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橘果
金子心小臉痛苦地糾結,好比一拳擊中陽冕的胸口。他為什麼放下她在一邊,沒有照顧好她?他俊臉冷凝,內心卻翻攪不已。
把金子心帶回住處,陽冕請大夫看過之後,診斷是胸口肋骨斷了,要金子心臥床休息半個月,不能到處走動。
「你這半個月就住在這裡,我派人通知金國公。」陽冕此時一刻也放不下金子心不在身旁。
「別……別跟爹說……」一講起話來,震動到胸口就疼,金子心痛得齜牙咧嘴。
「對不起,我就站在你附近,竟然沒來得及阻止上官明,我真該死!」殷正狠狠地用拳敲自己的頭,粗獷的大臉因歉疚而羞紅。
「這不是你的錯。」陽冕勸慰殷正,轉頭卻對金子心開罵:「追根究柢,你憑什麼找人挑戰?他們任一人內力都比你強,你在家裡可以任性,你爹、你爹的部下會讓你,在外面,誰會讓你?一條小命差點因為你的囂張魯莽而送掉!你就不能好好管一下你的舌頭嗎?你對一個比你年長的人講那種挑釁的話,既無禮又愚蠢!」
陽冕之前的憂心、恐懼,在知道金子心無大礙後,一古腦兒變成怒氣,疾言厲色地教訓起她來。
金子心可沒挨過別人罵,一團怒火驟然升起,手撫著胸口,有氣無力地回嘴,「你說這什麼意思?!難道是我的錯?明明是他打傷我,你還罵!哎喲……」她痛得掉下眼淚,生氣地拉起薄被蓋住頭。既然傷口痛得無法吵架,她決定跟陽冕冷戰,再也不要和這種過分的人講話!
陽冕生氣她不懂得避開危險,這會兒卻又擔心起來,「子心,你沒事吧?」
金子心理都不肯理,仍是縮在被子裡,陽冕想要安慰她的話又全都吞下去。
「她這麼年輕,本來有點稚氣,你又何必這樣責罵?兄妹倆別鬧彆扭。」蕭允言拍拍他的肩頭。
陽冕也在想自己是不是罵得太凶了,但又拉不下臉跟金子心道歉,更何況她那無法無天的脾氣,不給她一點教訓,她根本不會收斂。
陽冕有點言不由衷的說:「別理她!讓她好好反省一下自己錯在哪裡,真任性!」
金子心在薄被裡一聽,眼淚撲簌簌掉下,深覺委屈不已,冕哥哥應該要站在她這邊的,怎麼可以背叛自己?她暗暗發誓再也不要理他。
☆☆☆☆☆☆☆☆☆☆☆☆☆☆☆☆☆☆☆☆☆☆
整整兩個月,金子心沒有好好與陽冕說上一句話,起先是金子心賭氣不理陽冕,陽冕也是驕傲得不得了的人,他自認處理得沒錯,絕對不會因為金子心用冷戰來對付他,他就輕易妥協,因此弄得兩個人僵持不下。
後來則是金子心煩死了陽冕管她管太多,陽冕因為擔心重演上官明事件,同時也不喜歡其他男孩約金子心出去玩,於是親自接送金子心上下學,不准她亂跑,弄得金子心常對他生氣,結果他們始終無法好好談上幾句話。
夏過秋至,天氣蕭索無比,最近不知為何,陽冕說要忙其他事,不來接金子心上下學,金子心頓覺有些悵然若失。
早晨,她嚼著梅干吃早飯,想起一個星期沒見到陽冕了,飯竟有點吃不下去。奇怪,見他時總覺得生氣,不見他反而難受起來。金子心側著頭發呆。
「你這麼記掛,幹什麼不去找太子?」管家王媽心知肚明金子心的小女兒心情。
「我找他做什麼?他跟夜叉似的,又凶又愛管我閒事,他不在正好,我好自在逍遙。」金子心逞強說道。
「唉,你就是這壞脾氣,從小孤零零沒有朋友,除了跟豹子講話,你還能跟誰好好講上一天不吵架?太子明明是關心你,你卻整天擺臭臉對太子,等太子走了,你定要後悔!」
「他要走?走去哪裡?」金子心大眼圓睜,這話把她嚇了一跳,她完全不知道父親和陽冕之間的約定。
「他是咱們國家的太子殿下,能待在月國多久?我聽御影說,大概再過幾天,太子就得回國,這陣子就是金大人傳來消息,要他提早做準備,所以才不見他人影。」
金子心覺得胸口好像梗住什麼東西似的,氣悶上立刻放下碗筷,「我去找冕哥哥!」直接往門外衝去。
「子心小姐,你不用上課嗎?」王媽的叫喊遲了一步,金子心跟豹子已經一溜煙地跑了。
半個時辰之後,金子心氣喘吁吁地跑到國監學,她站在門口著急地往內望,找不到陽冕的蹤影。
「怎麼不在學堂?對了,肯定是待在家裡睡懶覺。」金子心為自己的推論高興不已,又匆匆忙忙帶著豹子往陽冕的住處跑去。
一到陽冕的宅邸,金子心敲著門環,卻沒有人回應,她施力猛烈地敲著,還是什麼回應都無,只聽到門環撞擊的餘音,一股恐懼攫住她。
冕哥哥走了?金子心簡直不能置信。為什麼沒有跟她道別就走了呢?再也見不到冕哥哥了嗎?
她死命地瞪著大門,期望有人開門,接著腿一軟,跌坐在地上,開始號啕大哭,不知為什麼想哭,但已哭得停不住,幾乎無法呼吸了。
第三章
陽冕和御影騎著馬回來,大老遠瞧見金子心跌坐在門口石地上的身影,陽冕立刻快馬加鞭,衝到金子心身旁一躍而下。
「發生什麼事?你怎麼哭成這樣?為什麼坐在這裡?」陽冕的眉頭打得死緊,他從未見過金子心哭泣,一次也沒有。
「你……你不是跑掉了嗎?」金子心睜著紅腫的眼睛,抽動著小巧的鼻頭,詫異地望著陽冕。
陽冕看她這樣心裡十分難受,於是彎下腰把她兜進懷裡,「我沒有跑掉啊,你為什麼哭?」
金子心愣了一下,眼睫毛上還閃著淚珠,但已經氣呼呼地埋怨,「我以為你不告而別,為你流下寶貴的淚水,結果你沒有要走嘛!王媽還騙我,浪費我的眼淚!」
「我五日後才要走,」陽冕苦笑地端詳她,「你可別再浪費淚水為我哭泣,反正以後總有見面的機會。」
金子心一聽,眼淚又不受控制地滿溢眼眶,自己也訝異不已,但就是覺得好難過。
「別哭!」陽冕心疼地輕輕抱緊金子心。
「你為什麼要走?」金子心趕快用小手擦掉淚水,她覺得自己這樣好丟臉。
「我跟你父親約好的,現在正是時機,我要回去對抗耀王和錦貴妃,打敗他們,我才能當皇帝啊。」
「你一個人有辦法嗎?」金子心很懷疑。
「傻瓜,你不是要你父親幫助我嗎?我怎麼會是一個人?更何況蕭允言和殷正都願意跟我回日朔國。我很快就能平定國內的動亂,等當上皇帝後,就會把你接去當皇后。所以,別哭了,相信我,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
「真的會很快?」金子心還有一些懷疑。
「真的,我不會食言。」陽冕堅定地回答。
「好吧,那你一定要快一點喔!」金子心認真地叮囑他,「你剛當皇帝,國家一定很亂,要快點來找我幫忙才行。」
「我會的。」陽冕有點啼笑皆非,卻又很感動她的心意。
「我很抱歉之前一直不理你,你不要因為這樣就小氣地不讓我當皇后。」
「不會小氣的,我絕對遵守諾言。」陽冕再度保證。
金子心靦腆地對陽冕笑一笑,她不再難過了,反正很快會再見面。
既然接受陽冕要走的事實,她馬上振作起來,教育陽冕,「冕哥哥,有些事你要注意,你真的太婆婆媽媽,又愛生氣,當一個皇帝可不能這樣心胸狹窄。還有,你一點都不合群,宴會冶遊就該高高興興參加,你每次都臭著一張臉,讓別人三催四請才肯去,根本沒有王者之風,這些都要改,知不知道?」
陽冕簡直要豎白旗投降,真不知道誰才是大人?
「好,好,我知道。看來你一點也不難過我要離開嘛!我本來還想說回國前,帶你去吃些好吃的,四處玩一玩,既然你不在意,那就就此告別吧。」
「我在意呀,你是我在這世上第二好的朋友耶!你快點帶我去吃東城的月滿樓,那裡的海鮮最棒了!」金子心一想到就眉飛色舞。
陽冕瞧她這模樣,只好自我安慰一下,好歹他的離去也曾經讓金子心哭過一刻,否則真有些不是滋味。想想又覺得有些不對勁,「等等,誰是你在這世上第一好的朋友?」
「當然是金兒呀!它跟我從來不會吵架。」
有人會跟豹子吵架嗎?這樣分析,自己算第二好友,很值得驕傲了!陽冕暗歎。
秋天的天空特別的清、特別的藍,好像離得遠遠的,在高得不可觸及的地方,不沾染人間一絲塵埃。
樹葉飄零,楓紅勝火,火也在陽冕心內熊熊燃燒,是復仇之火!
五日轉瞬即過,這幾天他帶著金子心到處尋幽訪勝,和同學聯歡餞別,無憂無慮開懷大笑。