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橘果
河的兩岸栽滿如煙似霧的櫻花樹,優雅燦爛的粉紅將這小城點綴得美麗非凡,也就是因為這盛開的櫻花美景,所以玉草選擇落腳此處,但此刻的她一點欣賞美景的心情都沒有。
啊,快死掉了!
玉草完全無法感受任何事物,除了飢餓,她半趴在橋墩上,巨大的飢餓感讓她站不穩身子,瘦小的她搖搖晃晃,半截身子幾乎往河裡探。
沒想到竟會客死異鄉……
玉草頭昏目眩地望著被陽光照得金燦燦的河流,清澈見底的河流上有幾隻野鴨優遊其中……
鴨子能吃吧?但我抓得到嗎?玉草很懷疑。
空腹裡驀地湧上一股難受的酸氣,她掩住口乾嘔了一下,這三天她幾乎沒吃什麼東西。
該說她傻吧,相信嫦月公主的話,嫦月公主的確有派人把她送到月國與日朔國的邊境,但接下來就丟下她和一個包袱跑掉了。
起初雖然覺得恐懼,但興奮的感覺漸漸凌駕一切,畢竟她能掩人耳目地順利逃到日朔國來,這是她作夢也想不到的經歷。
為求安全她扮成男裝,過了幾日走馬看花的好日子,但接著惡運就降臨到她身上,她的包袱似乎在穿越邊境的樹林時被樹枝刮破,來到城裡才發現錢包掉了,包袱裡只剩貼身衣物和她心愛的園藝工具。
然後,臉皮薄得要命的她不敢向人請求援助,她只是不斷地走,四處尋找可以讓她暫時求個溫飽的生計,但不斷奔波之下,她臉也花了,衣服也髒了,活像個小乞兒,根本沒有商家願意讓她留下來做事,再加上嬌貴的她拙於言詞,人家稍一拒絕,她就不好意思打擾,結果她餐風宿露了兩個晚上,好不容易走到這裡,已經奄奄一息了。
「喂,玉草,落到這般田地妳後不後悔?」玉草自言自語地問自己,她長長吁了一口氣,昏沉想吐的感覺仍沒停止,「不……不後悔……」她勉強扯出一個微笑回答自己,望著河面上那骯髒小乞丐的倒影,這個回答還真說不出口。
對於沒有做的事才需要後悔,對於已經做的事不需要後悔。以前老園丁都是這樣告訴她的,不過這算不算是一種死鴨子嘴硬呢?唉,如果抓得到死鴨子她一定要烤來吃……她的思緒慢慢渙散……
在生命攸關的時刻,逞強是沒有用的,隨著眼前漸漸轉黑,她昏厥了,身子失去重心地往河裡栽──
「你們看,那個人!」
眾人的驚駭聲讓經過的樊穹宇轉過身來,只見另一頭一個小小身影往河裡墜。
在大家愣在原地還未反應過來的瞬間,樊穹宇疾如閃電地穿過去躍入橋下,一手挽住不省人事的玉草的腰肢,一手拉住橋墩,輕而易舉抱著玉草翻回橋上,一切動作不過像是一瞬間的事。
「好厲害!」因為是民風淳樸的邊城,眾人竟感動得在一旁鼓起掌來叫好,好奇心讓大伙將他們團團圍住,在眾人圍的圓圈中間,樊穹宇緩緩將昏迷的玉草放倒在橋面上,由於他身手迅速,玉草身上竟連一滴水都沒沾到。
人已救到,樊穹宇面無表情地打算就這樣把玉草丟在橋面上走掉,但圍觀的熱情民眾一擁而上,擠得水洩不通,動彈不得的他只好不耐地環手抱胸佇立在玉草身旁。
「小鬼,醒一醒,年紀輕輕別想不開自殺啊!」一位圍觀大叔用巨掌拍了拍玉草的臉龐,玉草掙扎地睜開眼睛,視線對上斜前方的樊穹宇。
一個好美的男子站在她面前,她是瘋了嗎?玉草困惑地瞇著眼睛看著居高臨下一臉寒霜的樊穹宇。
「喂,小鬼,醒一醒,起來起來!」旁邊那個粗壯的大叔硬是把她撐起,一個樹幹一般的胳膊架住她的腋下讓她站起來,玉草覺得自己虛弱得像一攤泥。
玉草喃喃道:「好餓!」活了二十二年,身為公主的她第一次無法顧及顏面地說出這句話。
「是這位大俠救了你,你應該跟他好好道個謝!」熱情的大叔完全沒聽到玉草絕望的宣告,一徑認為這個差點自殺成功的小鬼要先向大俠致謝,他粗魯地在玉草的背上推了一把,強大的衝力令玉草一頭撞進樊穹宇懷裡。
好痛!玉草覺得自己的頭好像撞上鐵板了,她痛苦地抬起頭,看見樊穹宇冰石一般淡淡透光的眼睛,真的好美!
心裡才閃過這念頭,但已經沒有任何精力讓她流連男色,她再度忍不住呻吟道:「好餓……」接著止不住地作嘔。
樊穹宇有非常糟糕的預感,他的眉頭不由得皺起,但玉草的動作比他的預感更敏捷,二話不說,她把黃黃綠綠的膽汁全部吐到樊穹宇銀白色衣袍的前襟上,呻吟著軟倒在他腳下。
該死!樊穹宇的臉冰得跟雕像已無二致,他可以肯定這個髒得臉都快看不出來的小蘿萄頭絕不是自殺,分明就是餓昏頭了!
「大俠,他又昏倒了耶!」觀眾們對這最新的災情議論紛紛,卻沒有絲毫離開的意願,望著這一整群熱心看戲的觀眾,樊穹宇知道這小蘿蔔頭在大家心目中已成為他應處理的責任,他認命地將小蘿蔔頭甩上肩,凌厲的眼神掃向四面八方的觀眾,觀眾們頓時噤若寒蟬乖乖讓出一條道路。
樊穹宇需要立刻到一個能夠讓他弄乾淨同時又餵飽這小蘿蔔頭的地方,以免他控制不住惡劣如暴風雪的心情。
第二章
樊穹宇抱著半昏厥的玉草來到客棧,跟客棧掌櫃要了一間上等客房,吩咐他們立即準備淨身的熱水和一桌菜餚,他把玉草抱進二樓的客房。
一進房裡,他立刻把玉草放到椅子上坐好,玉草身上的泥濘和塵土弄得樊穹宇全身都是。真不知道為何會惹上這種事,他無奈地用拇指按壓住玉草的人中,一道真氣直衝腦門讓玉草清醒過來。
「吃點東西。」樊穹宇淡淡地道,他把容易消化的稀飯先推至玉草面前,熱騰騰的稀飯讓玉草眼睛一亮,她餓得不顧一切,沒有時間思考現在身處何方,直接捧起碗囫圇往嘴裡倒。
既然玉草自己開始吃起東西來,樊穹宇便放著不管,繞到房間的另一頭,自顧自更衣,進入浴桶泡澡。於是玉草專心的狼吞虎嚥,大啖桌上美食,樊穹宇則靜靜閉上眼睛,舒服地浸在浴桶裡。
好不容易一夜趕了幾百里路,回到了他的故鄉崎城,這裡以溫泉和冷泉聞名,他累了一整夜未合眼,卻無法泡一下溫泉,只能窩在客棧的浴桶裡,真的令他相當不悅。明明離他的府邸不遠,卻必須住進客棧!
樊穹宇用布巾敷了敷頭,他兩年沒回來故鄉,不過雖然是故鄉,但因他小時候父母就走了,所以所謂故鄉也只剩空蕩蕩的府邸。
樊穹宇的眼光瞄到前方吃個不停骯髒的嬌小背影,倒是這小蘿蔔頭吃飽飯後,該拿他怎麼辦?
泡了半個時辰,水都涼掉了,樊穹宇才依依不捨從浴桶起身,在皇宮時他無時無刻不繃緊神經,回到這裡拋開他的身份,他才察覺到他是多麼疲累。
水珠從矯健結實的身子不斷滴下,他伸手取了一塊布圍在腰問,即使裸身他依舊步伐優雅,他走到專心對付食物的玉草身後。
「停,餓太久後不要一次吃太多。」樊穹宇用手指輕輕按在這小蘿蔔頭的頭頂,玉草一僵,順勢把頭向後仰望著樊穹宇。
不望還好,一望之下,她看到一個濕涯混寬闊性感的胸膛,完美無瑕得令人想要觸摸,凝望的瞬間時間似乎變慢了,水珠兒慢慢從樊穹宇頸間的鎖骨流下……流下……流到精壯的腹部……
「啊!」為時已晚地意識到自己在看生平第一個超過一歲大的裸男,雖然沒有全裸,但已經夠刺激了,玉草嚇得驚叫出聲,接著「砰」地重響,她因為頭太過後仰,重心不穩地從椅子上往後摔到地面。
哎喲,痛……疼得眼淚都飛出來了,玉草背部著地暫時動彈不得。
樊穹宇不可察覺地揚了揚眉頭,會有這種反應只有一個可能性──
「妳是女的。」對於摔得七葷八素的玉草,樊穹宇只是淡淡下了這個結論,接著俯身逼近她。
玉草看到披散著濕發的樊穹宇靠近她,那寒星似的眼眸,懸膽鼻,冰霜似的肌理,他的五官有如沒有悲喜的玉面佛像……
「別……別靠過來!」月國雖然是個對男女之愛作風開放的國家,但玉草本人並沒有開放到能夠容忍一個成年男子把臉湊近離自己不到一尺的地方,她幾乎快哭起來了,這個男人到底是要怎麼樣,她怎麼會落在他手上?
出乎意料地,樊穹宇拿起一塊濕布巾用力抹上玉草滿是土垢灰塵的小臉,玉草被抹得無法呼吸,樊穹宇手一停,一個雪白圓潤的雙頰,圓圓驚惶的大眼睛,圓圓小巧的鼻頭,孩子似分不出性別的臉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