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那顏(圓悅)
而姬冰玉的臉色更是蒼白。
「王爺,」夏荷怯怯地從外面挨了進來,「奴婢已經對公主說過王爺還沒有起,可公主……」
「夠了,」拓跋扈打斷她。若蘭的脾氣他最清楚,別說一個夏荷,就算是十個夏荷也擋不住她。「帶小姐下去更衣,」把姬冰玉交給夏荷後,他扯過搭在一邊的長衣披上,「有事嗎?」「她是個女人?」拓跋若蘭失控地質問,「你居然把她帶回京裡?」
「你想和我吵架嗎?」拓跋扈顧自著衣,「我記得我並未給予你質問我的權利。」「元扈,我不是安心要惹你生氣的,……」拓跋若蘭記起呼蘭氏的叮囑,決心要讓拓跋扈百煉鋼化為繞指柔。
「公主呢?」姬冰玉換好衣裳,發現居然不見了刁蠻公主不由奇怪。
「你想她嗎?」拓跋扈看著她微笑,換上了華服的他顯得英俊得驚人,「來吧。」「去哪裡?」姬冰玉看著自己身上堪稱單薄的衣衫,她可不以為單憑這樣的衣物就可以抵擋平城的嚴寒。
「不會冷著你的。」拓跋扈拉她入懷,說他虐待她也罷,他決不會放棄任何一個能擁她入懷的機會。「你還沒逛過平城吧。」
姬冰玉在他懷裡輕輕點頭。除那次去正昌王府和看點燈,她幾乎沒有邁出大門一步。「我可憐的小女人……」他大笑地抱起她,「來,讓我帶你去見識京城的繁華!」
來逛這個平城有名的妓院是為了尋樂,可現在一大群鶯鶯燕燕只惹他心煩。置嬌艷的花魁於不顧,蕭啟遠懶懶地看著樓外的街市。
「我帶你進去瞧瞧。」一匹黑馬在荻春院停駐,馬上的騎士帶笑說。
荻春院的恩客一向多,可這個聲音相當熟悉。
蕭啟遠將注意力投向樓下的騎者:一匹惹眼的黑馬,一件同樣惹眼的黑狐皮大氅。在人人尚白的魏晉南北朝裡拓跋魏最年輕的佐政王標新立異的一身皆黑!
拓跋扈也會來逛妓院?
蕭啟遠相當意外,正想避開。
「你又要戲弄我!」一個聲音嗔道。
居然會是她的聲音!
蕭啟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衝動地探出頭去。
「我抱你。」拓跋扈跳下馬,伸手抱過因寒冷而瑟縮的姬冰玉。
「這是什麼地方?」她自他的大氅裡好奇地探出頭來:和平城的絕大多數地方比,這地方顯得過分的精緻。
「別管這些,你只要知道這裡的羊肚火鍋是平城最好的就行了。」他將她的臉轉向自己,微笑,他可不願讓閒雜人等佔據她的注意。
被拓跋扈緊緊抱在懷裡的居然是姬冰玉?!
蕭啟遠咬牙:也許……
看到圍繞著他的鶯鶯燕燕,他不由心生一計。
兩天裡,他帶她遍逛了京城。這天是他休假的最後一天,他帶她來到了這京城最有名的妓院吃最有名的羊肚火鍋。
在整個荻春院裡,他相信只有他們是單純為了吃而來的。她喜歡靜,而他也獨愛完全擁有她的感覺。「喜歡嗎?」
「好辣!」她正好咬到一個小辣椒,一時脫口而出。
桌上的炭火映得她整張臉紅撲撲的。她穿得並不多,可這時卻開始出汗了。「很辣嗎?」他問。
姬冰玉委屈地點點頭,喉嚨口似乎已經著了火,而她的眼淚也開始有漫溢的跡象。「我看看!」他微彎起嘴角,「想好受些嗎?」
「什麼?」她無邪地抬頭向他。
「讓我……」他拉過她,將唇蓋在了她的上面。因為辣,他不必費力已分開了她的雙唇,他吸吮著她嘴裡的辣意,如那日在沙漠裡那樣深吻她。
「你是故意的。」許久以後,她仍是無力地伏在他懷裡輕喘。
「現在覺悟不嫌太晚了嗎?」他的眼裡是濃濃的笑意。他確是故意的,那是因為自從她換回女裝後,他幾乎沒有機會好好吻她。
「這裡的姑娘好漂亮。」她回想起進門時看到的那些衣著堪稱新潮的年青女人。「沒有你美。」拓跋扈相當滿意她的依賴。
「這是什麼地方?」
「荻春院。」
「荻春院?」她睜大了眼睛仍是不明白。
「這是平城最有名的妓院。」他的笑意更濃了。
「妓院?」他居然帶他來逛妓院!這個大膽的鮮卑人啊……!姬冰玉覺得整張臉都快燒起來了,然後一種更迫切的願望抓住了她。
「做什麼?我陪你。」拓跋扈不肯放她離開。
上次他引她去沐浴的事已夠她尷尬得要死,何況現在……
那種地方怎可以兩人同去?
她正不知該怎麼開口,偏偏拓跋扈還在一邊催促。
「這位小姐是不是不太方便?」一個眉目嫵媚的女人正好來上水果。
姬冰玉漲紅著臉點了點頭。
「不如讓小仙為小姐帶路吧。」叫小仙的女人道。
拓跋扈終於點頭允許。
離開了暖閣,姬冰玉在小仙的指引下來到了三樓一個偏僻的拐角。
「轉彎第三間就是了。」小仙指點。
「這是你的。」姬冰玉離開後,一張臉自一扇打開的門後出現,一隻寶石的戒指塞到了小仙手裡,「別讓任何人過來。」
不久,姬冰玉如廁出來,卻發現不見了等她的小仙,不由微覺奇怪,正想憑記憶慢慢摸索回去,不料一隻手忽然從一扇門後伸出來,拉她進了房。
她才驚叫了半聲,就被掩住了嘴。
「你終於來了。」一個聲音在她身後說。
蕭啟遠?!想到沙漠中的事,她不由顫抖。
「我不會蠢得在這裡對你怎樣,只要你不再叫喊,我立刻就放開你。」他道。姬冰玉立刻點頭。
「很好,我相當滿意你仍有理智。」蕭啟遠放開她。
「你想說什麼?」姬冰玉戒備地退到離他最遠的角落。
「我常回憶起在沙漠的那個晚上,你在我身下……」蕭啟遠望著她微笑,「可怕的沙暴居然未能損你的容貌,這真是一個奇跡。」
「你……齷齪!」她漲紅了臉。
「你愛怎樣說就怎樣說吧。」蕭啟遠一臉的無所謂。
「放我走!」姬冰玉叫道。
「請便。」他讓開被他堵住的門,「只是你最好想清楚,拓跋扈會幫你救家人嗎?他可是有名的冷酷無情!」
「你……」她的臉色奇白。
「他一定還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吧,否則以拓跋扈的脾氣……」蕭啟遠再次堵住門。姬冰玉的臉色灰白。
「三日後的清晨,我在前門外的七里亭等你。」他讓開。
「我不會……」姬冰玉奪門而出,而身後蕭啟遠的聲音如陰魂不散:「你會來的,記住我是唯一能幫你的……」
「你的臉色不好,出什麼事了?」回到暖閣,拓跋扈注意到她的神色不對。她避開他的目光,「只是有點累了。」
她的意興闌珊他都看在眼裡,「那麼回去休息吧。」他攬過她,才發現她正在發抖。「拓跋扈。」在他抱她跨上那匹黑馬說,她一反出門時的沉默。
「什麼事?」拓跋扈回應。
「如果……你有家人……犯了罪……」她吞吞吐吐地道。
「我的家人不會犯罪。」他的表情冷然,一雙手卻情不自禁摟緊她:這麼單薄的身體應該做不出什麼壞事才是。
「回答我。」她的聲音近乎無聲,卻顯出了她少有的堅持。
沉默了片刻,他終於說:「法無人情!」身為佐政王這是他唯一的選擇,現在他只希望他的回答不至於嚇著她。
「沒有例外?」她眼裡的光芒暗淡了。
「即使我也不能例外。」他專注於她:她怎會突然對犯罪感興趣?她的背景他一直未加留意,可現在他似乎有必要查清楚,而且——他注意到她的臉色相當奇怪,「你怎麼了?」
「只是有些累了。」她想她該立刻想法子見宇峒一面,好打聽些家裡的消息。回途上,兩個各懷心事的人反常地無言起來。
這天是拓跋扈恢復上朝的第一天,姬冰玉清晨起來後就一直跪坐在靠窗的一隅,入神地看著窗外瀟瀟的冷雨。
雖然是王府,但因為地處寒冷的平城,花苑裡沒有什麼出色的卉木,僅見幾抹綠色。「小姐。」夏荷奉上一杯剛沏的茶。
姬冰玉把玩著這大得近乎笨拙的茶具,不漂亮卻相當溫暖。她忍不住回憶起在江南的時候,他們用的茶具都是極小巧細緻的,其中有一種喚作「白雲」的瓷器胎薄色白,隔著杯壁可以看得見手指。可代北的茶具——它讓她想起拓跋扈。
姬冰玉驚異於自己的思想,然後想起了她的計劃。「宇大人這些日子怎沒到府裡?」她「隨意」地問。
「宇大人?」夏荷一時轉不過腦子。
「宇峒……」
「原來您是說宇統領。」
「是呀宇統領,怎沒見他?」姬冰玉不禁歎息了,仲玉和宇峒成親似乎是一輩子之前的事了。
「聽說宇統領有親人給關在大牢裡,他常去照顧,所以不常在府裡,而且王爺也……」夏荷吞吞吐吐地。
「我明白了,」必然是宇峒娶仲玉這件事惹惱了拓跋扈,使得從此他對宇峒的信任不及以前。「他的家人還好嗎?」大牢,聽起來是一個很可怕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