光變冷,語氣冷峻,「我要追女人還不用這種三流的借口。」
她臉紅了起來,瞪大眼睛,忿怒地道:「難道不是嗎?你早就對我束手無策,只好出此下策了。」
「你也知道這是『下策』,既然是『下策』,我戴某人就絕對不會使用。要追你,我多得是方法。」
於婕為之氣結,聲音沙啞道:「那我告訴你,我拒絕當你母親的看護。」
「很好。」他冷冷地一笑。「要你這種不專業、服務態度差的護士來照顧我母親,我才擔心呢!還好你自己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