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曼娟
於婕覺得自己真的快要瘋了，醫院裡每天都有千奇百怪的病人，而這個年過半百的女人，滿腦子都是羅曼蒂克的思想，有事沒事就喜歡抓人來聽她講她和她老公的愛情事跡，而且不厭其煩的重複，大家都會背了。
於婕捺著性子，好言道：「歐巴桑，我還沒有男朋友，你要是再這樣說下去，大家都以為我有男朋友了，到時我嫁不出去你可要負責哦！」
歐巴桑眼睛霎時閃著光彩，握住她的手，語氣興奮，「你沒男朋友，真的還假的？不要騙我老人家。」
於婕嘴角揚了揚，「你想打什麼主意？」
「我兒子是有女朋友，但他那些女朋友看起來都很討厭，個個濃妝艷抹，沒一個正經的。」她滿意地打量著於婕，「還是你長得標緻。你看你，白白淨淨的，水汪汪大的眼睛多迷人，跟我好像，我喜歡你，我要你當我兒子的女朋友。」她想了一下又道：「不過就是脾氣有點壞，要是能再溫柔一點就更好了。」
於婕蹙起眉頭，心想，自己的眼睛哪一點像歐巴桑的瞇瞇眼了？於婕一直以為她是孤單老人，因為從她住院到現在已經一個多月了，好像不曾看到有親人來探望她。
「出院以後，我介紹我兒子給你，你來當我的媳婦。」
於婕露出牽強的笑容，眼裡充滿了鄙視。她可不是什麼隨隨便便的男人都接受，沒有年薪百萬的男人，她是不列入考慮的。
她瞄了瞄歐巴桑，歐巴桑看起來就像一般平常的老婦人，穿著也沒有特別好，家境應該普通吧。
「我兒子是老師，他三天前來看過我，剛好你不在，不過沒有關係，只要我還住在醫院裡，你們總會有機會碰面的。」
於婕瑟縮了一下。在她的觀念裡，老師就是與窮酸畫上等號，這種男人根本連考慮都不用考慮。
「歐巴桑，你兒子條件太好了，不太適合我。芬不錯，她沒有男朋友，人也長得滿好看的，不如把你兒子介紹給她好了。」她替歐巴桑量著血壓。
歐巴桑搖了搖頭，「不行，她太瘦了。眼睛小小的，嘴唇薄，下巴尖銳，讓人覺得她好像很尖酸刻薄，我不喜歡，我兒子肯定也不喜歡。」
於婕哭笑不得。這個歐巴桑也太挑了吧！看歐巴桑的模樣不見得美到哪裡去，想必她兒子一定也長得普普通通的，居然還這麼挑剔。
「歐巴桑，芬是瘦了點，但瘦也不是什麼不好的事，只要多吃一點就會變胖，到時不就符合你的要求了嗎？」
歐巴桑頑固地道：「那眼睛怎麼辦？還有她的嘴唇怎麼辦？難道叫她去整容嗎？就算她整了容讓我滿意了，但小孩子怎麼辦？小孩子的容貌遺傳自父母，這可是騙不了人的。」
於婕笑了起來，笑到腰都彎了。這個歐巴桑可真不是普通的難纏，連八輩子後的事都先考慮到，太累人了。
「笑得很開心嗎？於婕。」黃芬一臉怒氣的走進來，臉色十分難看。
於婕連忙收起笑容，尷尬地道：「你來多久了？」
「你們的對話我全都聽進去了，你說有多久呢？」
於婕困窘地乾笑兩聲，拉著她的手臂，「開玩笑的，別當真。」
歐巴桑落井下石道：「就是嘛！趙小姐實在太不應該了，是她說你長得尖酸刻薄，不是我，我只不過是附和她而已。」她狡猾地把一切責任推給於婕。
於婕倒抽一口氣，狠狠地瞪著歐巴桑，她卻故意佯裝一臉無辜的模樣，把於婕氣得牙癢癢的。
「你的血壓很正常。」她收好血壓器，走到芬身邊，低聲下氣道：「芬，你也知道歐巴桑那個人，她最會挑撥離間……」
「你不用再解釋了。」芬推著醫藥架走出病房。
「芬，別這樣嘛！」
「好，給你一個機會。」芬放慢腳步，態度冷冷的。「不要說我對你不好。」她收起冰冷的臉孔，神秘兮兮地拉著於婕到牆角。「你要負責把我跟歐巴桑的兒子湊成一對。」
於婕瞪大雙眼，不甚明瞭，腦中想著適當的措詞，「你……你……」
芬羞怯地低下頭，「別這樣看我，我也沒想到歐巴桑會有一個這麼出眾、不凡的兒子。」她眼中閃著光彩，盯著於婕。「你真的無法想像，他實在太帥了，簡直是所有女人的夢想。」
於睫疑惑地盯著芬，有種被人設計的感覺，她挑高眉毛，「太誇張了，你……什麼時候見過他的？」
「就上個禮拜你休假那天。」芬立刻機警地道：「別跟我搶，是我先看上他的，何況他剛好是你最討厭的那種類型。」
於婕雙手在胸前交抱，佯裝生氣，「你太可惡了，剛才故意板個臭臉給我瞧，害我還內疚了半天，原來你別有用心。」
「還不是你太自私了，把自己不要的都往我身上推。」
「好哇！既然你這麼說，歐巴桑的兒子應該不錯，或許……」她露出一副正在考慮的模樣。
芬一臉懊惱。「趙於婕我警告你，別為了一個男人而挑戰我們的友誼，太不值得了。」
她噗哧一笑，「看你緊張成這樣，歐巴桑的兒子根本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
在她們嬉鬧之際，醫院裡的大眾情人，心臟科的胡克文醫生往這裡走了過來。
芬看了他一眼，對於婕使個眼色，小聲地說：「來找你的，我先走了，可別忘了答應我的事。」
芬推著醫藥架與胡克文擦肩而過，打了聲招呼。「嗨，胡醫生。」
胡克文點了點頭。
芬對於婕露出一抹曖昧的笑容，離開了走廊。
胡克文見芬的背影消失，才在於婕面前停下來。他深情款款地盯著她瞧，嗓音低沉，「於婕聽說你昨天去相親了，結果怎樣？」
於婕含蓄地垂下眼瞼，把喜悅隱藏在眼底。「失敗了，對方可能不是很滿意我吧。」
「那對方一定是個瞎子，不然怎麼會不懂得欣賞你這樣的美女呢？」他專注地盯著她瞧。「能不能給我一個與你共進晚餐的機會？」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轉呀轉，好一會兒才揚起笑容，落落大方地道：「什麼時候？」
胡克文眼裡立刻充滿光彩，他執起她的手在手背輕吻。「謝謝你肯賞臉，就這禮拜六。」
於婕笑盈盈地看著他，臉頰嫣紅。
「那就這麼說定了，六點整我在醫院門口等你。」胡克文快速的在她臉頰輕吻了一下。「我走了。」
於婕愣在原地，像是回味似地摸撫著被他親過的臉龐。
她一向不喜歡跟同事牽扯到男女關係，一來生怕會有閒言閒語，二來要是兩人沒在一塊，不知背後會被傳得多難聽，但這次例外。
胡克文英俊又多金，完全符合她的標準，在看多了禿頭、腦滿腸肥的男人之餘，能有個賞心悅目的男人也不錯。
她滿心愉快地期待禮拜六的約會。
第二章
近來天氣不穩定，時而熱時而冷，時而下雨時而放晴，弄得人心都煩躁起來。
於婕看著滿衣櫃的衣服，取出一件海青色的長裙，卻不知道要選搭哪件上衣，她東挑西選，不一會兒，床上都是衣服。
怎麼辦？沒一件滿意的。這可是第一次跟胡克文約會，說什麼也得讓對方留下好印象，說不定這一次她可以將自己順利推銷出去，當個「先生娘」。她在心中暗自竊喜，愈想愈高興。
於經過她房門口，「哇！你在幹麼？滿床都是衣服，又要去相親了嗎？」
「哪來那麼多親可以相。」她眼底滿含笑意。「今天要跟醫院裡的同事約會，不知道穿哪件衣服才好？給我一點意見。」
於眼珠子轉了一下，疑惑地道：「怎麼？轉性了，居然敢跟醫院裡的同事談起戀愛來，不怕沒成功，到時反而沒人敢來追你？」
「呸呸！不許觸我霉頭，這一次我一定要把自己推銷出去。」她帶著威脅的口吻道：「事情還沒有明朗之前，我不希望太多人知道，尤其是媽媽，知道嗎？」
於笑了笑，沒再說什麼，她由床上的一堆衣服挑了一件蘋果綠的洋裝。「這件不錯，有春天的味道。」
「穿起來會不會不夠成熟呢？太小孩子氣了。」
「不會吧！我覺得滿好的，剛好可以襯托你粉嫩的膚色。」
「真的嗎？」於婕盯著衣服瞧了一會兒。「好吧！就聽你的，穿這件。」
於見她忙著打扮，就逕自回房去。
穿好蘋果綠的洋裝，上淡淡的妝，於婕再三地在鏡子前審視自己，直到完全滿意了她才出門。
六點十五分，於婕來到醫院門口，老遠地就看到胡克文紅色的愛快羅密歐停在路邊。
她心中早就盤算好了，故意遲到十五分鐘，不會讓胡克文等太久，又能表示自己並不是很在意這個約會。
她放慢腳步，用手將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撥在肩後，因為她知道胡克文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